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說的沒錯,這裡的一切都是他的。但是唯獨她不是,她絕對不會讓蘇秦爲所欲爲。他搬過來住?靈兒想起來就覺得像是肚子裡戳進了根棍子,攪的直想吐。
她懶得再理他,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她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說來的時候除了隨身的衣服就是當初被蘇秦一同帶回宮的小包袱。
聽見她“叮鈴咚嘍”的聲音,蘇秦放下手中的諫書,愜意的靠着椅背,眼裡滿是打趣的意味,看着靈兒在櫃子裡亂翻。
她找出當初那個小包袱,從她來到現在,她始終沒有勇氣打開過,她拿在手裡緊了緊,沉了一口氣正準備往身上背,就聽見蘇秦嘲諷的對她說:“要走嗎?用不用我送你?”
她翻了他一眼,沒理會,起身就走。
蘇秦伸了個懶腰,雙手枕着頭,像是故意氣她:“或者,你可以讓安俊秀送你,我想他應該很樂意…再或者,可以讓那些費盡心思找你的人”他突然停住,不在往下說。呵呵笑了兩聲,斜睨的眼睛看着靈兒僵直的停在門前,剛踏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
他每一次說話都能夠直戳靈兒的軟肋,她踏出這個門口絕對就等於送死。安俊秀還沒有走,外面還不知道又多少人在找她。她轉過身,負氣的走到蘇秦面前坐下。清涼的眼神看不出是什麼神情,只是瞪大了眼睛,紋絲不動的看着他。
她“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齒的衝他說道:“我爲什麼每一次見你都覺得像是一場噩夢?”
蘇秦朝她挑了挑眉,一副你能怎樣的表情。笑着勾起一側的嘴角,慵懶散漫的歪着頭:“那是因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簡直是胡說八道!靈兒徹底被蘇秦這種沒臉沒皮的神情打垮,但是她卻絲毫沒有還擊之力,而且他還非常囂張的叫人把他的被子鋪在了她的牀榻上。
靈兒看着,有氣發不出來。只能冷着臉,背對着蘇秦,接過一坐就是幾個時辰。
蘇秦旁若無人的從始至終都只對着手中的諫書,像是根本就沒覺得屋子裡還有一個人在,他時而皺眉,時而嘆氣,時而搖頭。
靈兒每每聽見他嘆氣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轉動一下身子。她已經坐了幾個時辰,這會覺得眼痠背疼,眼看着窗外已經鋪了淡淡的夜色,蘇秦還是一副與世隔絕額樣子,似乎一點都沒有發現時間的變化,最重要的是她的肚子一直叫個不停。
“大王!”
門外傳來敲門聲,蘇秦終於肯放下手中的諫書,隨意扭動了一下身子。看來他似乎看的也很疲倦:“進來!”他起身兩步,站到房間的正中央。
吳曉朝着蘇秦行了禮,剛準備開口發現房間的一角還背對的坐着一個一動不動的女人,他猶豫了一下,卻聽見蘇秦說:“不打緊,你說吧!”
吳曉又朝着那個背影撇了一眼,內心不由的暗自感嘆。
“還在?”蘇秦似乎不是很奇怪,雖說是疑問句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嗯”吳曉點了下頭:“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蘇秦不再說話,只是朝着吳曉隨意的擺了擺手。
靈兒猜他們估計是在說安俊秀,一想起他,她又很的咬牙切齒。再想起蘇秦,他恨不得送這兩個人同時上西天。
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叫了一聲,靈兒捂住肚子,卻聞到了一股香濃的飯菜味。這下子她更餓了,但是她卻突然想起一句話,英雄不爲五斗米折腰,她雖算不上是英雄,但是也不想屈服在蘇秦的淫威之下。
他曾經帶着帶着那個女人在牀上歡愉的場面,她現在還歷歷在目。跟這樣的人相處在一起,她覺得渾身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心裡難受的要死。
“你就算不想我住在這裡,也沒必要跟你自己過不去吧?”他坐在小矮桌前,看着宮人把飯菜一一擺好,然後試毒之後,確認了沒有其他事情,才令他們都退下。
靈兒依舊背對着他,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餓上一兩頓沒什麼,她就是隻有一個要求,就是蘇秦今天絕對不能睡在這裡。
“你都不問爲什麼?就這樣一直自己生悶氣?”他忽然擡高了聲音,走到她身後衝着她吼道:“水靈兒,我在你眼裡倒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一驚,蘇秦的好脾氣果然很快就用完了,又開始用那種氣勢逼人的語氣裡跟她說話。她轉過身,因爲是坐着,靈兒只能仰着頭看她。
“總之不是好人!”她也不甘示弱,回了她一個無比蔑視的眼神。
蘇秦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問她:“你是真的這麼想?”
