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看到一片片薄薄的東西不停地從華大人的手臂上飛了出來,落在他身邊的地上,圍成了一個小圈,卻沒聽到華大人發出半點聲音。
萬屠夫的動作突然一變,踏着節拍好像跳舞一樣,圍着華大人左轉右旋,身法快得讓人看不清。
“萬、萬老頭子,你、你別轉了,俺的頭都讓你轉暈了。”
穆大雷忍不住叫出聲來。
萬屠夫現在的動作快得已經讓人看不到他的人影,只看到一片片的刀光不停閃爍,將他整個人裹在了刀光裡。
“呵呵,大功告成!”
隨着萬屠夫的哈哈一笑,他的身影倏地一停,穩穩地站在當地,依然握着那把剔骨尖刀,刀鋒如純白的雪,沒有沾染半點污漬。
“沒想到二十年過去了,萬某的看家本事居然沒有拋荒,君公子,您看看可還滿意?”
他手腕一翻,那把晶光閃爍的匕首消失不見,不知道被他收進了哪裡。
他負手而立,神情中蘊着得意,笑眯眯地看向面前的華大人,就像一個高手的匠人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一樣。
“萬大師傅的神技,果然是鬼斧神工,堪稱天下一絕。”小七讚了一句。
現場一片靜悄悄的,只有山風呼嘯着吹動松濤的聲音,一浪接着一浪。
明明有幾千名官兵,可是每個人都像是死了一樣,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就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穆大雷的嗓門最大,這時候也像是啞巴了,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珠子瞪得幾乎要突出眼眶,可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侯南貴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兩隻手不知不覺地收進了袖子裡,腳下不自覺地移動了幾步,離得萬屠夫遠了些。
就連小七,看過一眼之後,都不想再看第二眼。
這詭異之極的氣氛就連一直閉目不理的華大人都感覺到了。
他雖然一直閉上了雙眼,可是耳朵卻能聽得清楚,早就將萬屠夫和小七的對話聽在耳中。
被穆大雷抓住右臂的時候,他心中冷笑,知道這些人是在想法子折磨自己,從自己的口中套出話來,他要是說出一個字,他就不是英雄好漢!
這些人能有些什麼花樣?
無非就是把他的四肢全都砍了下來,要不就是將他的手指、腳趾一根根削下來,哼,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上一皺。
可是接下來,他卻沒有感覺到什麼痛楚,只覺得一陣陣清涼的感覺從右臂上傳來,似乎被風吹拂過一樣。
但爲什麼,爲什麼?
周圍會變得這樣的安靜?
就像是每個人看到了最爲恐怖的事情那樣的安靜?
華大人的心頭突然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他忍不住睜開眼睛,自然而然地看向自己的右臂。
“啊——”他發出了一聲長長的、驚怖異常的嘶吼。
“我的手……我的手臂……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他的牙齒和舌頭直打顫,兩眼恐怖地突了出來,再次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是什麼怪物?居然把我的手弄成了這樣?快說,是什麼怪物!還我的手來!”
他扭動着脖子,想要掙扎,卻連動一根小指頭的力氣也使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那條右臂。
不!那已經算不上是一條人的手臂,而是半截臂骨連着五根手骨,就如同是骷髏的胳膊,血肉和骨頭剝離分明,雪白的骨骼上沒有留下一絲血肉。
“我爲什麼不疼?爲什麼一點也不疼?”
那華大人已經被驚恐徹底地淹沒了,他喃喃地道。
他的一隻有血有肉的手臂在短短的時間裡變成了一具白骨,可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竟然沒有感到半點疼痛,這、這又是什麼詭異的事情?
“不疼?呵呵。”萬屠夫突然呵呵一笑,伸出手指,在華大人的骷髏手臂上輕輕一彈。
他沒有用半點力氣,就只是這麼輕輕一觸,華大人頓時發出一聲比殺豬還要慘的慘叫,聲音撕裂,穿破九天。
“啊!痛死我了!”
這是一種深入骨髓般的疼痛,足以痛得人死去活來,痛不欲生。
華大人全身都抽搐成了一團,從之前的驚怖之極到疼痛徹骨,他感到自己已經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的走了一圈。
“君公子問你的話,你會老老實實地回答嗎?”
萬屠夫低頭瞅着他,輕描淡寫地問道。
華大人死死咬住了嘴脣,兩眼直直地瞪向萬屠夫,全身都被冷汗溼透,可神情依然極是倔強。
他雖然一字不說,但他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告訴萬屠夫,你就是再把我的左手削成白骨,我也絕對會吐露半個字。
“呵呵,很好,萬某就是喜歡像你這種有骨氣的漢子!”
