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暢快的遊玩了一整日,回到寮海宮的時候都已經過了晚膳時間。嬛彌剛剛一回來,就看見一個小弟子誠恐誠惶的站在門口,看見自己連頭也不敢擡,抖着嗓子說:“少宮主,宮主讓你回來了就去見她。”
嬛彌最不耐煩別人看見自己這樣子,當下冷冷的斜了小弟子一眼,又看了影夜一眼,然後揚長而去。她去見宮主自然不會帶着影夜,剛纔的眼神足夠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這邊嬛彌剛走,小弟子剛剛鬆了一口氣,擡眼就看見影夜面無表情的站在自己面前,不由驚駭的擡起頭看着他。
“你冒犯她了。”影夜面無表情,手起劍出,瞬間劍氣席捲而來,小弟子被掀翻,向後跌滾了很遠才停下來,覆在地上不知生死。
影夜看也不看一眼,還劍入鞘轉身就走,玄色衣裳在身後如一股巨浪般翻滾。
寮海宮宮主身披玄紫霞衣,十分冷豔的坐在鑾座之上,狹長鳳眸微閉,渾身上下卻隱隱散發着一股凜然不可冒犯之氣。
嬛彌走進來看見她,氣息頓時弱了幾分,垂下頭輕聲叫道:“母親。”
“回來了。”寮海宮宮主聽見聲音微微張開眼睛,聽不出任何情緒的問。
嬛彌在她面前收斂得多,很有些忐忑的點頭,惴惴不安的朝上望着,“是,女兒回來了。”
寮海宮宮主放下撐在鑾座扶手一側的手臂,卻換了另一隻手臂撐着上身的重量,每一舉一動都透出特別的風韻,讓人爲之目眩。然而她這樣的氣韻,竟然沒有讓親生女兒繼承一星半點兒也是奇怪。
“你眼看就要大婚,無事不要往外跑。”廖海宮宮主淡淡的看着她說,“你可知道現在外人都在說什麼?”
嬛彌本來還能安靜的聆聽,這時卻有些不服氣,梗着脖子道:“外面的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爲什麼要理會!”
即便身處高位,廖海宮宮主對自己的女兒似乎也無奈,微不可見的搖一搖頭,聲音緩了一些,“你即將嫁去明溪谷,那裡面上看着不顯,但內底是十分豐厚的,現在谷主和凡麒也看重你,你怎麼能不自重身份?”
提到凡麒,嬛彌的態度似乎軟了一些,又低下頭有些不甘的問:“外面的人說什麼了?”
“不提也罷,都是些無中生有的流言。”廖海宮宮主卻不願在嬛彌面前多提,轉而又提起另一件事情,“你預備什麼時候把影夜遣走?你們之前怎樣沒有人會說什麼,但是現在你與凡麒若是大婚,有他一直在你身邊終究不妥。”
“我知道,大婚之前會處理的。”嬛彌這次一點兒也沒有猶豫。但凡會阻礙她與凡麒的,她都會扼殺於搖籃之中。其實凡麒到現在都沒有認識她,只是她曾經偷偷見過凡麒一面罷了。不過就是一面,她也確定那就是自己要嫁的人,誰也不能攔着她。
不知是唏噓女兒的心狠還是讚賞,寮海宮宮主定定
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擡起衣袖輕輕一拂,“既然你已經有主意了,我也不多問,聽我的話近日多留在宮裡,不要總是往外跑了。”
“是,女兒知道了。”嬛彌回答了一聲,有些試探的擡起頭,“母親還有別的事情嗎?”
“你回去吧,無事了。”寮海宮宮主平淡的說,目送她如釋重負的走出去,唯一的女兒也與她如此生疏。
獨自留在大殿裡,寮海宮宮主背靠着鑾座有些無謂譏諷的笑了笑,聲音忽然變得冷漠,宛如山巔結成的寒冰一般,“還沒有遏制流言嗎?”
“回宮主的話,流言已經流傳出去很久,找不到源頭所以遏制不住。”另一個十分瘦纖的女子從另一側緩緩走出來,低垂着頭極盡恭敬的回答。
略微沉吟了片刻,寮海宮宮主又果斷道:“既然如此,就管好所有人的嘴,別讓這些話傳到嬛彌耳朵裡。”
“宮主放心,必不會讓大小姐知道。”
即便這樣安排,寮海宮宮主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一隻手輕輕撫摸着無名指上質地十分特殊的灰色指環,若有所思的問:“溯月還在外面歷練?”
