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龍衣(五)

龍衣究竟在哪兒啊?

琴姐沒有打聽出什麼消息。

小嬋也沒有從鬼王那裡得到線索。

眼見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林傾城心裡焦急不已。

這天夜裡,客棧沉浸在一片平靜的氣氛中,突然,林傾城隱約聽到吱呀一聲,隨後是輕輕的腳步聲,正是從小嬋房間傳來的,她馬上起身,顧不得穿鞋就拉開門,卻看到小嬋雙眼緊閉,身身子無精打采地往外走……

小嬋好像正在夢遊!

夢遊是睡眠中自行下牀行動,而後再回牀繼續睡眠的怪異現象。症狀一般爲在半醒狀態下在居所內走動,但有些患者會離開居所或作出一些危險的舉動。他們的行動似乎與白天無異,甚至能做出激烈的行爲。

林傾城記得曾經看過一些關於夢遊的文章,不能叫醒夢遊的人,眼見得小嬋往門外走,林傾城只有放慢腳步隨尾過去,已經來不及穿鞋了。

小嬋來到大門後,居然摸索着拉開了門栓,門一打開,一股涼風涌進來,畢竟是深秋入冬時,林傾城顧不得回去拿外套,一咬牙,快步跟了過去,生怕小嬋一個不小心跌到馬路上。

只見小嬋在路上左右搖晃了一陣子,忽然走進了路邊的一條小巷子,然後站定,林傾城趕緊走了過去。

小嬋的眼睛依然閉着,只是身子凍得瑟瑟發抖,林傾城伸出一根手指,嚥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點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叫了一聲:“小嬋。”

腳下突然多了一個黑影,林傾城警覺地轉身,握起拳頭,大喝一聲:“什麼人!”

昏暗的燈光下多了一個人影,揚起手,一把捂住了林傾城的嘴,她連再次發聲的機會也沒有,身了軟綿綿地倒下去,落在那人的懷中,月光下,這人的嘴角往上一扯,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天剛亮,“事情不好了,大小姐不見了!”玲瓏聲音已經變了形,焦急的喊叫道。

衆人懵懵懂懂地推門出來,“小城不見了?”夢白沉聲道。

“是啊!大小姐鞋子和外衣都在原來的位置沒動,但人不見了。這麼冷的天能去哪裡?”玲瓏已經急得快哭出來了。

“小嬋也不見了。”夜月看了一眼小嬋的房間後說道。

“什麼?小城城不見了?我就說不能相信那個狐妖吧?一定是她把小城城給抓走了?哎呦呦!我的小城城,你在哪兒啊?”銀雪也抓狂的嚎叫道。

林傾城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牀上,突然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睛,透過暈紅的帳幔,環視了一週這個古代的閨房。牀的斜對面是一座玳瑁彩貝鑲嵌的梳妝檯,甚是華美無朋,絢麗奪目。屋子的左邊用一個屏風隔開了,可是還是隱約可以看到一張琴和一把琵琶。

她一骨腦地坐起來:“小嬋。”

聲音在屋裡迴盪,沒有一點回聲,林傾城想下牀,可全身沒有一點力氣,絲毫動換不得!

這到底是哪裡?小嬋呢?她在哪裡?

林傾城使勁挪動身體,但,不管怎麼用力也無法活動。

一個聲音傳來:“別瞎使勁了,你動不了的。”

這個詭異的聲音讓林傾城寒毛豎起:“你是什麼人?這是哪裡?小嬋在哪裡?”

“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了嗎?”這個聲音突然笑了,咯咯咯,令人後背生寒:“你還問小嬋?林警官,你還是先關心關心自己吧?”

林警官從這個陌生人的嘴裡說出來,讓林傾城打了一個寒蟬:“鬼王?明朗,是你嗎?”

回報給林傾城的只有一陣腳步聲……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陣腳步聲去而復返,再回來的時候卻是兩個人的腳步聲,林傾城心裡一驚,難道?

小嬋的聲音響了起來:“你說過不傷害她。”

“我沒有。”這個聲音說道:“你看看她,現在乖乖地待在那裡,安靜甜美,多美。”

“你……”小嬋握緊拳頭,指甲掐進肉裡:“你騙我,你說只要我把林大小姐帶出客棧,你就會放了我。”

林傾城擡頭:“小嬋,你的夢遊是假的?”

面對質問,小嬋無言以對,屋門打開了,小嬋被扔進來,外面的人也一清二楚地出現在林傾城面前,一頭飄逸的銀髮,一張詭異的面容,不是鬼王明朗還能是誰呢?

小嬋摔到地上,看着身子無力,她不敢擡頭看林傾城,一直逃避她的眼神。

鬼王的呼吸沉重,突然走到牀前,伸手撫着林傾城的臉龐,緩緩地撫到下巴,惡狠狠地吻下去,眼看就要觸到林傾城的脣!

“混蛋。”小嬋突然躍起來,一頭撞向鬼王的肚子,林傾城如釋重負,小嬋軟綿綿地到下來,伏在林傾城的懷裡:“對不起。”

鬼王斜倒在牀邊,擡頭哈哈大笑:“真是姐妹情深啊!”

