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帶着一副不鹹不淡的表情看着自己。
大皇子臉色頓時又沉了下來。
老九和自己一向是死對頭,向來不睦,他更是數次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說自己的壞話,害得他失去了父皇的歡心。
他早就在心裡把九皇子恨得牙癢癢的。
可是九皇子今天居然會站出來幫他說話,實在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不管他表面上怎麼幫自己說話,大皇子還是認定九皇子絕對是不懷好意。
“九皇弟說的不錯,陶管家不要冤枉了好人。”大皇子幾乎是咬着牙說道。
他心裡充滿了憤恨和怨毒。
他明明是大皇子,是父皇的第一個兒子,這太子之位早就該順理成章的傳給了他,可是偏偏就有這許多人出來阻撓,壞他的好事,其中最礙他的眼之人就是這九皇子,還有十三弟,他們一個個全都不是好東西,他巴不得他們全都在他的眼前消失掉!
現在的局面居然是他一個堂堂的大皇子,說出來的話連一個管家都不放在眼裡了,就讓他是在放屁,如何讓他不怒?
偏偏這個時候,九皇子還站了出來,假模假樣的裝好人。
大皇子早就看明白了,九皇子就是一副皮裡陽秋,他表面上是在幫自己說話,實際上就是在看自己的笑話!
他豈能讓小人得意了去?
“陶管家,無論這女子的醫術如何,她和刺客互相勾結乃是有目共睹之事,你執意要讓她救治十三弟,你就不怕她在救治的時候,忽施毒手或是動了什麼手腳,一下子要了十三弟的性命嗎?依本王所見,還是速速去宮裡請最好的御醫前來救治十三弟纔是上上之策,來人,拿本王的金牌,速去請御醫,不但要請最好的來,還要把所有御醫全都給本王帶過來,告訴他們,要是救不活本王的十三弟,本王就把他們的腦袋一個個砍了下來!”
大皇子從腰間摘下一面金牌,丟到自己的心腹手裡,朗聲吩咐。
他這一手做得很是漂亮,明顯是在告訴衆人,本王比任何人都在意十三弟的性命,本王要殺那女子,沒有半點私心。
九皇子看在眼裡,目光閃爍。
“陶管家,既然我大皇兄已經派人去請御醫前來,那這名殺害我十三弟的幫手就沒必要再留着吧,陶管家,你還是執意要護着這女子的性命嗎?”
九皇子的話說得很是客氣,但語意之中卻是咄咄逼人,比大皇子剛纔的疾言厲色更讓陶衛難以應付。
他不過是一個區區的管家奴才,在這些皇子貴胄的面前低賤得如同一隻狗,剛纔他大起膽子頂撞了大皇子,如今九皇子也站出來幫腔,他要是再敢違撞兩位皇子的命令,就是犯了忤逆不道的大罪。
可是要是他袖手不管,讓他們要了若水的命,那就等於是要了他家王爺的命!
旁人不知道,陶衛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自家王爺這次受的傷有多重,他信不過宮裡的御醫,此時此刻,他相信的人只有眼前的若水一人!
他相信這世上唯一能救活他家王爺的人,只有若水!
因爲他曾經親眼目睹她那神奇莫測的醫術,那已經不叫醫術,而是神術了。
可是面對大皇子和九皇子的聯手施壓,他一個小小管家要是再說個不字,那就成了衆矢之的,恐怕連他也會落一個勾結刺客,背叛主人的罪名,被拿下治罪了。
他額上的冷汗涔涔而下,雙手不住的發抖。
陶衛和大皇子、九皇子說話的時候,若水一直一言不發,冷眼旁觀。
這時候她忽然擡眸,一雙清亮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九皇子,朗聲問道:“九皇子,宮裡的御醫一定能治好惠親王的傷麼?要是九皇子你敢做這個擔保,那我一個字也不多說,要殺要剮,任由處置,可要是宮裡的御醫救不了惠親王,那又該如何?”
九皇子頓時一窒。
這世上哪有包治包活的御醫,尤其是夜滌塵傷得這麼嚴重,就是比死人多了點溫度罷了,隨時隨刻都會停了呼吸。
當着滿堂權貴的面前,他如何敢做這個擔保。
萬一御醫來了救不活夜滌塵,自己豈不是成了替罪的羔羊?
他纔不會做這種傻事。
他馬上道:“這御醫是大皇兄去請的,本王要是做這個擔保,豈不是搶了大皇兄的功勞,依本王之意,還是讓大皇兄來做擔保吧。”
說完之後,他不着痕跡的往後退了兩步。
混賬東西!