“是。”
“好,你退下吧。”寮海宮宮主心底稍安,又閉上了眼睛。如今,她一日都有半日這樣枯坐,有時是修煉,有時就只是枯坐着,了無生趣。不知有多少人惋惜她這樣的品貌,但她卻是一丁點兒也不在意的。
素日平靜的小城今日又有些沸騰,雖然因嬛彌和凡麒大婚將至,許多賓客都會提前到來。不過能這麼早來的一般都是無名小卒,誰也沒有想到堂堂仙遙島也會來人,何況來的還是少島主青夙。
嶽纖靈倚窗看着下面喧鬧的人羣,面無表情的閉了閉眼睛,卻沒有任何心思,只在腦海中不斷完善勾勒今日夜裡的行動,她已經按捺不住,決定今日就去將似兔奪回來。
進城之後,阿櫟就靠到馬車旁邊輕聲問:“少島主,可要停下?”
青夙出門的排場向來不大,只是青流擔心慣了,不是爲歷練的事情一貫不許他委屈自己,馬車是必要有的。青夙對這種事情也不在意,爲了讓長姊安心便也漸漸習慣了車駕。
不用阿櫟多等,他的聲音便從馬車裡平緩的傳了出來,“停下吧,尋一個落腳的地方。”
“是。”阿櫟答應着,立刻轉身去吩咐人找落腳的地方。他們這些人落腳在哪裡倒是無所謂,但青夙在這裡,若是安排不好,回去青流必然是要開罪的。
時間一晃就到了晚間,今日天氣並不甚晴朗,到了晚上也不見天上有多少星光月華,不過這正是嶽纖靈想要的。拔下木簪注入些靈力再戴回頭上,她旋即就讓自己變成了一個少年郎的模樣,然後掀開窗跳了出去。
玄色的衣裳是暗夜裡最好的遮掩。這些日子她在小城裡也沒有少打探到消息,比如知道了寮海宮自視甚高,有一個小角門是沒有施
加任何禁止的。寮海宮的人總以爲以他們之威不會有人貿然來闖,然嶽纖靈偏偏就要做一做。
一路尋到據說沒有禁止的角門,嶽纖靈也不敢怠慢,到底誰也不會知道是真是假。停下之後,她就先把碧溪珠握在手裡,然後才小心的穿過門。正如她所想,在她進門的時候碧溪珠紅光大盛,瞬間就籠住了角門,這就表示角門雖然沒有設禁止,但也不是完全無害的,好在她手握碧溪珠足以應付。
似兔雖然與她三十年未曾蒙面,但彼此之間感應卻未消失。才一進門角門,嶽纖靈就感覺到了它的氣息,心情不由激盪起來,強自小心的探過來。
雖然似兔不屈服於寮海宮中任何人,但憑着它的身份也沒有敢怠慢,就算不能爲他們尋寶,也只能當吉祥物一般好生供養着。
最後,嶽纖靈在一處小院子後面的草地上發現了正在滿地轉圈的似兔。它脖子上戴着一枚特殊的項圈,就是這個限制住了他/它的行動,但它雖然可以活動卻離不開這個小院子的範圍。
嶽纖靈一出現,它就衝着它奔過來,然後可憐得使勁哼哼,又害怕被別人發現,聲音忍得很輕很小。
嶽纖靈一把將它抱在懷中,只覺得手上的重量輕了許多,也是心酸,將臉在它的絨毛上使勁的蹭了蹭,輕聲道:“對不起,我讓你等了這麼久。”
似兔把全身縮成一團躲在她懷裡,聞言又晃了晃短小的尾巴,然後擡起頭紅彤彤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看着她。
再不猶豫,嶽纖靈直接在手上蘊起靈力一把就把項圈扯了下來扔在地上,然後抱着似兔就要離開。
點足躍起的瞬間,嶽纖靈看見草地前面一座十分雅緻的小院子,嘴角微微泛起冷笑,就低下頭看着似兔,低聲的問:“那個女人就住在那裡,是不是?”
似兔聽得懂她的話,又可憐又憤怒的哼了一聲,兩個小爪子用力的拽住嶽纖靈的衣襟,似乎在說讓她爲自己報仇。
嶽纖靈停在空中看了那院子良久,然後伸手在似兔身上安撫的輕輕拍着,低聲道:“放心,一切都會如你我所願,她會爲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
本來這一切都很順利,但沒有想到就在嶽纖靈遁走的時候,影夜忽然從院子裡退出來,然後立刻就發現了院子裡的不尋常,目光第一時間落到草地上,看見了項圈,然後擡頭看見嶽纖靈。他也不說話,直接追了上來。
若是其他人,嶽纖靈恐怕還會忌憚幾分,但對影夜她卻有十足的信心,現在又見他沒有聲張,乾脆也不在意,直接抱着似兔離開,沒有給影夜絲毫追上她的機會。
這個人,她也不會讓他好過的,不過一切都得慢慢來。嶽纖靈走出廖海宮的瞬間還有閒情逸致回頭看一看根本追不上她的影夜,擡頭看着漆黑的天幕冷冷的笑了一聲。
所有人,都要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沒有人能逃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