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際微泛魚肚白,葉蕙珏便已經上了馬車,朝着京郊去了。
一下馬車,遠遠的就瞧見不遠處立着一碩長身影。
“淮笙!”
聞言,不遠處的人緩緩轉身,面上帶着寵溺的笑容,“沒大沒小,又不喚我哥哥。”
“鳳淮笙,你不過比我早生了幾日,憑什麼讓我喚你哥哥啊。”葉蕙珏笑眯眯的小跑至鳳淮笙面前。
付梓站在一旁是連頭都不敢怎麼擡,連她都沒有瞧見過,自家主子竟然還會出現這般嬌俏如小姑娘的時候。
平日裡看着自家主子,常常露出的都是一副深閨怨婦的狀態,哪裡還有這麼活潑的時候。
鳳淮笙伸手揉了揉葉蕙珏的發頂,“倒是看不慣你這婦人的髮髻,三年前就看不慣,現如今還是看不慣。”
聞言,葉蕙珏也點點頭,“我倒是想一直束着閨閣時候的髮束,想着一直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可是怎麼可能啊。”
說着,葉蕙珏輕輕嘆了口氣。
一旁的鳳淮笙聽了這話,毫不猶豫的抽出了葉蕙珏發間的簪子。
頃刻間,葉蕙珏那如瀑般的長髮便散了一半下來,這一舉動讓葉蕙珏直愣神。
“你這是做什麼呢?”
聞言,鳳淮笙面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一雙狹長的鳳眸裡滿是寵溺。
“這樣看起來與小時候一般無二了,平日裡你是縣主,得端着你的姿態,對着我這個哥哥的時候,就不必了。”
“如此肆意的機會三年纔有一回,你是不是要好好珍惜着?”鳳淮笙溫聲問着。
葉蕙珏緩緩點頭,雖然她面上一直帶着笑容,但在鳳淮笙剛剛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有一瞬間的失神。
的確,這麼長時日以來,她都沒有好好的笑過了,成日裡就沉浸在那些讓自己憤怒和痛苦的事情當中。
倒是自打昨日知道鳳淮笙回來之後,她心中的喜悅纔有了幾分真切。
“鳳淮笙,多謝你了。”
“待在南嶺那處偏僻的地方可還好?”兩人並肩而行,葉蕙珏忍不住緩聲問了一句。
聞言,鳳淮笙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見狀,葉蕙珏心中更是憤憤不平,“早就和那葉凜風說過了,讓他把你召回京城了,不必去那種蠻荒之地守着。”
“什麼淮南王,誰願意當就誰當,你安心回到京城來當個異姓王就好,就是那葉凜風太狠心了!”
似乎很滿意葉蕙珏爲自己感到不平,鳳淮笙溫柔的嗯了一聲。
“是,也不是。”
“我的父親是淮南王,子承父業,我自然要去那處地界,把我父親守着的地方好好的守着。”
“在那處也沒有什麼不好,若是非要說有哪些地方讓我覺得不舒坦,估計便是常日裡見不着你和太后娘娘。”
聽了這話,葉蕙珏嘆了口氣,她伸手拍了拍鳳淮笙的肩膀,就和幼時一般。
只是如今鳳淮笙已經足足比她高了兩個頭,如今她勉強到鳳淮笙的胸口高,這麼拍他肩膀,倒是顯得有些費力了。
“這回在京城待着,就好好的待久點,不用那麼快回去吃苦受罪,你也能陪我好好的在外頭玩一玩。”
“你不在京城,母后壓根就不讓我成日裡在外頭晃悠。”葉蕙珏笑着說話。
一時間,她只覺得自己似乎回到了數年前,尚未嫁給白珺洺,尚未有這麼多事端的時候。
似乎她還是未出閣的閨閣女子,成日裡想着出來遊玩,壓根不曾經歷過這幾年的苦難。
“你受苦了。”鳳淮笙緩緩說了一句。
聞言,葉蕙珏一下子便紅了眼眶,於他而言,除開母后,最親近的就是這自幼一塊兒長大的外戚兄長了。
“淮笙哥哥,全天下,怕是也只有你才懂得我的心思了。”葉蕙珏嘴角的笑容苦澀。
旁人都是求仁得仁,她卻是求什麼,什麼都得不來。
