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凝露一下子跪了下來,膝行兩步,伏在燕孤雲腳前。
“公子,婢子錯了,婢子不該笑,婢子知錯了,請公子原諒婢子這一次吧?”
她仰起臉來,眼中凝淚,長長的睫毛顫動着,神情就像小鹿一樣驚慌害怕。
“知道錯了是好事,可是你犯了錯,如果本公子不懲罰你,你以後豈不是還會再犯?”
燕孤雲勾起了脣角,笑得春風般溫柔,眼眸深處卻閃過一抹冷厲,有如刀鋒一般,看得凝露的心都顫了起來。
“公子……”她想求饒,可是在燕孤雲的目光逼視下,她竟然怕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甚至一眼也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下頭來。
“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好呢?才能讓你記住今天這個教訓呢?”
燕孤雲的聲音更加的輕柔,他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勾起了凝露的下巴,迫使她擡頭看着自己。
凝露全身都在瑟瑟發抖,眼中的淚水滾來滾去,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順着光滑的面頰往下流,像極了花瓣上的露珠。
她這樣默默流淚的樣子最是動人,可卻無法打動燕孤雲現在那顆冷硬的心。
“嘖嘖,我的小兔子,你哭起來的時候真美,我就是喜歡你哭的模樣,哭得我的心都軟了呢。”
燕孤雲嘖嘖連聲,用手指輕輕的去抹她臉頰上流下來的淚,一顆又一顆,直到她的眼中再也沒有淚珠滾下。
凝露已經怕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好吧,既然你求我饒了你,你又哭得這麼動人,讓我實在是下不了重手懲罰你,可是不懲罰又不行,你會記不住的。嗯。這樣吧,我就輕輕的懲罰你一下好了,凝露,你說這樣好不好?”
他凝視着她美麗的眼睛,笑得無比動人。
凝露的呼吸一窒,定定地看着他。
輕輕的懲罰?會是怎樣的?
她的心臟不由自主的緊縮起來。
燕孤雲的目光在桌面上輕輕掃過,忽然伸手一拂,那一整盤醋溜魚片頓時被他拂落,盤中的魚片灑落一地。
“小兔子,乖乖的把這些魚片都給我吃了,一片也不許剩,知道了嗎?”燕孤雲倏地收回手來,坐直了身體,目光冰冷,居高臨下地看着凝露。
“這、這……這些魚片都已經髒了啊?”凝露早就料到燕孤雲不會輕易地放過自己,可她怎麼也沒想到,燕孤雲會想出這個法子來懲罰自己,竟然讓自己吃掉在地上,髒了的魚片。
她雖然是個丫環,可卻是個家生子,自幼在侯知府家裡長大,雖然說吃的用的都不如主子,卻也從來沒受過苛待,也是家裡如珠如寶當掌上明珠般待大的,別說沒吃過髒的東西,就連殘羹剩飯,她都沒吃過。
她的意識裡面,掉在地上的東西是一概不能吃了的。
可燕孤雲卻讓自己去吃這些散落在塵土裡的食物,這對她而言,不啻是最大的羞辱。
她漲紅了臉,兩眼盯着地上的魚片,那雪白的魚片有不少已經沾上了灰土,黑黑灰灰的,看起來格外醒目,一想到自己要去吃這髒魚片,她就忍不住一陣作嘔。
“髒了,就不能吃了嗎?髒了,它就不是食物了嗎?吃了它,會毒死你嗎?”
燕孤雲本來沒覺得自己是在羞辱凝露,他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讓她記住,誰是主子!誰是天,誰是地!
掉在地上的魚片只是沾了點泥土罷了,有什麼不可以吃的?
以前他吃過不知道多少比這髒魚片更不乾淨的東西,他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可是看到凝露的表情,好像自己給了她多大的委屈,自己是在折磨她、侮辱她一樣。
這讓他心頭的火氣更盛一層。
他面帶寒霜,聲音冷得嚇人。
“不,我不吃,我不吃。”凝露拼命地搖頭,她實在接受不了去吃這些髒魚片。
“不吃?”燕孤雲的眼眸眯了眯,一瞬不瞬地瞅着凝露,似笑非笑,“小兔子,你要是不吃,我可就要改主意嘍?”
