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經讓戶部撥款了,你若再讓他出錢,難保他不會懷疑,他再支出的銀子,全部進了秦王的腰包。畢竟,如今災民是被安撫住了,皇帝看不見那種災民涌動的可怖狀態,而且就算看見了,皇帝也未必就會體恤。”上官安奇挑了挑眉。
“情勢已然如此,不知上官公子,您有何高見呢?”秦心顏發問。
上官安奇嫵媚一笑,摺扇一擺,道:“我若將我的法子告訴了你,救了你們秦王府,讓皇帝對你們不起戒心、另眼相待,對我又有何好處?”
“不知上官公子、你想要什麼好處?”秦心顏盯着他,轉而冷冷開口道:“不知道是誰聲稱自己受了秦王府的恩惠,現在,幫本郡主做事情,還在這裡討價還價,斤斤計較。”
“誒,話可不能這麼說,在現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我若不計較不算計,沒準哪一日,我就被害死了。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上次李大夫的事情,郡主您就欠我一人情,那這次,我就不跟郡主要人情了。這樣吧,若我的良策,能解救秦王府於水深火熱之中,那麼郡主,我希望你替我做一件事。”上官安奇說着,伸出了手。
秦心顏毫不客氣的打了過去,上官安奇吃痛“噫!你這女子,怎地這般野蠻!”
“野蠻?那也得是看對誰,誰讓你這流氓,總來招我惹我!”秦心顏瞪了他一眼,道:“哎,既已擊掌,那我必言而有信,只要你不讓我殺人放火、幹謀逆的事情,我都會應允你。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郡主果真是女中豪傑,我對郡主,可真的是越來越感興趣了,成交。”上官安奇笑,對秦心顏勾了勾手指。
秦心顏白了他一眼,但還是將耳朵湊了過去。
徐徐私語,秦心顏的面色漸漸變了,但是,聽到最後的時候,卻是點了點頭,滿臉認可的神情。
一旁的牆壁上,投射出來二人的影子,像是緊緊依偎着的一株雙生樹,枝繁葉茂,在春日的陽光照耀下,顯出‘濃情蜜意’。
親自來秦王府送錢送糧的陳寰之,剛剛好見到了這一幕,便拉住了馬。
從他的視角看,秦心顏整個人,都依偎在了上官安奇的懷裡,臉上露出的,是那般純真且清麗的笑容。
男俊女秀,相側相依。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堪稱是一副完美的畫。
但是,這一幕,卻刺痛了他的眸子,他甚至產生了一種想法,想取而代之,但是很快,他便被自己這個可怕的想法給驚住,搖了搖頭。
因爲秦心顏展露出了笑顏,宛若出水芙蓉一般,美麗耀眼。
陳寰之清楚,心顏雖愛笑,但是多數時候,都是很孩子氣、有時候她更是刻意做出來要逗笑自己的,幾時候、像這般發自肺腑的笑出來過。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對自己的感情,並非是愛情。
這個男人既然可以
讓心顏開心,想必,這是她的良人。
心顏,她是因爲這個男人,纔要與我退親的嗎?
陳寰之捏緊拳頭,倏爾,又鬆開。
何必要去摧毀掉這份美麗,我陳寰之,幾時候成了這般小人。
將自己當做局外人,他二人,足以成爲一副很美的畫。
陳寰之立在了原處,拉着繮繩,怔住,像不會動了一般。
“少爺……”一直跟在陳寰之後面的老伯管家,走上前去,問道。
陳寰之斂了情緒,搓了搓手,然後纔開口,低聲囑咐了一些他去秦王府送錢糧的事宜。
等到管家老伯一一記下後,剛想再問些什麼事情,便不見了陳寰之的蹤影。
回頭一看,就看到一個馬上的背影,郡馬飛馳,捲起一片黃沙,漫天飛揚。
“少爺……”陳家管家愣在當場,但卻不敢耽擱,便走向了秦王府。
上官安奇不經意間瞥到陳寰之決絕離去的身影,眉毛上挑,饒有興味。
“誒,你幹嘛突然笑的這麼恐怖?”秦心顏跳遠了一步,很是警戒地看着上官安奇。
“沒什麼,請郡主按我說的去做吧。”上官安奇斂了神色,便跟秦心顏做了告別,匆忙離去,不做停留。
“這人,還真是怪。”秦心顏揮了揮手,不想他,轉身進了秦府,見到陳家管家在與爹爹說話,孃親在一旁幫着清點錢糧,嬤嬤在旁邊做着記錄,微微笑了笑。
“郡主……”陳家的管家見她走來,開口喊了一聲。
秦心顏停下腳步,納悶道:“不知陳伯,有何事吩咐?”