萬屠夫也不着惱,倒像是更開心了。
他搓了搓手道:“萬某的這項技術已經荒廢了二十年,今天牛刀小試,只削了你一條手臂,完全沒有過癮,而從你手臂上削下來的這點肉片,還不夠河裡的王八們塞牙縫哩,接下來,萬某可是要露出拿手的絕活嘍。”
他看向穆大雷,似笑非笑地道:“喂,大個子,萬某玩的花樣可還入得了你的眼?你別傻站着,趕緊把地上這堆爛肉撿起來,扔到河裡去喂王八!”
“這、這、這……”饒是穆大雷天不怕,地不怕,親眼看到萬屠夫將一條大好的手臂削成了一隻骷髏骨,穆大雷的視覺上和心理上都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他張口結舌,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尤其是萬屠夫還要他撿起削下來的血肉,那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他想一想就覺得毛骨悚然,哪裡有膽子去撿?
在場的官兵們都是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像看着魔鬼一樣看着萬屠夫,這人究竟是人還是鬼啊?
他削了別人手臂上的肉,居然還要拿去喂河裡的魚鱉蝦蟹?
那華大人已經說不出是憤怒還是恐懼了,他的全身都在劇烈地抖動,牙齒咔咔直響,一想到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會被河裡的烏龜王八搶食一空,他就寒毛直豎。
他把眼睛閉得更緊了,可是額頭上突突而跳的青筋已經暴露了他心底的恐懼和憤怒。
侯南貴嚥了一下口水,感覺到自己的四肢變得不那麼僵硬了,他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大雷兄弟,你歇會兒,這餵魚的差事還是交給我小侯子去辦吧,我……我比較拿手。”
話雖如此,當他伸手去撿那一塊塊薄如紙、軟如綿的肉片時,終於一個沒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緊接着,在場的官兵左一聲“哇”,右一聲“嘔”的,全都開始控制不住的大吐特吐起來。
穆大雷也覺得嗓子眼兒發癢,張開大嘴,一口穢物直噴出來,噴了那華大人一頭一臉。
那華大人差點氣暈了過去,忍不住破口大罵,可剛罵了一句,那溼膩膩的穢物就順着臉頰往他的嘴巴里流,腥臭之味直衝入口,讓他不得不又緊緊閉上了嘴巴。
萬屠夫皺起了眉頭,不悅地看向穆大雷。
“大個子,你把他弄得這麼髒,這要我如何動手?還不趕緊打水來把他衝乾淨?”
穆大雷本來最瞧不起的人就是萬屠夫。
可是現在他覺得最可怖的人也是他,對萬屠夫說出來的話,他連半個不字也不敢反駁,立馬乖乖地奔向河邊,不一會兒就拎了一隻盛滿了水的大桶回來,“嘩啦”一聲,將華大人由頭澆到了腳。
“啊——”
冰涼徹骨的河水一激,華大人立馬變成了落湯雞,尤其是他裸露的白骨一碰到河水,就像是幾千萬把鋼針齊刺,痛得他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再次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萬老爺子,您瞧瞧乾淨了不?要是還不乾淨,俺再去打水。”
穆大雷彎大高高大大的身軀,帶着一臉討好的笑,湊在萬屠夫的眼前恭恭敬敬地說道。
萬屠夫不置可否地微一點頭,穆大雷登時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把大桶一扔,擼了擼袖子道:“萬老爺子,有需要俺幫忙的地方嗎?這次要削這小子的哪個位置?是左臂?還是大腿?”
在場的官兵再次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不由自主地都低下了頭,不敢再看。
恰在這時,暈過去的草包將軍幽幽醒轉,一睜眼,正好看到那華大人被削成了一根白骨的右臂。
他一時還以爲自己在做夢,噩夢。
緊接着,他就兩眼一翻,發出一聲豬樣的哼哼,蹬了蹬腿,再次暈了過去。
不過在場的人誰都沒有留意這草包將軍,也沒人關心他是真死還是假暈,每個人都豎起耳朵,傾聽萬屠夫的說話。
“呵呵,難得萬某今天興致好,就露一手絕活兒給你們瞧瞧。”
萬屠夫伸出手,三把兩把地就將華大人的衣服撕成了碎片,露出他精壯的上身來。
穆大雷問了一句:“萬老爺子,要不要把他的褲子也撕了?”
一聽這話,華大人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緊接着他就張開嘴,憤怒之極地叫道:“好賊子!士可殺不可辱!你們要折磨我容易,想要用這種法子羞辱我,我就是死了做鬼也絕對放不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