“……”凝露再次一抖,她張大了眸子,恐懼地看着燕孤雲,身子往後縮去。
她不要,真的不要吃這些髒魚片,這實在是太侮辱人了。
“好,很好!”燕孤雲看出她眼中的不順服,陡地傾身,探手抓住了她的衣襟,用力一扯。
“吱啦”一聲,一塊薄薄的衣料應聲撕裂,凝露發出一聲驚呼,急忙用手掩住胸部。
燕孤雲那一撕,已經撕裂了她的外衫,露出半片肩膀,香肌如雪,晶瑩似玉。
凝露又羞又怕,以爲燕孤雲想要對自己施加強迫,兩隻小手緊緊抱在胸前,一雙大眼睛裡全是眼淚,哭着叫道:“公子,婢子錯了,婢子真的知錯了,我吃,我馬上就吃。”
她顫抖着伸出一隻手,去撿地上的魚片,準備送進嘴裡。
比起被燕公子當着別的男人面前強了自己,吃髒了的魚片,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燕孤雲忽然伸出一隻腳,正好踩在凝露那隻纖纖玉手上,凝露疼得眼淚直流,擡起眼,滿臉不解地看向燕孤雲。
不是他讓自己吃髒魚片的麼?難道他又改變了主意?
“不許用手,只許用嘴!”燕孤雲低下頭來,一雙眸子沒有半分溫度,冷漠地、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
凝露驚呆了。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他、他說什麼?
不用手,只用嘴?
這要怎麼吃?
難道他是讓自己像狗一樣,趴在地上舔着吃嗎?
“公、公子……”她顫聲道,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怎麼,不會吃嗎?沒看過狗吃東西的樣子嗎?要不要我找一條狗來,吃給你看?”燕孤雲的聲音高高地飄了下來,凝露聽了,差點暈了過去。
他、他真的讓自己像狗一樣……
老天哪,這燕公子他還是人嗎?
他怎麼能想出這樣惡毒的法子來折磨人?
凝露跪在地上的雙腿忽然沒了力氣,她一下子癱倒在地上。
“十九,你太過份了!”
墨白實在看不下去了,他霍地站起身來,看向凝露的眼神中滿是同情,再擡頭看向燕孤雲的時候,只剩下了氣憤。
“她不過是個丫頭,又是個小姑娘,就算是犯了錯,你訓斥她兩句也就算了,有必要用這種法子去羞辱她嗎?”
他心中對燕孤雲的做法非常不以爲然。
他看得很清楚,燕師弟的心裡很喜歡這個叫凝露的姑娘,這可能是他十六年來第一次爲一個姑娘動了心,動了情。
他不但動心動情,而且非常非常的在乎凝露。
所以他受不了凝露的一點點不忠和背叛。
但是用這種法子來懲罰一個小姑娘,就實在是太過份了。
燕師弟還太年輕,他不懂得,他的做法只會把凝露越推越遠,他這樣做,永遠也得不到那姑娘的心!
他得到的,只有那姑娘的仇視和害怕!
“師兄,你剛剛不是說吃飽了嗎?既然吃飽了,就去外面的院子裡散散步,賞賞花好了。”
燕孤雲沒有像平時對墨白言聽計從,而是神色冷淡地下了逐客令,淡淡地道:“請師兄不要插手我的家事,凝露是我的女人,該怎麼管教她,小弟心中有數。”
“你……”墨白被燕孤雲噎得說不出話來。
“好,你的家事,我不插言,你愛咋辦咋辦!”
墨白氣憤憤地瞪了燕孤雲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燕孤雲冷冷地看着師兄離去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不見,這才轉過頭來,看向凝露。
“怎麼,你不吃?不想吃?還是不會吃?”他的聲音愈加的冰冷。
凝露慢慢地從地上擡起頭來,她的臉龐全被淚水打溼,一雙眸子就像浸在水霧裡一樣,朦朦朧朧,說不出的淒涼。
“我吃,我吃。”她低語道。
她閉了閉眼睛,淚珠再次滾落下來,她反抗不了,燕公子是天,她是地,燕公子是主,她是僕,燕公子要她死,她就不能生……
這就是她凝露的命!
她認了!
她趴在地上,慢慢地爬到一塊魚片的面前,呆呆地看了那塊魚肉一眼,然後張開嘴,把那塊沾滿了泥土的魚片吃了下去,連嚼都沒嚼,就直接嚥下肚中。
她就這樣在地上爬着,像只狗一樣,把所有的魚片吃了個一乾二淨。
她的臉色木然,目眶乾涸,再也沒有眼淚流下。
在她的心中,悲哀和恥辱已經把她整個人籠罩了,讓她再也沒有別的思想,別的感情。
她覺得自己已經不再是個人,而真的變成了一隻狗,一隻任由燕公子呼來喚去的狗,一隻任由他凌辱打罵的狗。
在這一刻,她沒有了靈魂,也沒有了思想,剩下的,只有一具軀殼。
“這纔是我乖乖的小兔子,你聽話,公子爺以後就會疼你,知道了嗎?”
燕孤雲伸手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掏出一塊雪白的帕子,替她擦去臉頰上和嘴脣上沾着的灰塵,動作十分溫柔,似乎剛纔那個逼着她像狗一樣揀食吃的人,不是他。
他的確很滿意。
他敢保證,凝露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敢笑話自己了。
笑話自己的代價就是,他會讓她像狗一樣趴在自己面前,伏尾乞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