“沒,沒什麼,郡主您忙。”陳管家猶豫了一下,並未提及自家少爺,轉身繼續與秦王商討事情去了。
莫不是陳夫人又講了什麼,秦心顏笑了笑,道:“陳伯,此番危機時候,陳家來送錢糧的恩情,我秦心顏會牢牢記在心裡,他日定重重回報。”
“不是……郡主,誤會,您誤會了。”陳伯剛想解釋來着,卻見秦心顏已經邁步進了府門,遂嘆了口氣。
秦王府接連得到了陳家劉家等幾大富商的贊助,這短期佈施,也得以暫時延續了下去。但是,從第四日開始,秦心顏一邊有意吩咐、開始減少佈施的量(而且是逐日遞減)。
俗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但是放在秦王府這,卻是反的,像是有人在刻意散佈一般。整個陽城上下,下至黎民百姓,上至一品國師,無人不知秦王如今開自家的倉,濟民救命。
秦心顏抓住機會,趁熱打鐵,傳信進宮裡,讓柳淑妃幫幫忙,沒事跟皇帝吹上一吹枕頭風,去給太后娘娘請安的時候,也記得誇上一誇秦王。
就這樣,又再過了三日,到倉庫見底,糧食不夠讓衆人吃飽的時候,民衆又開始隱約有些騷動了。剛從滎郡、章城賑災安民回來的秦王,一回來就見到了這副場景,想再次上前安撫
。
但是,卻被匆匆趕來的秦心顏,給勸阻住了。
“爲什麼?”秦王不解的看着秦心顏。
“爹,你口頭安撫有何用?咱王府可還拿得出錢糧麼?與其給他們希望,倒不如讓他們知道,我們已經盡力了。到如今這個程度上了,他們定然不會怪罪於爹爹了。當務之急,爹爹不是要去跟這些災民打交道,而是要去跟陛下交了、此番出去賑災的差事。切記,隻字不要提秦王府門外的災民之事。”秦心顏說道。
“心顏,這樣不妥當,我怎麼能……”秦王看着秦心顏,想說下去,卻終究未曾開口,因爲現在的情景他亦是清楚的,拿不出糧食,再作口水,也只是在做無用功。
秦王嘆了口氣,說道:“也罷,你說如何做,那便如何,爹這就進宮去。”
“嗯。”秦心顏點頭,道:“爹,我知道,這種不顧他人死活、明哲保身的事情,不是您會去做的,但是,今時不同往日,陛下與您生分着呢,且不說往日陛下信任爹爹的時候,爹爹未必能再要些錢糧來、接濟這些災民了。”
見秦心顏一副沉穩的模樣,秦王想了想,發問:“心顏,你可是已經有了主意?”
“爹,放心吧,心顏絕不讓人輕易欺負了去。一定會想辦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秦心顏笑了笑。
“那就交給你應付了,你娘,這些事不讓她知道比較好。”秦王頓了頓,道。
“知道。”秦心顏催促道:“爹,您趕緊從後門進家門,換了朝服,去面聖吧,剩下的事情,有我呢。”
秦王點頭,揉了揉心顏的頭,滿眼的欣慰。
毫無例外,秦王得到了封賞,皇帝半句沒提陽城內的那些災民的事情,秦王記着心顏的囑咐,忍住了,也不曾提。
秦王纔出宮城,就將陛下所賜的金銀細軟,盡數變了現,去買了糧食,交到王管家的手裡,讓他繼續接濟災民。
…………
“郡主,淑妃娘娘傳旨來了,讓您即刻進宮侍疾。”綠荷走過來,稟告道。
秦心顏點頭,便起身進裡間換衣裳。雖是耽擱了幾日,但是這旨意倒也來的恰是時候,姨母她即將臨盆了,說是侍疾也並不爲過。真希望有一日,自己的品階能再上一級,升了正二品的郡主,就可以自由出入宮禁了。
雖說這一路策馬而行,但是到了九重宮城外,秦心顏還是得下馬,老老實實的坐進宮的轎子。
興許是秦王最近得了賞,接待的太監倒是態度好了許多,雖然這轎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顛簸,坐着不舒服。
不出一會,便到了儲秀宮,落下轎子的時候,秦心顏隨手扔給擡轎子的太監一錠銀子,便要跑上儲秀宮的臺階。
“哎,那不是淑妃的外甥女、心顏郡主嗎?”
秦心顏聞聲看了過去,竟是賢妃、德妃二人,有些意外,但還是站住了腳,行禮請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