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軒裡,門主正在與冥骨對峙,他被逐出蜃羅門多年仍能初入自如,不可謂不強悍,明知蜃羅門正想擒他卻自己現身,不可謂不自負。
門主雙手緊緊握着,盯住冥骨玩味的面容,“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我一轉眼已經百年不曾相見,我來看一看你。”冥骨卻一點兒沒有門主苦大仇深的樣子,好像兩人還是同門師兄妹,他並沒有被逐出師門一樣自然。
門主冷哼,一隻手舉起來橫在胸前,咬牙說:“百年前我就和你說過,再見到你我必殺你。”
“是啊,就因爲這一句話,你足足拜年不曾邁出山門,不就是爲了對我避而不見嗎?”冥骨輕鬆的往前邁了一步,絲毫不理會門主舉起的手。
見他靠近過來,門主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狠狠咬住嘴脣,“你到底想怎樣?”
“還是當年那句話,我不想怎樣,只是高興而已。”冥骨說,但這句話聽在門主耳中,卻字字宛如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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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了半晌,最後門主還是泄氣的放下了手,垂着眼睛低聲說:“你走吧。”
“我早知道你不會對我出手。”冥骨停下來沒有再走近,看着門主的目光卻深不可探。
兩人這樣沉寂了一會兒,冥骨開口剛想要說話,忽然感覺身後勁風襲來,下意識躲過,回頭就看見莫邪剛剛收劍入鞘。
平靜的將佩劍入鞘之後,莫邪才邁進來對冥骨冷笑,“難道山上忽然變冷了,原來是你回來了。”
“百年不見,想不到莫邪師兄如今也學會了偷襲。”冥骨雖然雙手垂在身側,但顯然已經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轉看向莫邪的目光十分不善。
聽見莫邪的聲音,門主猛然擡起頭驚愕的看着他,“莫邪!”
“在。”莫邪的目光直接從冥骨身上轉移開,然後徑自從他身邊走過來,站到門主身後。
看着兩人一前一後的位置,冥骨的目光逐漸森冷,也不再言語,只冷哼了一聲,又如在玄宮時一樣逐漸化成一股煙塵消失。
隨着他的離開,門主整個人好像都泄了氣力,後靠在椅背上久久不曾張開眼睛。莫邪也不動,就站在椅子後面靜靜的看着她。
“他今日忽然出現,不知到底爲了什麼?”良久,門主倦怠的聲音幽幽傳來。
“這些事情都交給我吧。”莫邪說話的聲音溫柔,完全沒有平素懶洋洋的樣子。
門主沒有再言語,也不曾睜眼,只是臉上泛起了無奈無力的苦笑。
“你也是何苦,非要把所有事情都招攬到自己身上……”莫邪看着她的面容,似心疼似責備的低語。
“我當年……”門主只說了三個字,又說不下去,現在說什麼又有什麼用。
況晶藝要準備閉關進階,不能再日日照料藥田,又擔心嶽纖靈一個人忙不過來耽擱了修煉,乾脆提前與門主說明,把戚銀屏和娥藍都調來藥田幫忙。
經過上次求藥的事情,娥藍現在與嶽纖靈關係十分和睦,來藥田幫忙義不容辭,戚銀屏更
不用多說,三人每日在藥田裡倒也無事。嶽纖靈似乎正與草藥有緣,回來以後又接連收穫了好幾株久不開花的月望花和花月。
到傍晚時分,嶽纖靈便與兩人分開,步履焦灼的走向風暗胤住的院子。宮譽致固然也在,不過正沉溺於修煉看見她來也就簡答招呼了一聲,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對風暗胤的特殊。
許是她來得早了些,風暗胤只着一襲月白中衣,開門之後看見她愣了一下,然後回身拿了外衣披在身上,這才讓開門請她進來。
嶽纖靈也感覺尷尬,進屋之後眼睛左看右看,卻不敢看他,心不在焉的捏訣拂在他胸口,驚訝的“咦”了一聲。
“怎麼?”風暗胤微微皺眉,有些奇怪她的反應。
“師兄已經完全好了。”嶽纖靈沒有多想,直接說出來,然後又後悔起來,這樣一說她就沒有藉口再過來了。
“如此甚好。”風暗胤卻眉宇舒展,“不必勞煩師妹日日奔忙。”
嶽纖靈真是很想說自己十分樂意,不過總算還有些矜持,忍住這句話沒有說出來,只是遺憾寫了滿臉。
不知是不是看出些什麼,風暗胤似乎彎了彎脣,溫和的看着她,“多謝師妹一直爲我療傷,我送師妹回去。”
連續的悲喜讓嶽纖靈心情複雜,不過能和風暗胤走在一起她還是很歡喜,趕緊起身跟着風暗胤走出來。
誰知道宮譽致也修煉完了,也跟着一起走出來,嶽纖靈第一次在心裡暗暗的埋怨宮譽致看不出情況,同時哀悼自己失去的與風暗胤獨處的機會。
