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恩人是誰

5、

何副官立刻下車,只見一個身穿短打的人摔倒在地,但看情況並沒有被撞傷。

那人慌亂的爬起來,作勢就要跑。

何副官抓住他的胳膊,“我送你去醫院。”

“我不去……”那人急忙掙脫何副官。

何副官看情況不對,沒放他走。掙扎間,那人手中掉出來一條金鍊子。

“這是你的東西?”何副官奪過那鏈子,定睛一看,雖然鏈子上的玉佛很普通,但那鏈子絕非尋常之物。

張崇嶽見他們在馬路上糾纏起來,也下了車。

“究竟怎麼回事?”

何副官將金鍊子遞給張崇嶽,“將軍,您看。”

張崇嶽定睛一看,他猛地一怔,這玉佛!

張崇嶽一把抓住那人胳膊,逼問道,“這鏈子哪來的?”

那人扯謊道,“我的。”

“你的??”張崇嶽並不信,“你再說一次。”

“我撿的。”那人急於擺脫張崇嶽,害怕道,“爺,真是我撿的。您要喜歡就拿去。”

張崇嶽不依不饒,“在哪撿的?”

街上瞬時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別放了他!”傅雲琛趕了過來,他撥開人羣,說道,“他偷了我們的東西。”

張崇嶽猶疑地看着傅雲琛,年齡上十分接近,但他不確定。

小偷嚇得差點背過氣去。

傅雲琛試探道, “您……”他沒見過張崇嶽,不知道如何稱呼,“可否把東西還給我。”

張崇嶽正想問他,這玉佛是不是他的?又或者他是否知道主人是誰。

“雲琛!”郭昊天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小偷抓到了嗎?”

郭昊天一眼望見了張崇嶽手中的玉佛,激動道,“我的玉佛!”

張崇嶽一愣,反問道,“這玉佛是你的嗎?”

郭昊天伸手奪了過來,趕緊擦了擦,“當然了。這是我的。”

張崇嶽愣愣的看着郭昊天,不敢相信這一切,他心心念唸的恩人竟然就這麼讓他找到了!

張崇嶽瞧這年輕人細皮嫩肉,衣裝不菲,非富即貴,實在和腦海裡那個瘦弱的少年對不上號。

幾人正互相僵持之時,郭曉婉跟着巡捕房的人一起趕到了。

按照一般流程,郭昊天和張崇嶽作爲當事人都應該去做筆錄。不過警察看到傅雲琛、郭昊天這兩尊大佛,心知不必麻煩,對他們一直點頭哈腰,一口一個郭少爺傅少爺。

警察抓着那小偷罵道,“真是太歲爺上動土,不知死活。”

小偷眼看就要翻白眼厥過去了,怪他見財起意,竟然沒認出郭昊天。得虧郭昊天沒有追究,否則這賊恐怕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人羣散去,郭昊天和傅雲琛向張崇嶽道了謝。張崇嶽看看傅雲琛又看看郭昊天,心裡閃過無數的疑問不知如何開口。

傅雲琛眼見張崇嶽不是本地人,而且身穿軍裝,又坐着德國汽車。陵城的顯貴們他大多認識,從沒見過這號人物。心中隱隱有了猜測,於是試探性問道,“先生不是本地人?”

“我是北京來的。”張崇嶽一句話就點醒了傅雲琛。

傅雲琛心中微微有了答案,便不敢再追問下去。

張崇嶽微微一笑,自報家門,“在下張崇嶽。”

他這一笑,傅雲琛和郭昊天面面相覷,皆是一凜,真是個頭疼的人物。他居然自己說出來了。

郭曉婉不知道張崇嶽是誰,傻乎乎的問,“北京?可夠遠的啊!”

“是啊,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張崇嶽好脾氣道,“瞧你們和巡捕房似乎很熟絡,一定是本地人吧。剛剛見你們跟巡捕很熟悉的樣子。”

“那可不——”郭曉婉脫口而出,正要自報家門。郭昊天一把扯住她,道謝道,“張先生,既然事情已經了了,我們也不耽誤您功夫。多謝您仗義出手相助!”

張崇嶽慢慢道,“在下沒什麼事要做,不過是逛逛街,看看陵城風光。”

何副官看了看上司,不知張崇嶽想做什麼。

“相逢即是緣,不如我請三位吃飯。你們若是肯賞臉,就當是你們謝我的誠意了。”張崇嶽笑得頗爲可親。

傅雲琛臉色不善,張崇嶽初來乍到,應該不知道郭昊天的身份,又爲何邀請他們?難道真是他所說只是想做朋友?