“你這個混蛋。”林傾城轉頭看着鬼王:“就算再來一次,你還是個失敗者,我是不會和你在一起的!”

鬼王看着林傾城,搖頭道:“這麼久不見,你還和以前一樣,清風傲骨,不容侵犯,可惜,還是不一樣了!”

林傾城冷眼看着他:“不論是現在還是以前,你都是個卑劣小人,不是所有人都要按着你制定的路線走,至少夢白不會。”

“嘖嘖嘖,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對他充滿了信任,結果如何,你死了,他獨活了。”鬼王搖搖頭:“我倒要讓你好好看看,那個捉妖師怎麼保護你?現在和以前都是一樣的!我給你吃了藥,新陳代謝暫時停止,好好呆在這裡。”

鬼王摔門離去,小嬋伏在牀邊,久久不能擡頭,林傾城閉上眼睛長嘆一口氣:“說吧。”

“我在風月閣裡尋找藏放龍衣的地點時,被鬼王抓住了。我不能抵抗要癮的發作,所以都跟他說了。他說,只要我把你帶出客棧,他就給我解藥放了我。”小嬋低着頭說道。

“不要再說了。”林傾城說道:“夢遊也是假的?你怎麼能還相信鬼王的話呢?”

“我吃了藥。”小嬋說道:“他說只要吃下那顆藥丸,我什麼都不用管,睜開眼睛就到了這裡,大小姐,我錯了,我後悔了。”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林傾城說道:“這傢伙利用了你!”

林傾城心亂如麻,這明擺着是鬼王設下的圈套,等着夢白來。

此時,夢白他們同樣心亂如麻,絲毫頭緒也沒有。

在這裡,沒有白天與黑夜,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林傾城和小嬋並排躺在牀上。

林傾城突然按着胸口,表情越來越痛苦,額頭的汗水像黃豆粒般落下,小嬋緊張道:“大小姐,你怎麼了?”

林傾城上氣不接下氣,胸口在劇烈地緊縮,馬上就要喘不過氣來了……

此時,鬼王突然出來了,他將一粒藥丸放進林傾城的嘴裡,林傾城是躺着的,險些嗆到,但是隨着一股火辣辣的感覺之後,剛纔呼吸的緊促徹底消失了,林傾城怒視着他:“你做了什麼?”

“什麼也沒做。”鬼王說道:“讓你更乖地呆在這裡。”

“你想引夢白過來,怎麼不知道,你是在自尋死路。”林傾城挑釁道:“你在我身上幹了什麼?不止如此吧,這一局,你就算輸不了,也贏不了。”

“聰明的女人,我喜歡。”鬼王說道:“你還和以前一樣,懂得挑中重點,但是,那時候你把自己送進了死路,這一次,我們看看如何。”

林傾城突然感到頭痛欲裂,她痛苦地蜷縮在一起,腦子裡有些畫面倏倏滑過,卻在轉瞬間讓大腦一片空白,鬼王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好戲就要開演了!等着瞧吧!”

小嬋打了一個寒蟬,:“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好好陪着你的大小姐。”鬼王說道:“你不是一直想擺脫我的控制嗎?好好陪着她,我就放了你!”

小嬋看着他臉上的狠戾笑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蟬。

林傾城的痛苦終於過去了,原本順滑如瀑布的黑髮現在沾了汗,顯得格外狼狽,鬼王上前撫着她的頭髮:“等今天晚上過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回去?”林傾城根本不信他:“別糊弄我,你費盡心思把我引到這裡,到底爲了什麼?”

鬼王正要開口,從屋外面傳來咚地一聲,他嘴角上揚:“哦,來了。”

此時,夢白、夜月、銀雪和邱少白四人已經找了過來,那隻沾染了鬼王氣息的紙鶴正飛往一處山坡,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四人登上山坡,紙鶴終於“撲”地落到地上,落下去的地方恰好是一堆散落的草,除此之後,還有一處灰白的灰燼,只是掃一眼,夢白便有結論:“是結印冊子,那傢伙果然是在這裡作法的。”

“他引我們到了這裡,應該離他所在的地方近了。”夜月說道:“城兒會在哪裡?”

林傾城意識到什麼,猛地說道:“你不要胡來,如果逆陰陽,還會反噬自己,害人,可能害了自己。”

“你怕我殺他?”鬼王的眉毛挑挑:“開什麼玩笑呢,他是我的死對頭,他死了,我會失望的,乖乖地呆在這裡。相信我,我會讓你回去的。”

此時,夢白坐在山坡上,閉上眼睛,已經到這裡了,就差最後一步,小城,你會在哪裡呢?剩下的三人轉來轉去,查看附近的地形。

夢白一轉頭,一道亮晃晃的光閃過,就像鏡子反射的太陽光,他初以爲是偶然,但是,僅過了十秒以後,那道光再次閃現,時有時現,就像在打暗號,其餘三人也看到了。

“擦,那傢伙在給我們打暗號,還是城兒在求救?”夜月問道。

此時,鬼王坐在岩石上,面前擺着一個草人,草人與他一般身高,上面寫着夢白二個字,頭上一盞燈,足下一盞燈。

草人背上寫着夢白的生辰八字,鬼王一躍而下,點火燒了草人!

