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之所以會去而復返,是因爲遇到了你十九師弟,他向你通風報信,說你大師兄接到了任務想來取我的人頭,你纔會回來找我,對不對?”
若水忽然睜開眼睛,深思地看向墨白。
“不然呢?你們幾次三番趕我離開,我就是個泥巴人,也會有個土性兒!我犯不着成天上趕着供你驅策。”墨白似乎被觸動了一下,滿腔幽怨。
“你既然得知有人要殺她,爲什麼不盡早提醒她早做防範?卻在醉仙居浪費了那許多時間,你安的是什麼心,嗯?”小七突地想起此事,恨恨地瞪着墨白。
“我大師兄要殺一個人,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我大師兄也一定能夠追蹤得到,就算我提前說了,有用嗎?你們能跑得了多遠?既然明知道跑不掉,倒不如索性讓她吃得開開心心,這兩道菜的滋味不錯吧?不是我墨白誇口,天下只此一份,再無旁人能做出這種味道來。”
“菜是好菜,人心卻是難測。”小七冷冷地道。
“好啦,你們別爭了。小白,我需要幾樣東西,你去幫我置辦一下。”
若水站起身來,走到梳妝檯前,找出一支畫眉用的青黛,又撕下了一幅裙襬,在上面寫了幾樣東西,交給了墨白。
墨白一見,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問道:“你、你要這些做什麼?”
“自然是爲了保命之用啊。”若水笑着眨眨眼。
“你是爲了保命,還是爲了自焚啊!”墨白瞪着眼,揚了揚手中的布片,問道:“這上面寫的都是些硫磺和火油之類的引火之物,你要這些幹什麼,你是想燒死我大師兄,還是燒死你自己?”
“我自有用處,小白,你先別問這麼多,趕緊去置辦吧,你一定要趕在你大師兄找到這兒之前,把東西交給我,知道了嗎?是成是敗,就全看你了。”若水淡定自若地道。
“就憑這些,你就能逃過我大師兄的追殺?”墨白還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如果你不相信,那你把東西買回來,然後拭目以待,如何?我會讓你看一出好戲。”若水笑得胸有成竹。
“好。我現在就去。”
墨白不再遲疑,飛快閃身出門,轉眼消失了蹤影。
“水兒,你真的想出辦法來對付那個大師兄?不如趁墨白不在,咱們現在就走。這墨白喜怒無常,難保他不會和他那個大師兄,同一個鼻孔出氣。”
小七雖然素知若水詭計多端,但是聽了墨白的描述,他越來越沒有把握,若水真的會有法子嗎?
或許她只是找個藉口把墨白支走,然後準備和自己一走了之。
“走?不,我不走。咱們就留在這裡,安安靜靜地守株待兔。”若水微微一笑,看向小七:“小七,你可練過縮骨功?”
小七點了點頭,道:“練過。”
這縮骨功並不是什麼特殊的功法,他早就練得爐火純青,卻不明白若水爲什麼突然會問這個。
“好,那我就放心了。”若水笑得越發神秘。
二人說話之間,墨白已經提着一個大袋子,去而復返。
“你瞧瞧,這些東西夠用了嗎?”他把手中的袋子往地上一扔,發出沉悶地一聲。
若水走上前,打開袋子看了一眼,就笑了起來:“夠了,足夠了,小白,你是把這清州城的火藥鋪子全都搬來了嗎?這麼多的硫磺和火油,還有這些煙花爆竹,很好,咱們今晚上就好好地欣賞一下什麼是火樹銀花不夜天。”
小七和墨白不由對視一眼,不知道若水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大禍臨頭,她還有心思看煙花放爆竹,這簡直太不正常了。
*
夜色終於降臨。
隨着最後一線陽光隱沒在地平線,暮藹籠罩着這方小小的院落。
三個人坐在房中,窗戶大敞,看着窗外的暮色沉沉。
院子裡種着幾棵芭蕉樹,風吹過,發出簌簌之聲。
每次一有風吹過,芭蕉樹響,墨白就不由地驚跳一下,放眼看向周圍。
暮色漸沉,四面的景物已經盡數沒於黑暗之中,樹影搖曳,有如一個怪獸的影子,張牙舞爪,隱沒在黑暗中,隨時準備伺機而動。
墨白的目光就盯在那團樹影上,久久不動。
計算時辰,大師兄肯定已經來到了附近,說不定他此時就藏身在那團濃蔭密葉之中,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正在暗中向他們窺伺。
他幾乎再也坐不住了,騰地站起身來,飛身躍向那株大樹。
他等待得焦燥不安,與其猜測不定,倒不如去瞧個痛快。
哪知道他在那株大樹上來來回回地轉了好幾個圈,也沒發現半個人影。
不但大師兄沒來,就連十九師弟也沒出現。
“我爲何這般心神不定,憂慮不安?就算是我第一次接任務,在高手環伺之中取敵首級的時候,我都不曾有過這種惶懼的心情,今天這是怎麼了?”