回去的路本就不長,又有宮譽致一直絮絮說着話,路就變得更短,幾乎擡眼就能看見自己住的院子。嶽纖靈看了看喋喋不休的宮譽致,又飛快的看了一眼風暗胤,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再往前走,卻正好戚銀屏從院子裡走出來,看見這三個人的組合彷彿吃了一驚。她的心思玲瓏,立刻反應過來,先是對嶽纖靈眨了眨眼睛,走出院子迎上來,“竟然一起來了就進來坐一下,我做了涼糕嚐嚐吧。”
“好呀!”宮譽致和她最是熟悉,一點兒也不拘的回答。
嶽纖靈在心裡默默的謝了戚銀屏一聲,然後期冀的看向沒有表態的風暗胤,“師兄也進來坐坐吧。”
“暗胤師兄別嫌棄,我做了許多涼糕,憑我和纖靈肯定是吃不完的。”戚銀屏也在旁邊幫腔。
“對呀!暗胤你也來嚐嚐,待會兒我們一起回去,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宮譽致無意間也幫了一把。
三人盛情之下,風暗胤也說不出拒絕的話,跟着一起進了院子。
之前戚銀屏也是準備和嶽纖靈在院子裡一起喝茶吃涼糕,所以桌子和茶杯早就擺好了,現在不過是加了茶杯和椅子而已。
宮譽致向北第一個坐下,大大咧咧的抓了一塊涼糕吞下去,一邊嚼一邊說說:“銀屏你做得太真不錯,一會兒給我帶回去一些吧,我留着晚上餓了吃!”
戚銀屏臉上的笑容有瞬間的龜裂,但餘光瞥見剛剛坐下的風暗胤
和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嶽纖靈,只好生生忍住,咬着牙回答:“那你多吃點兒,一會兒我再給你包上拿回去。”
嶽纖靈朝南坐,一隻手輕輕抵在桌子上撐住臉頰微笑看着風暗胤。後者並沒有去拿盤子裡的涼糕,只是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他剛放下茶杯就看見嶽纖靈正看着自己,於是看着涼糕稍稍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拿起來,低聲解釋:“我不嗜甜。”
“我、我也不太吃甜。”嶽纖靈發覺自己的目光好像太直白了一些,急忙收斂的做好,雙手垂放在膝蓋上安安靜靜的坐着。
天色猶長,夕陽正好,天邊翻卷着幾朵染紅的雲,慢慢的從天的一邊流向另一邊。
嶽纖靈矜持了一會兒,又慢慢擡起頭溫柔的看着風暗胤,少女的情誼寫在臉上,純真浪漫。
而另一邊,宮譽致卻十分喜歡味道偏甜的涼糕,整整一盤都進了他的肚子。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晚風也涼了,他才吃完最後一塊涼糕,戀戀不捨的看着戚銀屏。
忍住暴打他一頓的衝動,戚銀屏依然維護着表面上的笑容,起身道:“等一等,我給你包有些帶回去。”
宮譽致頓時笑逐顏開,剛想回答“好”,卻被風暗胤突兀的截去了話舌,“不必了,我們這就回去,今日叨擾師妹了。”說完,直接強硬的將宮譽致拽走。
戚銀屏看着兩人離開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回頭咬牙切齒的說:“宮譽致這個混蛋!”
“謝謝你了,銀屏。”嶽纖靈也緩過神來,不過雖然在和戚銀屏說話,眼睛卻還看着前方,直到再也看不見。
戚銀屏看她的樣子又嘆了一聲,也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感慨的說:“無論如何,風暗胤的教養還算很好。”
現在距離桃源秘境開啓還剩下不過數月,蜃羅門諸弟子也比平時勤奮了許多。畢竟秘境每七十年纔會開啓一次,誰也不知道七十年後會是什麼光景,所以都想要抓住這一次機會。
嶽纖靈和戚銀屏已經在藥田裡忙活了一會兒,娥藍才姍姍來遲,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疲倦,似乎一夜未眠一般。
“師姐這是怎麼了?”嶽纖靈停下手裡的工作關切的問,她自己對秘境並沒有太多念想,畢竟品階能力都擺在這裡,不過也知道回春軒其他弟子並不和她一般想法。
娥藍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扯着嘴角笑了笑回答:“也沒什麼,只是想趁最後幾個月時間再好好修煉一番,若是能在桃源秘境尋到機緣就好了。”
別人的心意堅定,嶽纖靈也不好勸說,只委婉道:“師姐別忘了過猶不及,什麼也沒有自己的身子重要。”
娥藍倒也不知好壞不知的人,對她感激的點了頭,“你放心,我知道輕重。”
其實嶽纖靈自己也沒有放鬆修煉,只不過沒有刻意增加修煉時間,不過每日該做的她一樣也沒有落下,又有況晶藝手札指點,終於在距離秘境開啓還有一個月時平穩的進階升入了二階前期。同時,她也聽聞風暗胤幾日之前就升入了三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