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哥?你真的要等到十三哥醒過來?那最少還要十二個時辰,要是大皇兄在這十二個時辰之中向我父皇請了聖旨,要砍你的腦袋,你豈不是死定了嗎?”溫郡王瞠目結舌。
“那也是我命中註定有此一劫,我不會怪你。”若水淡然一笑。
溫郡王瞪着若水,不可思議的搖搖頭,他真是越來越搞不懂若水的腦袋裡在想什麼了,她好像完全不把死當成一回事似的。
“唉,我說不動你,我現在就進宮裡,向父皇求情,讓她放你出去!柳姑娘,你在這兒等我的好消息吧!”
溫郡王思前想後,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幾乎毫不停留的轉身就走,他知道大皇子已經進了皇宮,要是被大皇子搶先說動父皇,那一切就來不及了。
若水微微一笑,她知道溫郡王進宮的後果,只能是火上澆油,卻也並不阻止。
因爲她知道,就算是她告訴了溫郡王,對方也不會相信她說的話。
溫郡王離開之後不久,獄卒便送來了飯菜,竟然是頗爲精緻的四菜一湯。一路上端進來的時候,從食盒中散發出一陣陣誘人的食物香氣,只引得整間天牢裡的犯人們口水直流,紛紛問獄卒是不是有人即將被問斬行刑。
天牢裡的例行規矩,被砍頭的前一天可以吃上一頓美酒佳餚,這就是俗稱的上路飯。
獄卒也不答話,心裡卻在嘀咕着,弄不好還真是這姑娘的最後一頓美食,因爲他看到大皇子臨走的時候那鐵青的臉色,還有九皇子眼中閃動着的陰毒光芒。
這兩皇子分明都想置這姑娘於死地。
弄不好等到了明天,砍頭的旨意就會下來,就算是溫郡王也保不住這姑娘的命了。
若水知道這樣的飯菜肯定是溫郡王吩咐過的,她並不客氣,痛痛快快的吃了起來。
餓了一整天,這段飯吃起來覺得格外香甜。
獄卒在一旁同情的看着若水,心想這姑娘長得多好看啊,可惜,可惜。
他看守天牢這麼多年了,還從來沒看到有人從死囚牢裡活着出去過,這美貌姑娘自然也不會例外。
“姑娘啊,能吃你就多吃點吧,要是不夠,明天我再給你多送點來。”
獄卒說道,心裡卻想,也不知道你還能不能吃上明天的那頓飯了。
“多謝大哥。”若水笑着道謝。
“不謝,不謝。”
獄卒收拾好了餐具食盒,很快離開。
牢房裡再次恢復了安靜。
若水抱膝而坐,擡頭望向高處開的一扇小小的天窗,此時有淡淡的月光從上面灑落下來。
昨夜看月亮的時候,她還在惠親王府,而今夜,她已經變成了階下之囚,而且很有可能,她將再也看不到以後的月亮了。
似乎今晚的月亮格外的亮,格外的圓。
若水默默的出了會神,便闔上了眼睛,她有了些倦意,想要睡了。
寂靜的夜色裡,她倏的張開了雙眼,因爲她突然聽到在長廊的盡頭再次傳來了開啓鐵門的聲音。
難道又有人來了?
這次會是誰?
是大皇子請來了聖旨,要砍她的頭嗎?
附近牢房中的犯人也全都豎起了耳朵,忍不住竊竊私語,說是那個吃了斷頭飯的傢伙馬上就要被押出去砍頭了。
也有人覺得奇怪,通常砍頭都是在五更時分,怎麼這會兒才二更剛過,就來提取犯人了?
只聽到腳步聲一直向着若水的牢房而來。
若水從牀上翻身而起,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她還真是想得清靜而不可得,都被關到這天牢囚籠裡來了,還是波折不斷。
她擡起手,剔了剔牀上的油燈,讓光線變得明亮了些。
“是你?你來這兒做什麼?”出現在牢房門口的人,居然是德榮郡主,這頗出乎若水的意料之外。
德榮郡主披着一件大紅色的貂裘,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正眼都沒有看向若水。
“出去,本郡主有話要單獨和犯人說。”她盛氣凌人的道。
獄卒在她面前就沒敢直起腰來過,低聲答應:“是,是。”彎着腰退了下去,臨走的時候,偷着擡眼看了若水一眼,心中再次對她寄予了無限的同情。
這位郡主娘娘一看就是來者不善哪,這美貌姑娘不知道怎麼的,居然得罪了郡主娘娘,肯定沒啥好果子吃了。
看到前來天牢的人是德榮郡主,若水本來想站起來的身體又坐了回來,淡淡的掃了德榮郡主一眼。
“郡主娘娘深夜來訪,屈尊降貴的來到這天牢之中,莫不是想讓我再幫你看病嗎?我已經說過了,你的肚子疼不是病,而是癸水不調之症,而治此症的方子我已經交給了十三王爺,他也派人送給了郡主娘娘你,你還來找我有什麼事?”
