就算是有姨母她涉及的,姨母也都是受害者,所以,這一次由姨母出面,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因爲不管她說什麼,“發現”了什麼,皇帝都會相信的,而且也不會懷疑姨母。
秦心顏點頭,道:“回賢貴妃娘娘,辦妥了。”
“也是,只有你才能請得動皇貴妃。”賢貴妃喃喃,在不經意之間,卻已然透露出了自己的情緒與心思。
秦心顏一怔,皺眉,雖然她已經有些發覺賢貴妃跟姨母之間的關係變得有些微妙,卻並沒有真正的放在心上。畢竟姨母無心爲鄭王爭奪帝位,就算是二王爺秦無釋真的回來,陛下歸天之後,按照現在的局勢,姨母也是穩坐太后的寶座的,而賢貴妃她一心復仇,昭雅也不是男兒身,她們兩之間並不存在明顯的利益衝突纔是,爲什麼會有這麼一種迷之尷尬的情緒涌動呢?賢貴妃
“額……你爲何這樣看着我?”賢貴妃看着秦心顏,道。
“沒什麼,只是,娘娘你似乎很好奇,我今次選擇了姨母,而不是你。”秦心顏挑眉,狀似要打開話匣子。
“沒有,我不好奇,額,我是說,秦心顏你做事一向有你的一套,肯定有你的考量,而且,雖然沒能夠親眼見證秦無惑的死亡,但,張家覆滅的時候,我卻是一定會出現的。”賢貴妃笑了笑,似乎是知道秦心顏要跟自己講什麼,不落痕跡的岔開了話題。
卻見到秦心顏的目光望了過來,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目光刺透了她,看穿了她的心底一般。
“會的,這本就是我答應你的,而且,很快,朝堂上就會全新洗牌。不過,今日我之所以讓姨母來撞見昭和跟那護衛,其中的緣故,告訴你也無妨,”秦心顏舒展了一下肩膀,繼續道:“你知道,爲什麼我的姨母自從進宮以來,一路升遷,就算是太后過世,也並不會影響她在後宮的地位,她不願意當皇后,卻依舊可以屹立不倒的緣故嗎?”
賢貴妃聽秦心顏突然問起這個話題,不由有點怔住,還真是不曉得怎麼接。
秦心顏勾了勾脣,莞爾一笑,道:“這麼多年來,後宮之中的妃子,來來去去,皇帝的新寵如同走馬燈一般,他雖然有在意的人,骨子裡卻還是花心的,故而選秀頻頻,新寵也在換人。先皇后、楚婕妤、德妃、良妃、雲嬪、許美人、鄭婕妤、羅淑妃,她們都算是在宮中、走得相對比較遠的妃子,但她們卻都倒下了,除去楚婕妤跟先皇后兩個例外吧,這完全是因爲皇帝的一己私慾。那麼其他人呢,也都是例外嗎?
很顯然不,那是因爲她們自身的原因導致的,因爲她們身爲帝王的女人,卻不懂帝王心,她們自己的慾望太強,心思太深,總想着要得到一切,所以,纔會被人抓住了把柄,然後除掉或者成爲替死鬼而亡。
但是,我的姨母卻一直能在宮中保持不敗的地位。不管
是輪誰主持宮中事物、或者說是執掌鳳印,皇帝都要吩咐一句,要尊重柳筱淑。這已經足夠說明她在皇帝心裡頭的地位,而並不是因爲太后娘娘對柳家女兒的偏愛。”
賢貴妃下意識的就皺了眉,道:“是因爲她可以得到聖眷,所以她才能屹立不倒?”
秦心顏失笑:“這不過是其中一個方面而已,娘娘您最近也很得盛寵,您是知曉的,聖眷隨時是會變的,在宮裡,雲嬪要保秦無惑,也要爲自己出頭,良妃要藉由聖意謀自己的事情,德妃爲自己爭權,以謀一席之地,羅淑妃一心想爲先皇后揪出幕後兇手,許美人跟鄭婕妤要的是皇帝的愛,她們不論誰,都有秘密,都有想法,都有目的。可是你瞧,我姨母可曾要求過什麼嗎?對於自己的孩子,她始終都是關懷卻不過度干涉,別說鄭王還小,就算是大了,姨母也不會過分督促他上進。其實,我也看得出來,昭雅公主一副天真爛漫的性情,你應當也是深諳其中之道的。尤其,這種單純善良卻還是很難得的,孩子可以無憂無慮的成長,這也是姨母最期盼的事情。”
賢貴妃不以爲然地道:“昭雅是女子,自當如此,而鄭王不是,柳筱淑這樣做,可不是什麼好事!”