“無妨,此次回京,也是因爲知道了這兩年來發生的所有事情,你放心便是,所有你要的,我都幫你找回來。”
“那些欺負你的人,我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的,你好好瞧着便是。”
鳳淮笙的一席話讓葉蕙珏眼淚直落,這一刻她似乎是收起了所有鋒芒,壓根就沒了之前那嬌縱的模樣。
“我母后都未曾這麼安慰過我,還是你好,自幼就是對我最好的。”葉蕙珏顫着聲說着,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說話的時候,鳳淮笙有一時間的失神。
三日後,皇宮。
“咳咳……”葉凜風緩緩撐着自己的身子坐直。
“這種鬼主意,也就只有你想的出來,朕這次裝病,裝的還真是辛苦。”說着,葉凜風緩緩的活動着自己的筋骨。
他的確是中箭昏厥了,可在醫鬼到來之前,在一天夜裡,這鳳淮笙便偷偷進了他的寢殿,給他餵了一些藥。
沒過多久,他便甦醒了,之後,他便按照鳳淮笙所言,服用了一些矇蔽住自己脈象的藥,做出一副昏厥的模樣。
這一切,都是爲了按照鳳淮笙所說,查出白珺洺的狼子野心,還有白珺洺對莫離的種種不軌之心。
“皇兄,你可不能說臣弟的這些個主意是鬼主意啊,若非臣弟及時趕到給你餵了南疆特有的解藥。”
“恐怕你已經被那白珺洺的毒箭弄得丟了性命呢!”說着,鳳淮笙很是不羈的翹着個二郎腿,坐在一旁的軟凳上啃水果。
“是啊,朕也沒有想到,是朕對他放鬆了警惕,竟然沒有看出來,他到現在都還是存着不臣之心!”
聞言,鳳淮笙嘆了口氣,“只是臣弟現在有些擔憂啊,你說你心心念唸的那個女人,是不是也參與了這次謀逆之事。”
“按照這兩日看見的情形來說,他們還挺親密的。”說着,那鳳淮笙像是想起了什麼,頓了頓。
“但說無妨。”葉凜風緩聲說了一句。
鳳淮笙卻依舊是唉聲嘆氣,半晌不說話。
“說就是了,你算是朕難得的親人,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嗎?”葉凜風面上帶着幾分笑容。
雖說他不喜太后,甚至於到了現如今,他對太后的感情只剩下了恨意,但對着這個自幼便常常在一塊兒玩耍的同伴。
葉凜風不會因爲他和太后有着親屬的關係而討厭和躲避他。
“那日我去尋蕙珏,聽見了蕙珏和她的婢女說話。”
“似乎是有人傳了消息給蕙珏的婢女,說是你那心心念唸的小女人,成日裡都吃那避子藥。”說着,鳳淮笙頓了頓,看了眼葉凜風的神色。
“繼續說。”葉凜風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催促道。
光從表情和神色上來看,鳳淮笙分辨不出這葉凜風到底現如今是什麼心情。
“蕙珏雖然討厭她,不過我不認識她,自然也說不上討厭,所以勉強算得上所言公正吧。”
“在我看來,若是一個女子成日吃着避子藥,壓根不願意爲自己的男人生子,這不是什麼好事啊。”說着,鳳淮笙打了個唉聲。
聞言,葉凜風久久沒有說話,好半晌,他垂下眼簾,蓋住有些發紅的雙眼。
“無妨,她身子骨不好,吃避子藥的事,朕,清楚。”葉凜風緩緩說了這麼一句。
鳳淮笙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譏諷,但面上卻做主一副瞭然的神色,“原來如此,那看來是我誤會了,畢竟我這個皇嫂也是生了大皇子了。”
葉凜風點頭,卻咳嗽的愈發厲害了,“你這個藥,也該停一停了,朕也可以做出醒來的模樣了。”
“不然成日裡這麼在牀榻上待着,實在是不舒坦啊,而且是不是吃了那藥,所以朕纔開始咳嗽。”葉凜風像是想到了什麼,可那個念頭從他的腦海裡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