一聽到癸水不調這四個字,德榮郡主高傲的神情頓時一變,臉色漲得通紅,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瞪向若水,叫道:“妖女,你閉嘴!都是你在席間害得我如此出醜,這才害了我表哥的性命!要是我在場,絕對不會讓那刺客傷害到我表哥一根汗毛!都是你,全都是你的錯!”
“原來,郡主娘娘是來興師問罪的嘍?”
若水背靠石壁,好整以瑕地瞅着她道。
“我、我……”德榮郡主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眼中的怒火幾乎要把若水燒化了,恨恨的把頭一扭。
“本郡主是來放你走的!”她氣呼呼的叫道。
“放我走?”這下輪到若水覺得詫異了,她眨眨眼問道:“你爲什麼要放我走?”
今兒個可真是奇怪,她剛被關進天牢不到一天,居然連着兩個人都說要放她走。
“本郡主想放你走就放你走,你管本郡主爲什麼!”德榮郡主傲慢地昂起了下巴,冷聲道:“你要先答應本郡主,你離開天牢之後,馬上離開京城,走得越遠越好,只要你從此以後再也不踏足京城半步,再也不見我表哥,本郡主就放你離開,而且還會送你一份厚厚的禮物!”
說完,她從披風裡拎出一隻錢袋,看上去沉甸甸的,啪的一聲丟進了牢房裡,從裡面滾出來幾隻金元寶,閃着燦燦的金光。
“這一袋黃金足夠你後半輩子花用不盡的了,這筆交易你做得過!只要你點一下頭,不但保住性命,還可以有這樣一筆金子,我想只有傻子纔會不答應吧?”德榮郡主胸有成竹的笑了笑。
“這筆金子的確數目可觀。”若水的目光落在那幾只金元寶上,然後擡起頭來,慢吞吞的道:“只是很抱歉,我可能就是你嘴裡說的那種傻子,因爲我不能答應你。”
“你!你說什麼?”德榮郡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跳了起來,一臉的不可置信,叫道:“你不答應?爲什麼?”
“原因很簡單,因爲我根本就不想離開這裡。”若水淡淡一笑。
“你、你不想離開?你喜歡住在這裡?你喜歡坐牢?”
德榮郡主一臉狐疑的看着若水,嘿嘿冷笑,又去打量她所在的牢房,看着看着,她就恍然大悟。
“好啊,我現在明白你爲什麼喜歡住在這裡了,這裡哪兒還像是一間牢房,分明是一間閨房!你這個妖女狐狸精還真是神通廣大啊,你在我表哥府裡的時候就迷住了我表哥,讓他把倚梅園給了你住,現在被關進了天牢裡,居然又迷得獄卒們把牢房給你弄成了這副模樣!好,真的很好!本郡主馬上就去稟報皇上,讓皇上馬上砍了你這妖女狐狸精的腦袋,看你以後再怎麼迷惑男人!”
她掉頭就走。
若水在她身後微微一笑,並不出口攔阻,只是好笑地瞅着她的背影。
德榮郡主一口氣走到長廊盡頭,也沒聽到若水喊她停步的聲音,她不由神情尷尬的停下了腳步,用力跺了兩下,突然轉過身,大步走了回來。
“我告訴你,本郡主不和你這妖女一般見識,你雖然出言不遜,但本郡主大人不計小人過,本郡主還是願意放你一條生路,你只要答應離開京城,永遠也不踏足京城半步,本郡主就馬上放你出去。”
她兩眼緊緊的盯着若水,期翼之情溢於臉上。
若水瞅了她一會,忽然悠悠的嘆了口氣,道:“郡主娘娘,你這又是何苦呢,就算是我離開了十三王爺,他也不可能會喜歡你的。”
“你胡說!你這妖女胡說八道!誰說我表哥不喜歡我了,我表哥一直是最喜歡我的!只要你這妖女從此以後不再出現在他身邊,他的眼裡就會只有我一個人,一個人!你懂嗎?”
德榮郡主的心被若水的話狠狠的刺痛了,她提高了聲音嘶聲叫道,好像聲音越大,她的底氣就越足。
若水用一種悲憫的眼神瞅着她,那眼神讓德榮郡主渾身都刺痛起來。
“妖女!狐狸精!你別以爲你長得好看你就能迷惑天下所有的男人!我告訴你,我表哥他喜歡的人是我,永遠是我!他纔不會喜歡你呢!”
她大聲叫着,眼淚卻不知不覺的從眼角流了出來。
她不願意在若水面前示弱,背過身去用手背擦眼淚,卻越擦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