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容貌出衆,無論去到哪裡都能輕易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哪怕是荊釵布裙也不能掩飾她出衆的容貌,何況像今晚這般盛裝打扮?更讓她高雅清雋的氣質增添了十分的尊貴雍容。
小七以爲自己早已經習慣衆人對她露出驚豔和癡迷的表情,但當滿場賓客都寂靜無聲的直勾勾看着自己妻子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心中還是有幾分不舒服。
特別是其中還有一道飽含着炙熱、傾慕、甚至是帶着貪慾和憤憤之意的目光毫不掩飾的在若水渾身上下來掃視的時候,他的不悅之情溢於言表。
轉頭看去,目光的主人是一個身材高大、長相粗礦的男子。此人年紀不大,看起來二十四五左右,五官輪廓分明,一身比常人深上幾分的皮膚,臉上的皮膚更顯粗糲,從左額斜劃到右邊嘴脣上方的一道長長的疤痕,顯示出經歷過艱苦的歲月考驗和兇險的戰敵,銳利而冰冷的目光因爲內心對若水的慾望而帶上了幾分灼熱的氣息。
從他的服飾中一眼就可以看出此人的出身來歷,他穿着一件由華貴的皮毛鑲邊的繡雲紋錦袍,赤着的右臂,和臂上刺着的圖騰紋飾,額頭上繫着猩紅色二指寬的抹額,抹額的中央綴着綠光盈盈的美玉。他是西澤國人,而且是西澤的皇室中人,那就應該是代表西澤國來參加東黎萬壽節的西澤王子了。
在小七打量西澤王子的時候,對方也已經將他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個遍,眼中的灼熱褪去,卻沒有像西澤武士那樣時常眼露囂張蔑視之色,顯示出高手的深藏不露和武技的湛深修養。
對視了好半晌後,西澤王子露出一絲森寒的笑意。“久聞太子殿下之名,今夜一見果然俊美至極,西澤使節有禮了。”
小七沒說什麼,若水卻微微皺起了眉頭,男人以武力能力爭雄天下,這西澤國使者卻單單開口讚美小七的容貌,明明是暗喻東黎國的太子是徒有一張臉皮的無能之輩。
西澤國王子的話音剛落,跟隨在他身後的衆屬從們立刻大笑起來,臉上的表情和他們的眼神都好不掩飾的露出極盡嘲諷和蔑視之色。
場內的東黎國屬臣滿臉的氣憤,西澤一個蠻荒邊陲之國,以爲自然條件艱苦,很多國民甚至還未開化不懂禮儀,現在竟然敢萬壽節慶典的宴會上當衆侮辱他們的尊貴的王子殿下?就連鬍子頭髮都花白的老御史都一臉想要揍人的表情。
以南越國使者和他的屬從們都沒有說話,面對東黎國和西澤國的劍拔弩張和暗潮洶涌,均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戲的表情,而北曜國那邊,北曜十三王子正坐在桌案旁凝眉清品手中的一盞清茶,好像完全沒有發現這邊的情形。
這三個國家,雖然名爲是爲恭賀東黎國萬壽節而來,實際上就是來挑事的啊!若水把他們的表現都看在眼裡,看來不把囂張的西澤國打趴下,以後這樣的事情不僅會很多,而且還會令這些人更加有恃無恐、變本加利。
她心中打定了注意,所有並未說話,說得再多,沒有實際行動,也不過是一番廢話而已。她是一個從來不會說廢話的人。
伸手輕輕扯了小七的袖子一下,比他的注意力從西澤國王子身上收回來。
“我們過去吧,父王就快到了!”
說完,她的目光在西澤國王子和他的屬從臉上意有所指地掃視了一圈,小七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收起眼中的憤色,微笑着對她點點頭,兩人朝寶座下一階的太子和太子妃坐席上走去。
兩人都是容貌極其出色之人,神情間又有着親密幾分默契,看起來就像是一對極其登對的神仙眷路,挑釁被無視的西澤國王子的視線在他們的臉上掃來掃去,眼中的嫉色有濃重了幾分。
適才屬下跟他說過,當日曾欲將這女子搶來敬獻給他,卻不想被她逃脫了,否則這個女子早已是他的女人,今夜應該站在他的身邊纔對……
不過也沒關係,他們西澤國以武力來解決一切物品的歸屬權,東黎國人軟弱無能,他們的太子更是除了一張面孔之外一無是處,稍後待他向東黎皇帝脅之以武,這個女子就會成爲他的所有物。
看着若水清麗無比的容貌,西澤國王子的心漸漸熱了起來。
“皇帝陛下駕到……”
“皇后娘娘駕到……”
司禮太監的兩聲悠長的唱喏聲暫時將在場在衆人的心思壓制在了看似平和喜慶的氣氛下。
聖德帝今晚的心情看起來不錯,高坐於寶座之上後,溫和擡手,親切又不失威儀的說了一句。“免禮!”
