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飛大雪中,葉凜風獨行在冗長的甬道中,周遭的綠瓦紅牆如監牢般壓着他,讓他喘不過氣來。
今日在朝堂之上,白裕洺一反常態,全然沒有平日紈絝子弟的形象,說起朝政來頭頭是道。
讓那些原本歸在白珺洺麾下,好不容易纔被他拉攏來的大臣又開始搖擺不定,因爲新楚王似乎不比舊楚王差。
葉凜風只覺得所有計劃都被太后輕易打亂,更不用說那好不容易纔得來的支持,直接遭受到了毀滅性的破壞。
如此一來,在朝堂之中,他又快要處於孤立無援的狀態了。
想着,葉凜風的雙眼似乎映照上了牆上朱漆,帶了嗜血的紅,他握緊雙拳砸向紅牆,宣泄着他的不甘。
“讓安榮華到蓬萊殿候着!”葉凜風厲聲吼道。
跟在遠處的王公公如遭雷擊般哆嗦一下,趕緊點頭稱是,安排了小太監去通稟。
蓬萊殿。
葉凜風端坐在上首的龍椅處,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輕敲漆金扶手。
殷紅的血從他的指尖落下,覆蓋住原本的金色,與此同時,空氣中也瀰漫出淡淡的血腥氣。
王公公猶豫再三,小心翼翼的捧着白絹和藥瓶上前,“皇上,這龍體受損了可要及時治傷啊,您不讓太醫來,讓老奴來上藥也好啊。”
聞言,葉凜風眼中滿是不耐,“安榮華呢,爲何還不來?”
見葉凜風壓根不搭自己的話,王公公只能一臉擔憂的退到一旁,“安榮華在太醫院受了蕙珏郡主的羞辱,渾身是水的昏倒在御花園了,現在不知道醒了沒有。”
王公公邊說邊想扇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剛剛知情不報,現在才說怕是要惹得皇帝龍顏大怒。
果不其然,葉凜風直接把案上的奏章砸在了王公公身上。
“你爲何不早說,擺駕連玥閣!”
王公公撿了地上的奏章,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剛剛皇帝發那麼大火,他怎麼敢上前叨擾。
“皇上,您還是先裹一裹手吧,這血不止怕是不好啊!”王公公急急忙忙的追出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到了連玥閣,葉凜風不顧規矩下了轎攆便朝着連玥閣內奔去。
王公公帶着一羣太監宮女們跑得氣喘吁吁纔跟上,不到門口就被葉凜風喊住了。
“你們留在這兒,省的吵着安榮華。”
語罷,葉凜風推門而入,儘量放緩自己的腳步。
白蘇見葉凜風來了,趕緊跪下行禮,尚未開口就被葉凜風制止,“噓,別饒了你家主子。”
聞言,白蘇淺淺一笑,“皇上多慮,主子已經醒來了。”
葉凜風這才覺得心口的一塊大石落了地,現如今他只剩下莫離了,她可千萬不能出差錯。
珠簾輕響,葉凜風行至牀前,莫離聞聲睜眼,見明黃身影立在面前,不由得有些驚訝。
“皇上,你怎麼來了。”
略帶虛弱的聲音縈繞在葉凜風耳畔,讓他的心都爲之一顫。
“葉蕙珏又爲難你了?”
葉凜風坐在牀邊,輕輕握住莫離的手。
下意識的排斥讓莫離想要將手抽出,她不由得愣了一下,但仍是任由葉凜風將她的手越握越緊。
“皇上的手怎麼了?”莫離柳眉輕蹙。
葉凜風搖頭,關切的望着莫離,“無妨,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懷疑我的身份了。”莫離低語。
聞言,葉凜風立刻讓周遭的宮女太監退下,略顯空曠的內間裡就剩他和莫離二人四目相對。
“你今日做了什麼,讓她懷疑你?”
葉凜風心中隱約覺得不對勁,難道莫離做了些什麼但沒有告訴過他?
莫離搖頭,“本是想去太醫院拿些安神草藥,卻被葉蕙珏說成是要去看從冷宮中帶出的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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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凜風淡淡應聲,“那不過是天牢裡的一個死刑犯,你不會真的懷疑朕尋來了你的族人卻將你的族人害得那麼慘吧。”
莫離笑着搖頭,她原本就沒有往這處想,總歸葉凜風也是和她在一條線上的人。
淒冷的風從門窗中灌入,引得莫離瑟縮一下。
“太醫怎麼說?”葉凜風小心翼翼的緊了緊莫離的被角。
聞言,莫離輕笑出聲,“太醫說受寒,不好好調養,往後不能生兒育女,要是他知道我是鮫人,不知道做何感想。”
鮫人一族人丁單薄就是因鮫人生育艱難,所以子嗣不多,種族難以綿延,所以莫離不論受不受寒,和生兒育女也無關。
再者,她心如死灰,世上再無人可愛,她還要爲誰丟下半條性命去生兒育女,實在是可悲又可笑。
“清漪妹妹。”
清脆的聲音響起,徐雯音一身黛粉衣裙,襯得她氣色極佳,和牀榻上面色蒼白如紙的莫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莫離擡眼望去,徐雯音原本一副關切的面容在看見葉凜風的一瞬多了幾分緊張。
“嬪妾不知皇上在此,參見皇上。”
葉凜風擺手,“你來看望安榮華?”
徐雯音點頭,揮手讓宮女端了食盒進來,食盒的縫隙處隱隱露着熱氣,一絲絲香氣從中瀰漫出。
“嬪妾親自煮粥,又讓人去御膳房取了易消化的吃食來,就等着清漪妹妹醒來。”
聞言,葉凜風關切的目光仍未從莫離身上移開,“你有心了,安榮華起身用一點暖暖身子吧。”
莫離點頭,心中卻有些奇怪,徐雯音近日爲何對自己如此熱絡,三番兩次出手相助,如今還來探望。
由着葉凜風喂下幾口熱粥,莫離覺得那滲入骨髓的寒去了幾分。
見莫離的嘴脣仍舊青紫,葉凜風不耐的催促,“王公公,再讓人送銀絲炭進來,地龍再燒熱一點。”
莫離搖頭,今日她是一身溼透的衣衫闖進了冰天雪地,就是爲了讓衣衫結冰,省得水沾上她的雙腿。
所以那寒意侵入骨髓,不是讓地龍熱了再加點暖爐就可以緩過來的。
葉凜風卻十分執拗,“朕覺得有用,總歸暖一點你會舒服一些。”
徐雯音就被這麼晾在一旁,幾次想要開口和葉凜風說話,都被葉凜風直接忽視。
沒多時,徐雯音的一張小臉就泛起了紅,不知道是被殿內升高的溫度熱的,還是因爲處境尷尬得讓她羞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