墨白按捺住怦怦亂跳的心,暗問自己。
他回身向房間裡瞧去,透過敞開的窗戶,只是小七和若水二人,正在品茗對奕,二人連眼睛也沒向窗外瞧上一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墨白不由心頭有氣。
當事人都悠哉悠哉,自己操的是哪門子的心!
大師兄來取的,又不是自己的腦袋!
他倒沉不住氣,跑出來踩盤子來了。
墨白憋着氣,縱身一躍,幾個起落之間,已經輕飄飄地從窗戶躍了進去,落在二人的面前,問道:“七兄,輸了幾局了?”
小七頭也沒擡,伸出了三根手指,雙目凝注着面前的棋盤,皺眉凝思。
“三局?”墨白叫道:“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你就輸了三局?”
“奇怪麼?”小七淡淡地道:“這又不是圍棋。”
“不是圍棋是什麼?”墨白奇道,看向棋盤,只見黑子白子交錯,或直或斜,二人均在棋局中央的部分落地,卻沒有打眼叫吃的局,那邊必爭的邊角之地,二人卻視若不見。
他注視棋局,仔細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棋中的竅要。
“你又輸了。”若水笑吟吟地落下一子,看向小七。
“哪裡輸了?”小七皺緊了眉毛,盯着若水落下的那顆白子,看了好一會兒,才輕哼一聲:“再來!”
“喂,這是什麼棋,怎麼玩法?”墨白忍不住叫道,看上去倒有很有趣的樣子。
“這個叫五子棋,玩法麼,很簡單的,不論是橫是豎還是斜,誰能先達到五星連珠,就算贏了。”若水一面從棋盤上揀拾棋子,一面解釋道。
“這麼簡單?”墨白忍不住斜眼看向小七,口氣中全是蔑視,“這麼簡單的棋,你居然連輸四局?七兄,別讓在下瞧不起你。”
小七擡眼看了看他,不聲不響地站起身來,淡淡地道:“的確很簡單,要不你來下?”
墨白早有此意,剛纔那話就是故意激怒小七,見他讓位,正合心意,當下一屁股坐了下來,把盤中的黑子一股腦收了起來,叫道:“來,來,我來下。讓你見識一下我墨大公子的棋藝!”
小七淡然一笑,站在若水身後觀戰。
若水微笑道:“你是第一次下,讓你先手。”
墨白哪裡肯佔她這個便宜,擺手道:“不必,你先。”
“你確定?小白,這個棋是誰先手誰佔優,倘若你一會兒輸了,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過你。”若水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哈哈,話不要說得太滿,我的棋藝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時候,你個小丫頭還在吃奶呢!”墨白笑的得意又張狂。
“大話誰都會說,有沒有真功夫,下一局才見分曉。”小七不動聲色地道。
“對,對,快下,快下,我倒要瞧瞧你這小丫頭的棋技有多厲害。”墨白催促道。
若水拈了一顆白子,笑微微地看了他一眼,將白子落在棋盤的中心。
墨白下意識地就要在右下角落子,以佔邊角之局,將落未落的時候,若水提醒道:“小白,這不是圍棋,誰先做成五子連珠,就算是勝了。如果你不圍追堵截,我可要落下一顆棋子嘍。”
“好。”墨白琢磨了一下,便在白子旁邊落下了一顆黑子。
若水毫不遲疑,信手落子。
在現代的時候,她就下得一手好五子棋,是五子棋吧裡的常勝將軍,常常下得一些高手大敗虧輸。
穿越之後,她久己不玩此遊戲,這時候想了起來,用來打發時間,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倒是不錯。
墨白畢竟是頭一次下,每次落子之前猶爲謹慎,生怕一個不慎,輸給了若水,那真是裡子面子全都丟得精光。
饒是如此,雙方各下到二十餘枚棋子的時候,若水笑眯眯地落下一顆白子,微笑道:“你輸啦!”
“輸?”墨白立刻睜大了大眼,牢牢地盯住棋盤,看了好半晌,搖頭道:“小丫頭詐唬人,我哪裡輸了,你明明沒有五星連珠。”
“現在是還沒有,下一步就會有了。”若水笑道。
“哼,你以爲我看不出來?你瞧着我怎麼堵上你。”墨白眼前一亮,在若水連成三顆白子的一端落了一顆黑子。
“你輸了!”小七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