草人已經燒了大半,慘白的灰燼隨風飄出來,此時,夢白突然覺得前心後背一陣刺痛,眉頭不禁皺起來,夜月看得分明,問道:“你怎麼了?”

“有點疼。”夢白說道:“奇怪,前胸後背感覺不舒服。”

夢白匆忙脫下衣服,前胸與後背是一片灼紅,皮膚就像被火燒過,表面甚至有一層水泡!

此時夢白又癢又痛,那股刺痛的感覺就像鑽進了骨髓,鑽心地疼!

夢白趕忙找出正陽符,燒化後用符灰拍到胸口,一股黑氣從灼紅裡鑽出來,夢白暗罵一聲:“混賬,暗算我!”

夢白隨即也紮了一個草人,忍住身上的灼痛咬破手指在上面書寫自己的生辰八字,然後吐了一口氣,銀雪覺得自己大概眼花了,分明看到草人似乎聳動了一下,就像活人一樣伸展自己的胳膊和手臂,“喂,你們看到了嗎?”

夜月和邱少白默默地點頭。

只見夢白拿出桃木劍,一劍穿符刺入草人,釘在桌子上,隨後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掌中,略一用力,血滴出來,落在草人裡,幾乎在同時,夢白身上的灼痛在一點點地消失,草人的前胸後背卻出現了兩個窟窿!

夢白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看着草人逐漸萎靡,狠狠地握緊拳頭:“好歹毒的傢伙,用草人取代我,打算讓我三魂俱消、七魄盡散而亡。”

“是鬼王做的吧?”夜月問道。

“*不離十。”夢白穿上衣服,看着草人變得乾瘦:“但他可能有更快殺死我的方法,但用這種溫吞的方法,目的是引我過去。”

邱少白一頭霧水:“對你施個法,就能引你過去?引到哪裡?”

“找到原來施法的地方,就能找到他。”夢白說道。

“少廢話,快點開始找吧!哎呦呦!人家可擔心死小城城了!”銀雪着急的說道。

夢白拿出一張符紙,將草人捏碎了,撿出其中一根碎片劃在符紙上,夢白將它折成紙鶴的樣子,吹了一口氣:“起!”

紙鶴振振翅膀,飛了起來,夢白說道:“走吧,跟過去。”

衆人跟在紙鶴後面,一路往西。

此時,鬼王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走向草人,伸出手指彈了一下:“如果沒死,就該來了。”

手上的力道陡然加大,草人轟然倒塌,散得四分五裂,鬼王拍拍手,轉身走進一片林子裡,消失在林子中。

此時,夢白幾個人已經跟着紙鶴進入了樹林。走着走着,他們好像已經被卡在了林子中間。

“這個地方就像一個牢籠。”夜月說道:“你們沒覺得空氣變得稀薄了嗎?”

邱少白個子高大,早就感覺到了:“沒錯。呼吸感覺越來越沉重了。”

“好像不太對勁,我們好像讓人引到陷阱裡了,現在怎麼辦?”夜月問道。

“一步步引我們過來,是想正面對上,還是引我們進陷阱?”銀雪煩躁地摸摸頭:“那傢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不知道。”夢白沉聲道,他隱隱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什麼人在這兒?出來!”夜月突然大喝一聲道。

“是我,小嬋。”身後的草叢裡傳來弱弱的一聲。

小嬋趴在地上,虛弱無比,身邊空無一人,夢白上前扶住她,沒有外傷,只是虛弱:“小嬋,小城呢?鬼王呢?”

“他們走了。”小嬋說道:“往西走了。”

夜月像箭一般衝出去,夢白、銀雪和邱少白也尾隨過去,哪裡還有林傾城的影子!

“混蛋!鬼王把我們當猴耍,引我們過來後帶着城兒跑了,分明是耍猴玩!”夜月氣氣地說道。

“但是,小城肯定是安全的。”夢白說道:“鬼王帶走小城這是還想繼續和咱們玩,再說了,小城也是個聰明人,不會聽之任之的,放心。先找小嬋問問情況吧!”

“鬼王把大小姐帶走了,但我不知道他的打算,他說過了今天晚上,就讓大小姐回來。”小嬋有氣無力地說道

“過了今天晚上?”夢白一怔,鬼王究竟想玩什麼?

小嬋搖頭:“我不知道,他似乎很有把握。

“這丫頭讓人下了藥。”夜月突然翻開小嬋的眼瞼,見她的眼瞼發白,說道:“八成下了麻藥,你現在是不是渾身沒力氣?”

“是。”小嬋說道:“我想追大小姐,可是無能爲力。

夜月無奈地將小嬋背起來:“先回去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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