接下來是各國使節向聖德帝恭賀萬壽節的之喜的環節,不管私下裡或是在明面上其他三國跟東黎國的關係如何,但在此刻看了都是一番和樂融融的場面。
若水對這種虛僞的官方應酬絲毫不敢性情,但以爲身份擺在那裡,作爲太子妃的她也不得不和小七一起恭立在聖德帝的寶座旁,笑得矜持大方地代他向前來祝賀的各國使者表示歡迎和感謝。
所幸這個環節並不很長,半個時辰之後,聖德帝的一聲:“開宴!”立刻鐘鼓齊鳴,將她解放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正式的宴會終於開始。
美酒佳餚被打扮的嬌俏喜慶的宮女們絡繹不絕的端到席上,百多名歌舞伎在踏着樂聲鼓點從兩側的後殿們彩蝶般飄出來,在悠揚的鼓樂聲中,載歌載舞。
只見裙裾翻滾,長袖飄蕩,伴隨這歌姬婉轉動人的歌聲,將現場喜慶氣氛漸漸推向制高點。
賓客們幾杯美酒下肚,立刻甩開了適才的拘束,開始離座在席間和相熟的人互相攀談,和不相熟的人互相認識,更多的人則是來到階前像聖德帝敬酒慶賀。聖德帝今夜的興致很好,竟然是來者不拒,最後還是小七不放心,上前代他回敬衆人。兒子的孝心顯然另聖德帝很高興,他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止過,直到一個高亢突兀的聲音響起。
“東黎國的皇帝陛下,這些軟綿綿的歌舞看起來怪沒意思的,不如我們換個節目來助興如何?”
因爲這個聲音,賓客們談笑喝酒的動作頓時止住,就連鼓樂之聲都挺了下來,舞姬歌姬們站在場中央露出幾絲無措的表情。
終於來了嗎?就知道這些人今天晚上一定會攪事。若水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說話的西澤國使節屬從,又看向因爲有着強大自信而顯得漫不經心的西澤國王子,後者察覺到她的視線,將手中的酒杯朝着她舉了舉,然後一擡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東黎國綿軟,就連這酒都少了幾分烈性!”他的聲音不大,卻因爲場內的安靜而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這句話帶着濃濃蔑視之意的話語立刻讓場內所有東黎國人紛紛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聖德帝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卻帶上了幾分帝王特有的凜冽之意。
“哦?不知西澤貴使有何建議?”他的聲音也依舊親切和順。
西澤屬從見聖德帝如此,臉上的表情更囂張了幾分。“靡靡之音如穿腸毒藥,容易消弭男兒勇猛血性。以我之見,還不如我們兩國來一段武力比試,也算是爲皇帝陛下萬壽節助興。”
“不可!”老御史立刻站起來阻止。“兵者兇也,怎可在萬壽節上興此凶事?請皇上三思!”
西澤屬從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視線直直落在聖德帝的臉上,表現得無禮至極。“莫非你們東黎不敢?怕輸?”說罷他囂張地大笑起來。“如若真是如此,你們東黎直接認輸則可,我們西澤絕對不會勉強!”
面對屬從的無禮表現,西澤國王子則是神色淡定的繼續飲酒,只不過視線不時會落在若水身上。他絲毫不擔心東黎國會拒絕自己屬從的建議,被當衆挑釁蔑視,如果還選擇繼續容忍避讓,那這個東黎國就已經不足爲慮了,回去以後他會建議父王讓他帶兵攻打東黎,一舉滅掉東黎,爲西澤開疆闢土,讓他西澤強悍的男兒奪取這片肥沃的土地。恰好樂正毅爲東黎皇帝所忌,正是最好的時機。
這麼想着,他甚至開始希望東黎皇帝能投駁回他們的這個建議。
卻沒有想到一陣清脆地沒有絲毫雜質的美妙聲音心情。“父王,兒臣建議父王接受西澤國使者的這個建議。”
他愕然轉頭望去,看到的正是若水高貴從容地慢慢從位置上站起,身爲太子妃,對東黎皇帝行的卻是男子的拱手禮。
聖德帝眸光沉沉的望着若水,嘴裡什麼都沒有說,但眼中之意卻表達得非常清楚……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把握?
若水臉上笑容如破雲驕陽,燦爛無比。“父王,兒臣建議父王接受西澤國使者的這個建議。”再次重複了剛纔自己說的那句話,臉上帶着強大的自信。
小七也轉頭看着她,臉上沒有絲毫驚訝愕然甚至是詢問的表情,這些都源自於對若水強大的信息,他現在明白妻子爲萬壽節準備的“神秘禮物”就什麼了!
聖德帝的視線在這對小夫妻臉上逡巡了一圈,眼中的凜冽也變成了笑意,開口說了一個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