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漓天手持玉骨扇,輕輕煽動,“你說,林子去不得?是何意?”
青雀面如死灰,跌坐在地上。“小的不知,那日,少主帶領着我生祗閣一衆弟子前往魁醪林。一如往昔的平常。即使有同我們一般去的早的,也知我生祗閣的大名,皆是無人爭鬥,只是第三天夜晚,我們在林中紮營過夜的時候,忽然飄出來一股黑煙,我等還來不及反應,一衆弟子便中了招。吸入那煙霧的人,皆是口舌化血,咽喉糜爛,窒息而死,少主雖然先一步被近衛保護,沒吸着煙……”
青雀似乎是想到了那一幕是如何悲慘,慘白的脣也顫抖起來,“雖然沒有吸到煙,可是忽然就闖出一批黑衣人,他們穿着黑衣黑紗黑帽,整個人如同幽靈一般,飄忽不定,手段毒辣,招式險惡。擒住了我和少主以及活下來的幾人,然後……然後少主……人間煉獄……無盡殺戮……”
雲漓天頷首思量。玉蜘蛛忍不住了,“你這麼說,我們如何知道是誰?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標誌?”
青雀努力鎮定,顫抖着雙手,蜷縮着。半響,喃喃“女人……他們追從的,是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一頭白髮,卻是身段妖嬈,她就站在迷霧中看着……就像一個女鬼…她手裡,拿着一個骨杖,骨杖上……是個人頭…她說,她說不想死的,就在天之內逃出憂林鎮,否則……她就會一個不饒的,把這裡變成真正的地獄……”
“呵……好大的口氣……武林原來也並不是安然無狀,何時出了這麼個幫派?”玉蜘蛛冷哼,滿是風情的雙眼如今斂成一道危險的線。
“女魔頭,一直興風作浪,爲非作歹的弒世教教主,夜煞。武器便是人骨所造的骨杖,近幾日出奇的安分,不料,卻是在此作惡。”清冷的聲音響起。
衆人看去,卓清寒一雙眼眸如同潭水,深邃沒有一絲漣漪,墨色的面具下露出高挺的鼻樑,棱角分明的下巴,他說着。
“師兄……可是,夜煞並沒有滿頭白髮啊。”卓雪凌疑惑的開口。
雲漓天亦是,無言看着卓清寒,勾起脣角“長雲閣,卓清寒,久聞大名。”
卓清寒面無波瀾,只是冷冷的掃過雲漓天一眼,繼續開口,“雲少主客套了,夜煞率領弒世教在三十多年前便出現江湖,從一開始,不論教名還是教風,就擺明了和江湖各大門道對立的立場,不把名門正派放在眼裡,也不屑與宵小魔教爲伍,他們獨立在江湖裡,深不可測,夜煞如今亦是六十多歲的老人,卻依舊保持着風華。”
“只是……”卓清寒眸子一沉,繼續開口,“卓某在日前恰巧得知,夜煞手中有一本邪譜,可吸人功力元氣延年益壽,補充功力,亦可主動將畢生功力貢獻出來,屆時的代價便是滿頭青絲盡染白髮。”
雲漓天皺眉“你是說,夜煞找到了她願意交出一切的人,那麼……豈不是說……”
卓清寒點頭,“是,她背後,還有藏得更深的主人。”
雲漓天輕輕敲打着手裡的玉骨扇,一下一下,敲擊出咔噠咔噠的聲音,“夜煞雖四處作惡,殺戮,卻也沒有明確的說着和那個門派作對,如今,在整個武林專注武林大會之際如此作爲,她究竟是在密謀着什麼……”
雲漓天擡眸,一雙茶色的眸子光亮動人,他看着卓清寒,勾起了緋紅的脣角,“卓清寒,你是這世上知道的事情最多的人了,你說,她爲了什麼?”
卓清寒搖頭。
“那麼,諸位自便吧,明日一早,諸位自行上路,雲某,就不多言了。”雲漓天合起玉骨扇,輕敲在骨節修長的手中,斜眼看了卓清寒一眼,勾脣上樓。雲傲一衆侍衛皆是護送離開。
一直安靜的大廳,漸漸喧鬧起來,談論着這突如其來的大事。
蘇瑾顏皺眉,“夜煞?是誰?”
倚劍輕嘬手中的水杯,“夜煞只是江湖人送的代號,沒人知道她是誰,從哪來,要什麼,只是,夜煞想要的東西,從不提前知會,更無理可言,直接夜襲過去,屠戮滿門,這樣的人,我們惹不起,還是躲着的好。”
蘇瑾顏點頭。
翁季道。“今天發生這麼大的事,鬧的大家也是心慌的不得了,都趕緊上樓休息着吧,明早就進魁醪林,這些江湖風雲的事,就交給雲傲閣這樣的大人物去解決,蘇衣,你不要害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蘇瑾顏笑,點點頭。
“好了,那就這樣,大家都上樓歇着吧。”翁季說完,就哄着大家上樓休息了。
蘇瑾顏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原以爲,只要崇山派夠努力,爭取打敗其他門派,奪到一個名額,可以進到錦朱城武林大會,便是最大的事情了,可現在,突然殺出個弒世教,她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了,而且……
而且有什麼要出現的感覺,太過躁動,捂着慌亂的心,有些不能平復的感覺,明天,真的可以照常上路嗎?