她本想高傲的撇過頭,沒想到肚子又叫了一聲。她本來底氣十足的傲氣瞬間癟了一半,但是嘴上依舊沒有退讓:“風流成性、浪蕩不羈、好色無爲、手段冷厲!雖然這都是我聽來的,但是我覺得倒是形容的十分貼切。不過我覺得還可以再加上一句,假仁假義!”她滿意的點點頭:“這樣差不多就貼切了!”她不用看蘇秦的眼睛就知道里面已經燃着要將她燒成灰的怒火。
許久的沉默,四周安靜的讓靈兒心裡喘喘不安,她拼盡全力才能夠忍住不讓自己的手抖的那麼厲害。她不敢擡頭看,怕他一怒之下一掌拍死她。
“說得好!”蘇秦鐵青着臉,忍住想掐死她的衝動狠狠的一甩手。宮人們剛送來的晚飯,立刻被他的掌風擊碎,散落在地上,本來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頓時失了顏色,房間一片狼藉。
靈兒被嚇的一愣,微微皺眉。掩飾住心中的膽怯,卻擡頭看見蘇秦抱着紗布的手,因爲剛纔那一掌可能太用裡,他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如雪白的紗布上印出一大片的殷紅。
靈兒一怔,果然是昨天她弄傷他了。急忙中感覺到有人不停的在拉她的手,她嚇得亂劃,沒想到…她突然覺得自己爲了讓他不在這裡睡,似乎語氣說的有些過重了!在看到他的傷口,內心突然萌生出一種罪惡感。
蘇秦一臉暴怒的看着她,她低着頭,聲音盈盈弱弱開口,可是她的“對不起”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門嘭的一聲巨響,擡頭時,只有半開的一扇門。
靈兒坐在房間裡,覺得這次是有些過分了。畢竟,從她醒過來道現在,蘇秦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情。可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做的沒錯。他怎麼可以趁着這個時候來趁人之危,她也只是多爲自己考慮一些罷了。
她暗自的開導自己,不知不覺夜色已經濃重,月亮早已經掛在了樹梢上,月色給夜晚的大地鋪上了一層銀霜。長廊中的宮燈從外照進來,微弱的光亮瑩瑩的青石的地板上,上面還留着一個時辰之前那些被擊落的剩飯。
蘇秦走後,在做在黑暗的陰影之中,出來這麼久第一次又有了被遺忘的感覺。但這裡卻不比幽風谷,起碼在幽風谷她的心還是自由。可是在這裡,她卻的所有都被禁錮住。她從椅子上滑下來,蜷縮在一起開始低低的哭泣。
她無數遍的在心裡問,爲什麼寶言要獨自留下她一個人在這裡?
房間沒有亮燈,只是接着窗外的微光,靈兒哭累了就依靠着一旁的凳子坐在地上發呆。望着窗外,想着那個曾經在生命力閃着耀眼光輝的人。
門吱呀一聲響了,靈兒依舊一點反應都沒有!馨兒指揮着旁人將地上的東西收拾乾淨,然後端了一碗米湯給靈兒,她沒有伸手接,馨兒就隨手扔在了地上。本來就不滿的米湯,溢出來了半碗。
靈兒看着馨兒仍在地上的米湯冷笑,曾幾何時他就是這樣折磨過她。不給吃飽,每天一碗米湯。把她鎖在房間裡,還要每天看着他跟別人歡愉。這就是他曾經對她的齷齪手段,她這會只覺得可笑,她居然差點就被蘇秦給騙了,江上易改本性難移。
他生性就是如此,就算披上的皮在絢爛,就算如今的身份在高貴。他都是一副如狼飲血的本性,那時他從來都無法去改變的。
再不是看到這碗米湯,她似乎都忘記曾經是怎樣在蘇秦的虐待裡活下來的。
靈兒將目光從滿地米湯的青石板上移開,擡頭果然看見一堆人站在他的門口。
她輕蔑的笑:“我如今只能任人魚肉,跑不掉,逃不了。往他還這麼費盡心思的來找這麼多人來看着我?”
馨兒在門口停住腳步,雖然靈兒聲音不大,但是對於一個從小就被訓練慣的奴才來說,哪怕房間裡是一根針落地的聲音她都得聽出來是掉在什麼地方。
馨兒回身將房間的燈一個個點亮,瞬間本來黑暗的房間裡就像是白天,照的屋內通明。習慣了黑暗的她被刺的一時之間睜不開眼睛,雙手擋住臉,不悅的問馨兒要幹什麼?
她原以爲馨兒是一個柔弱女子,沒想到她狠起來的時候竟然比蘇秦還要可怕。她雖然沒有對靈兒做什麼,但是在她微眯的眼神中,靈兒看到了怒氣,不!更貼切的說應該是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