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出蜃羅門!
嶽纖靈和宮譽致這一刻全都錯愕的看向墨雨,似乎想要從她的臉色中看出真僞。可惜墨雨看也不看他們,依然冷笑着面對嘯陵,“宮主還想說什麼,本宗的確有管束不嚴之責,不過風暗胤已與本宗無關。”
嘯陵定定的盯着墨雨看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垂下目光,開口讓人帶他們去休息。
嶽纖靈本還想說玄姬中毒的事情,卻被墨雨使眼色帶走。
待到了安排他們住的地方,引路的弟子剛一退下,宮譽致就按捺不住的追問:“墨雨師姐,你剛纔說暗胤被逐出蜃羅門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風暗胤做了這些事情,你竟然還天真的以爲他會回頭,難不成還因要讓他牽連全宗?”墨雨還來不及解釋,一直像透明人似的井森就冷冷的開了口,一臉掩飾不去的嘲諷,“風暗胤不過就是一個背叛者!”
“你以爲我不會對你出手!”宮譽致立刻暴跳如雷,幾乎就要拔劍而出,他的佩劍魁首,便是放眼全蜃羅門也未必能找出一個匹敵者。
然而就在他拔劍的前夕,手卻被嶽纖靈按住。
宮譽致雖然大怒,但也不敢強行甩開嶽纖靈的手,知她現在虛弱,還要好好對待。
簡單制止了宮譽致,嶽纖靈才轉向墨雨,聲音有着微弱的漣漪。對,就是漣漪,好像湖心落了一片綠葉,輕輕盪開的漣漪,“墨雨師姐,是不是宗門已經決定了?”
本來墨雨只是冷眼看着這一切,被嶽纖靈這樣一問卻不能不答。她對上了嶽纖靈純粹清澈的眼,只覺得嘴裡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好避開她的眼點一點頭。
心裡本來就已經有數,現在只是得到了印證。嶽纖靈慘淡的笑一笑,竟還能輕聲的附和,“是,總不能因他一人讓宗門爲難。”
“怎麼就成了這樣呢?”宮譽致也頹然的垂下了腦袋,半晌無語。
井森一直單腿曲折的靠在門上,側頭看着宮譽致和嶽纖靈,冷冷的一笑,滿滿的嘲諷不屑。
靜默的待了一會兒,嶽纖靈的靈力恢復了許多,頭腦也開始了運轉,又向墨雨說:“師姐,剛纔玄姬……”
墨雨正站在窗前遠眺,微微眯眼笑了一笑,手指在窗沿輕輕彈動,“纖靈,剛纔嘯陵宮主都那樣說了,我們何必還主動湊上去。若是他自己有本事就自己去解毒,沒本事就來求你,你不必當心。不過……玄姬的毒你有把握解嗎?”
嶽纖靈也隱約笑了一聲,慢慢獨步走到墨雨的身邊望着窗外一會兒,然後對她回眸燦然一笑,“自然。”她畢竟有着近乎過目不忘的閱讀能力,甚至有自信很少有人能比她讀過的典籍多,玄姬中的毒雖然奇巧,解起來對她而言卻不費吹灰之力,只不過不知對玄宮其他人來說是不是如此。如今如此,她也沒有任何主動幫人的心思了。
想必幾人此時的閒逸,玄宮上下卻還是兵荒馬亂,弟子們忙着收拾殘局,合宮上下所有
懂毒的修士全被交來爲玄姬醫治。
只是這樣折騰了半日,依然毫無辦法。
看了一眼嘯陵凝得好像一塊寒冰的臉,他身邊的一個一直被倚重的弟子小心翼翼說:“宮主,弟子之前聽聞蜃羅門那個姓岳的女子可以爲玄姬解毒。”
半日時光,嘯陵一直一動不動的守在玄姬榻前,面無表情,雙眉蹙緊,聽到弟子說這一句話,眼睛才終於動了動,轉頭追問:“你可聽清楚了?”
弟子感覺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弟子聽得很清楚,是不是現在弟子去將她叫來?”
七十年光陰,不單單讓嶽纖靈成熟,也同樣讓當初不諳世事的嘯陵成熟。他只是譏諷的笑了笑,然後站起身道:“你在這裡守着,我去。”回想剛纔他與那些人的對峙,這時若不是他親自去請,必不會有結果。
時至剛剛入夜,外面半邊的天空漆黑,微弱的弦月疏懶的落在樹梢,細細撒着淺淺的銀光。
屋裡幾人同時聽見敲門聲響起。嶽纖靈最先看向墨雨,就見她微微一笑,成竹在胸的說:“該來的總會來。”
說罷,她就按住想要去開門的嶽纖靈,自己慢吞吞的走了過去。
打開門,果然看見嘯陵站在外面。墨雨心中瞭然,面上卻一片微漠,“宮主所來何事?”