秦心顏的神色尋常,像是在說一件可有可無的事,道:“不,這是因爲,無欲則剛,就像水,看起來最爲柔弱,最爲不爭,但是,它卻能夠有衝穿石頭的能力。”
姨母她沒有慾望嗎,當然有,只不過,她這十多年來,一直保持着的是置身事外的態度,從未參與過任何的鬥爭,就算是皇帝一直希望她執掌鳳印,一統後宮,幫他分憂,但姨母卻以各種理由拒絕到底,至少表面如此。
而每每別人犯了錯的時候,姨母都是說情幫話的那一個,更加的讓皇帝覺得,姨母的可貴,所以,姨母會在後宮屹立不倒,當然,前提是,她真的什麼都不想要,包括皇帝的心,但是,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這確實應了那句老話。
不爭,就是爭了。
賢貴妃她不明白,秦心顏她今天說話雲裡霧繞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也想不大通。
也許是因爲心中有點不樂,不想與秦心顏多談柳筱淑,自己還是那個賢妃,可柳筱淑卻不再是之前那個淑妃了,賢貴妃沒有繼續講下去,而是轉了話題,道:“今天陛下如何處置他們?”
秦心顏如實道:“囚禁,如果沒有意外,應是終身監禁,昭和的孩子交給我姨母養。”
“只是囚禁?”賢貴妃覺得有點意外,問道:“這昭和公主平日行事如此囂張,這次又闖下這樣的大禍,難道陛下還要視而不見、繼續忍着她不成?”
在她看來,僅僅是囚禁,實在是太便宜對方了。既不削爵奪權,也沒有斬首凌遲,更沒有昭告天下……
這怎麼說,都太輕了。
秦
心顏卻很淡定,口氣平平地開口道:“這件事情,陛下既然已經有了決斷,旁人再說什麼,也很難追加罪責了。”
賢貴妃面色鬱郁,想了一會兒,又繼續道:“陛下會這樣決定——只能說明,他開始心慈手軟了。”
秦心顏聞言,依舊只是微笑,並不是很在意的樣子,道:“陛下今年已經近五十了,他孩子本來就不多,處置秦無惑,就已經用盡了他的決心,再加一個,他恐怕是承受不了了,更何況,昭和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秦心顏頓住了,沒有繼續講下去,但是賢貴妃已經心裡有數,因爲她突然想起幾年前,柳筱淑曾經對她說過的一句話:“你只需要知道,千千萬萬個柳筱淑,都比不過一個昭和,就行了。”
門口,衆人見到皇帝等人去而復返,面上都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他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親眼看着皇貴妃娘娘、昭雅公主、和惠郡主等人一個接一個地離去,不由得更加奇怪,但儀典還在進行,衆人也都紛紛低下頭去,不再管其他。
秦心顏回來以後,向劉夫人略一點頭,劉夫人微微致意,也向她回了個禮。
柳筱淑走到人羣的最前面,屬於她自己的位份之上,復又跪下,繼續哀哀痛哭,仿似清雨梨花,美到讓人不忍移目。但與此同時,她的表情卻又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賢貴妃也是一毛一樣的表情,做着跟柳筱淑一樣的事情,老老實實的待在了柳筱淑的身後、屬於她的位置上,秦心顏微微一笑,看樣子,賢貴妃已經有些想明白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昭和公主跟安若素若無其事地回來。
皇帝令他們回來參加完太后喪禮,之後回府去,這意味着,一旦回去,便要面臨被監禁的命運,他們自然不會太開心。可是,安若素的面容這樣平靜,半點看不出受到挫折的樣子,秦心顏挑眉,安若素這一點,還真是讓人忍不住歎服。畢竟在這世上,真正能夠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如果不是天生的高冷麪癱,那便是心機城府極其的深。
大多數的人在面臨巨大的打擊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住地表現出異樣,就像昭和公主那雙充滿了恨意的眼睛,可安若素卻平靜若水,卻連看都沒有往這個方向看一眼,彷彿根本對此不在意,這就實在是太奇怪了!
秦心顏並非不高興贏,皇帝現在已經對昭和失望,雖然沒有動他們,卻已經等於不再會給昭和放肆的機會了。這就足以說明,自己已經贏了這一局。
只是,贏的同時,要看到對方哭喪着臉,或者是隱含着痛苦的神情,纔會覺得爽。可惜,這兩種神情,在安若素的臉上根本都找不到!
此人,實在是太難以捉摸了!難道現在就已經在暗地裡想什麼損招數了嗎?
接下來的半個月,皇帝給秦無惑辦葬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