大皇子肚子裡破口大罵,惡狠狠的瞪着九皇子。
九皇子卻臉色平靜,風波不起,好整以瑕的袖手旁觀。
陶衛被若水一言提醒,很快反應過來。
“大皇子,要是你能擔保御醫一定會救活我家王爺,那這名女子就交大皇子你處置,奴才絕對不敢阻攔。”
“……”大皇子再一次被僵住了,心中恨恨不己,過了半晌,他雙眼一瞪,望向若水,語氣再次變得嚴厲起來。
“這世上豈有能包治包活的大夫?你讓本王做這個擔保,分明是不懷好意,強人所難!你說你是神醫,你能擔保你就一定能救活本王的十三弟?你要是敢做這個擔保,本王就暫時饒你一命,讓你救治!”
他這話一出,在場的許多人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異樣的神色。
草包,真是個草包!
九皇子眼中露出鄙夷之色。
難怪父皇一直不待見大皇子,他果然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三言兩語之間就落入了那女子的言語圈套。
對方的目的就是想讓大皇子當衆說出這句話,結果大皇子就照着人家佈下的陷阱,毫不意外的跳了下去。
果然,他接下來就聽到若水清脆的聲音響徹全場。
“很好!大皇子是天之貴胄,一言九鼎,說出來的話自是絕無反悔之理,現在我就當天立誓,我要是救不了十三王爺的性命,就任由大皇子處置,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悉隨尊便!”
“你、你……”大皇子指着若水,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是話己出口,他已經無法收回。
無奈之下,他只好用眼光頻頻望向九皇子,意思是想讓他站出來再給自己幫幫腔,聯手對付那牙尖嘴利的小女子。
九皇子把頭扭向一邊,對他瞧也不瞧,嘴巴閉得緊緊的,一言不發。
他寧可有神一樣的對手,也絕對不要豬一樣的隊友!
這大皇子,就是一頭不折不扣的蠢豬!
“好,那奴才馬上找一間靜室,讓柳姑娘幫我家王爺治傷。”
陶衛早就心急如焚,他二話不說,俯身抱起夜滌塵,動作十分輕柔,半點沒有觸到他的傷處,拔足就往府裡奔去。
若水看也沒有看周圍的人一眼,只是對兀自昏迷不醒的小桃看去,咬了咬嘴脣,快步追向陶衛。
溫郡王想都沒想的就追了過去。
一來他是真的關心十三哥的安危,二來他怕有人會在暗中加害若水。
“本王也要去瞧瞧,這名小女子是不是真的有起死回生的醫術,能將死人也救得活了來。”九皇子似乎在自言自語,聲音大小卻恰好能讓大皇子聽得見。
他邁步也跟着溫郡王的身後,向內堂而去。
大皇子一見,如何能夠落後,他想都不想地也跟了進去。
府裡的下人們不敢阻攔,因爲眼前的人個個都是皇子,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幾人全都進了後堂。
陶衛直接將夜滌塵安置在他自己的寢居之中。
這裡是整座王府裡最爲幽靜的地方,平時除了夜滌塵和他之外,從來無人進過。
這間房裡所有的打掃清除,全是他這個管家親力親爲。
可是這間靜幽到極點的寢室,今天卻一下子涌進來好幾名外人,這讓陶衛心裡很是不爽,可是他又沒有權利把大皇子和九皇子趕了出去。
“陶管家,請你馬上派人把我房間裡的包袱取來。”
“好。”
人命關天,陶衛已經顧不上再去計較什麼,他知道就算是自己要趕大皇子和九皇子離開,他們也絕不會走,不如就讓他們留在這裡親眼看着,柳姑娘是如何施展妙手將自家王爺救回來的好了。
包袱取來之後,若水飛快的打了開來,取出一隻打造精巧的小盒子,裡面是一柄閃着寒光的小刀,還有一把細小的剪子和針線。
看到這幾樣東西,所有人都是滿懷不解。
他們以爲若水取來的東西應該是那種具有起死回生功效的藥丸之類,卻沒想到看到了刀子剪子還有針線,難道她是想要繡花縫衣不成?
大皇子口脣一動,差點又要呼喝出聲。
若水取出手術剪和長針,放在燭火上消着毒,一面對陶衛道:“陶管家,我馬上要爲你家王爺動手術,受不了半點打擾。接下來我要做的事可能會讓一些人接受不了,要是想繼續留在這裡,就必須保持絕對的安靜,各位都能做得到嗎?”
她雖然是對陶衛說着話,但這話說給誰聽的,各人都是心中有數。
九皇子首先從鼻子裡冷哼一聲,不置可否,但是腳下卻沒有半步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