嘯陵無法,看了一眼裡面彷彿什麼都不知道的嶽纖靈,勉強的說:“勞煩嶽姑娘爲我玄姬師姐解毒。”
“呵,宮主是在說笑吧?”墨雨微微側身,正好擋住嘯陵的目光,一點兒也不退讓,“玄宮偌大,哪裡需要我師妹獻醜,宮主還是不要來取笑了。”
若不是想到至今未醒的玄姬,嘯陵哪裡會在這裡屈尊降貴,可惜他現在別無他法,只能更低聲下氣的說:“玄姬師姐所中之毒奇巧,我玄宮實在束手無策,還往諸位相助。”
火候已經差不多,墨雨也不是真心想讓玄宮與蜃羅門結怨,便微微側開身看着嶽纖靈,“你怎麼說?”
“我要先看一看玄姬才能確定是否能解毒。”嶽纖靈也沒有直接一口肯定,反而十分謹慎。
墨雨背對着嘯陵十分讚許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如此也好,我與你走這一趟。”
“我也去!”宮譽致擔心的跟着喊,卻被墨雨冷冷瞪了一眼,只能訕訕的摸了一下頭,改口說,“那我在這兒等着你們。”
讓墨雨和嶽纖靈都感到意外的是,玄姬如今竟然沒有被安置在自己殿中,反而一直安置在嘯陵宮主殿中。
嶽纖靈還不覺得,墨雨卻是隱晦的看了看嘯陵,眼中微微露出一片瞭然的光。
之前嶽纖靈已經確定了玄姬所中之毒,不過爲了做一做樣子,她還是又捏起玄姬的手試了試。比之前相比,玄姬手上的溫度更低了一些,這也是中毒已深的徵兆。
嶽纖靈到底於心不忍,放下她的手略一思索就寫了幾樣丹藥遞給嘯陵,“我需要這些東西。”
雖然她寫的東西並不算太過珍稀,不過還有有幾件較爲難得,嘯陵看過之後想也不想就交給身邊的弟子讓其去取,期間連眉也不曾動過一下。
也不知爲何,嶽纖靈再看玄姬的目光就隱隱露出了幾分羨慕之意,連看着嘯陵也覺得不再那樣面目可憎。
不一會兒功夫,玄宮弟子就將嶽纖靈要的東西紛紛送來,且每一件都品質極佳。嶽纖靈拿在手裡也微微差異的看了嘯陵一眼,卻見他好像什麼也不知道似的一直看着玄姬。
嶽纖靈也不拖沓,直接捏訣將手裡的藥材以特殊的手段融合,最後變成一顆凝白如玉的丹藥。
“若出了意外……”眼看着嶽纖靈想也不想就要將丹藥送入玄姬口中,嘯陵終於忍不住開口威脅,同時深深的盯着嶽纖靈。
“早知如此,我們師姐妹不如不來這一趟。”墨雨是在看不得嘯陵這樣子,直白的嘲諷。
嘯陵卻不爲所動,依然緊緊盯着嶽纖靈,好像要從她身上看出什麼端倪。
嶽纖靈捏着丹藥微微轉頭,面對嘯陵不爲所動的笑了一聲,又繼續之前的動作將丹藥準確的送入玄姬口中,眉眼平淡的得彷彿在做最普通的一件事情,“若出了差錯,我便以性命相抵。”
這樣的一句話,噎得嘯陵再也說不出半句話,只是緊緊盯着玄姬的臉。
丹藥入口之後,沒一會兒功夫就開始起作用,雖然不能讓玄姬即刻醒來,卻讓她臉色微微轉和,不再像剛纔那樣雪白。
嶽纖靈又牽住她的手腕試了試,“現在已經沒事了,不過畢竟是中毒,損耗了不少靈力,翌日纔會醒來,損耗的靈氣也要假以時日才能慢慢休養回來。”
“沒事我們就回去吧,宮主可是擺明了不待見也不信任你我。”墨雨雙手抱臂站在旁邊,冷冷的說。
確實也沒有了再待下去的理由,嶽纖靈旋即起身和墨雨一起走出去,也沒有再同嘯陵說話。不管他承不承認,蜃羅門與嶽纖靈的這份人情卻是必然認下了。
宮主華貴的殿中如今就只剩下兩人,其中一個還是中毒昏迷不醒的玄姬。嘯陵聽着嶽纖靈和墨雨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慢慢的走到榻邊,近距離越加仔細的看着玄姬的臉。
到今日,他已經一百餘歲,在這之前的一百餘年裡一直都是玄姬陪着他。從他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那時玄宮危機四伏,是玄姬一直陪着他護着他,然後他慢慢長大,無論做了什麼、手上沾染了多少血,回頭都能看見玄姬的眼和她的笑,始終不離不棄。
一百餘年的相伴,早就已經成爲宿命,無關風月。他們彼此都融入了神魂骨血,除非神魂泯滅纔會忘記。
回憶起此前件件樁樁的事情,嘯陵嘴邊勾起一道若有若無的弧線,不同於之前面對外人,這次卻是真切的溫暖,然後緩緩傾身,吻落在玄姬脣上,漸漸由淺入深。
他知玄姬從未想過與他成爲伴侶,但絕不會容許她再推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