蘇瑾顏這樣想着,窗外的月光印進屋裡,卻沒有往昔的寧靜之感,只覺得,異常陰森慘白,蘇瑾顏用力攏了攏身上的被子,依然覺得渾身冰冷。系廳貞號。
努力的入睡,可往昔的如今的新事舊事通通涌上心頭,無法入睡。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漸漸有了模糊的睡意。
窗外只有簌簌的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月光很安靜。
時間就這麼安靜的過去。
今夜似乎也要和昨夜一樣,平靜的過去。
可是事情,似乎平靜不了了。
早上是被無比嘈雜的喧鬧聲吵醒的,心裡暗覺不安。
匆匆帶好面具,穿好衣衫下樓的那一刻。
大廳擠滿了人。
蘇瑾顏心一沉。
又出事了。
跑到樓下時,衆人的表情是凝重的。
就連雲漓天,也是皺起了眉頭,一雙眸子陰沉的可怕。
又死人了……
這一次,不是別人,又是四大門派八大閣之一的山景閣……
死的……
也是舉足輕重的閣主。
他的屍體,是被晚上起夜如廁的小二發現的,夜黑風高,小二起身去一樓後院的茅房如廁,解開褲腰帶,一陣釋放之後,提起褲子栓繩的時候,頭無意一底。
一顆慘白的頭顱就躺在茅坑裡死死的盯着他!!!
雙眼圓瞪,滿臉猙獰,舌頭被殘忍的扯出口內,只剩一根經連着掉在嘴外,臉上還有他排出的污穢,以及蠕動的蛆蟲……
小二驚得發不出聲,踉蹌着,一路連滾帶爬的爬了出來,話也不敢說就回了房裡。
“什麼時候發現的?”雲漓天聲音冷的可怕。
“昨。昨個後半夜……”小二顫抖這聲音,幾乎要跪倒地上了。
“爲什麼現在才說?”雲漓天一個眼神掃過去。
小二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哭的眼淚鼻涕滿臉都是,不停的作揖,“大俠,大俠饒命啊,真的不怪小二我啊,昨個那麼晚的,外面都是陰風陣陣,本來就讓人瘮的慌啊……小的哪知道這是山景閣閣主啊……小的一低頭,只當是冤鬼索命,七魂六魄都嚇得找不到了……”
小二哆嗦着繼續“只想着快跑,小的在被窩裡哆嗦了一夜都沒敢出去啊,直到早上,店長開了門,小的才?起勇氣想去看看……誰知,……誰知竟然真的是山景閣閣主的屍首啊……”
雲漓天咬着牙,漂亮的五官都要猙獰了,“好狠毒的手段,當真是不留一點後路了嗎?竟如此逼到我幾大門派面前,來人,去找閣主的其他屍首,回來覆命。”
“是……”雲傲閣的手下果然訓練有速。
蘇瑾顏看着……眉頭皺的打不開……
死相太過讓人接受不了了,古人最看重的便是身體,死更講究完整的去……
這閣主的屍體,竟然分成那麼多塊,找不到痕跡……
一上午就這麼過去。
雲漓天的侍衛便回來覆命了。
“稟報少主,山景閣閣主的屍身都在此了……還有的殘缺部分,實在是找不到了……恐怕已經被山裡的野獸調走了……”侍衛畢恭畢敬的單膝跪地報告着。
雲漓天深吸一口氣,臉色泛白,“葬了……”
睜開眼滿是疲憊“想不到短短一天半……我竟葬了四大門派八大閣的兩位閣主……諸位自行上路吧。”
“少主……屬下,還發現一事……”侍衛似乎吞吞吐吐。
雲漓天揚起修長的食指中指輕點眉心揉動着,“說,什麼事、。”
“少主……着魁醪林,怕是去不了了。”侍衛終於說出口。
雲漓天的手指猛的一頓,睜眼“你說什麼?”
侍衛吸了一口氣,“少主,屬下去尋找山景閣閣主的屍體時,發現這憂林鎮四周被設下了陣法,之前要走的幾位大俠……已經死在陣法中了。”
四下頓時喧鬧起來。
雲漓天揚手,漸漸衆人安靜,“好好說。”
屬下一頓,“這陣法極其詭異,並不似屬下平日所研究的那些,這陣,並非死陣……而是活陣,不分時間隨機變換,一面是錯雜的迷路,一面是陣法裡飢餓的猛獸,更別說試路,毫無可行之處。”
雲漓天手放下,“居然被困住了,卓清寒,你見多識廣,不如一同前去,分析分析。”
卓清寒頷首,“自當遵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