郭曉婉立刻迎合,“好啊。”

郭昊天扯了扯傅雲琛,耳語道,“雲琛,怎麼辦?”

傅雲琛生硬道,“我們得回去吃飯,家中長輩在等。”

張崇嶽咦了一聲卻沒有退讓的意思,“沒關係,到時我親自送你們回去,登門向令尊道歉。”這基本上就是死纏着不走了,若還是拒絕則顯得太刻意避嫌。

張崇嶽很輕易就看出來這三人中的決策者是傅雲琛。

“我們這一羣人站在馬路上也不太好。”張崇嶽走近傅雲琛道,“我剛來南方,吃不慣這的菜。本來準備去一家北京餐館吃飯,不過連同我的副官司機一共才三人,吃不到幾樣菜。還請三位陪我一道去,人多吃飯也熱鬧,你說是不是?”

張崇嶽看人頗爲專注,一雙鳳目牢牢鎖在傅雲琛身上。傅雲琛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騎虎難下,不去不行了。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郭昊天只從父親口中聽到過張崇嶽的名號,沒想到竟叫自己碰上,心中十分驚奇,這人年齡與自己相仿,居然地位已經可以和父親不相上下,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是車坐不下。”何副官爲難道。

“沒關係,副官你跑過去吧。”張崇嶽很快就把自己人出賣了,“小姐請坐前面。”張崇嶽很紳士地替郭曉婉開門,又轉頭對傅雲琛和郭昊天說,“兩位請跟我擠一擠。”

眼看着轎車揚長而去,何副官搖了搖頭,將軍的心思真是莫測。

開在法租界的北京飯館在陵城十分有名。相傳老闆是紫禁城的御廚,八國聯軍打進北京之後,就一路逃難來到江南,開了這間館子。

來這飯館吃飯的大多是北方的名門,身份顯赫。張崇嶽沒有預約,直接進門,老闆二話不說就騰出來一間包間。

所謂北京菜,還是以滿洲菜系爲主。所謂大內,所謂御前,所謂滿漢全席。

張崇嶽點了十幾樣菜,他坐在最東邊,左右觀察傅雲琛和郭昊天,終於開口,“還沒問三位的名字呢。”

傅雲琛搶先道,“無名小卒罷了。”

“哦?”張崇嶽挑了挑眉,“在下是有誠意交朋友,沒想到傅先生卻故意有所隱瞞。”

“你當我張崇嶽是傻子好糊弄嗎?”張崇嶽接着臉色一變,提高了音量,着實把郭昊天郭曉婉嚇了一跳。

氣氛一時僵硬,夥計推門進來叫道,“上菜咯——”

張崇嶽又變了笑臉,“先用飯吧。”

傅雲琛倒沒刻意迴避,坦然道,“是在下不該以己度人了。在下傅雲琛。”

郭昊天也出聲道,“張先生不必動氣。在下郭昊天,陵城人士。”

張崇嶽盯着郭昊天,上下打量他,心中已有計較。郭昊天是郭長林獨子,養尊處優,十五年前又怎會出現在貧民區?他會是救下自己的人嗎?

“我叫郭曉婉。”郭曉婉天真道。

張崇嶽和顏悅色道,“郭小姐女扮男裝也很颯爽英姿。”

郭曉婉害羞地低頭捋了捋頭髮。

這一席飯吃的着實尷尬,只有郭曉婉傻乎乎的向張崇嶽介紹陵城風光。張崇嶽隨意聽了聽,眼睛盯着郭昊天不放。誰能想到陵城的兩大巨頭會在這種情況下聚在一個房間用飯。

張崇嶽覺得是時候插入話題,問道,“張某有一件事很好奇。郭少爺似乎很珍視那塊玉佛。可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郭昊天一愣,旋即放鬆下來,“這是我的護身符,從不離身。”

“是呢!我小時候想要,我哥都不肯給。”郭曉婉插嘴道。

傅雲琛不動聲色地在桌下碰了碰郭昊天。郭昊天立刻領悟了他的意思。兩人之間的默契不需要太多語言。

張崇嶽又問,“是從小就戴着嗎?”

郭昊天狐疑道,“是啊,怎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