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種愕然,一閃而過,隨後蘇夜換上了另一番模樣。
剛纔那句頗有一種受傷的感覺,說的崇溪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訕訕地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就是你認識的那個人?說不定我就是這府上的客人呢?”這句話說完,她心裡都有點忐忑了,蘇夜既然敢找到這裡來,定然是有十成的把握吧。
果然,蘇夜冷笑一聲:“從你被狼羣圍攻的那個時候,我就跟着你了。哼,沒想到你來了這裡,人家好吃好喝招待着你,你就忘了我這個救命恩人了?”
“我沒有。”崇溪羽有些心虛,雖然她來這裡確實是別有用心,但絕對不是他說的那種。
“那就是你看上那個姓葉的小子了,看人家有錢,魂兒都被勾來了。”蘇夜繼續冷笑。虧他還拼了老命救她,這些天沒日沒夜的跟在她身邊保護她,可這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恐怕是良心被狼吃了吧!
“我沒有。”崇溪羽有些委屈。天知道她迷路以後看到一個人是多麼不容易,蘇夜他明明當時就在身後,卻眼看着她被狼羣圍攻都不出手,到底是誰不厚道了。他竟然還反過來指責自己,倒打一耙。
想到這裡,她壯着膽子:“你那天在我後面,看到我被狼羣圍攻,你竟然都不幫忙,你如果當時幫忙了,會有這麼多事情嗎?”到現在,她一想起那羣狼流着口水的樣子,還都是一陣後怕呢。
“女人果然都是伶牙俐齒的,那我現在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跟我走?”蘇夜嘆了一口氣,態度也緩和下來。畢竟當時確實是他沒有幫忙,這事也不能完全怪她。當時他不知道這常百草居然是個姑娘,那麼大的年紀還行走江湖,以爲她還有兩把刷子,也許能夠應付那羣狼,哪成想她就是個小姑娘,所以纔有了這後面的事情。
“我。”崇溪羽有些猶豫,她已經答應葉子言要好好治好他的病,然後才能離開。可現在——
蘇夜的話也讓她動心了一些,她對上蘇夜的視線:“你能夠告訴我外面的消息嗎?”沒有人知道,她內心裡有多惶恐,這些天待在這看不到其他人的地方,得不到外界的消息,都快把她逼瘋了。不論是現在皇宮裡面情況如何,葉弘文的情形怎樣,好歹也該讓她安一下心纔好。
“跟我走,我就告訴你。”蘇夜再次把選擇權遞給了崇溪羽。良久,他沒聽到回答,又說道:“有人來了,你好好考慮考慮,我明日再來。”
崇溪羽還來不及回話,蘇夜已經不見了蹤影。
有人來了?
她看了看四周,哪裡有別人的身影。不由得笑了笑,原來高手也有失誤的時候。
“常姐姐。”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了一個聲音,經過這幾日的瞭解,崇溪羽一下子就認了出來,那是葉子言的聲音。只聽見他又道:“我知道你還沒睡,我可以和你聊聊嗎?”
常姐姐?
一陣風吹過,崇溪羽感覺額頭上的汗流下來幾滴,她大聲說道:“可以,葉公子你可以出來嗎?”
“我就在暗處吧。”葉子言輕輕的笑了笑。崇溪羽能想
象到他臉上此刻有了這個年齡應該有的純真笑容,是那麼真切的感覺。
“嗯。”於是這一明一暗,兩個人隔着空間對話。
“我知道那個人是來接常姐姐的。”葉子言一句話,崇溪羽差點把剛纔喝的茶吐了出來。他估計是沒看到屋子裡的動靜,又繼續道:“但是我不會對他做什麼,因爲我知道,他是姐姐你的朋友”
說實話,崇溪羽確實有些擔心葉子言會爲難蘇夜,畢竟誰看到有人私闖自家宅子,都不會輕易放過那人吧。只是她沒想到,這葉子言竟然會看在她的面子上,不去爲難蘇夜。
當然,也有可能爲難不了。
“常姐姐,其實鍾叔不是普通人。”葉子言後面這句話,打破了她心裡的那個想法。他輕笑一聲:“你知不知道,鍾叔可是武功高強的人,連皇宮裡的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呢!”
崇溪羽點點頭,極其配合:“鍾叔一看就是高手。”
“所以姐姐也別想着逃走,因爲你逃不了的。”葉子言繼續道。
崇溪羽只覺着,這夜晚得風是不是太大了一些,把她的心都吹凌亂了。但是她仍舊不改臉色的笑道:“葉公子這是說的哪裡話,我能跑去哪裡啊!還有,葉公子叫我一聲姐姐,小女子實在是消受不起。”
一時間,兩人再也沒有說話,就在崇溪羽以爲他已經走了的時候,葉子言又悠悠說道:“你不是比我大麼?”
一晃,來了這山林已經有半個月了。
每天在這府裡,葉子言都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崇溪羽,倒是一點也不怠慢。但崇溪羽一提到要走的事情,他就立刻翻臉不認人似得,甩一甩袖子逃的老遠。總之,就是貫徹了一個思想,絕對不讓她離開。
蘇夜倒是十分悠閒,自從上一次夜裡跟來以後,他也沒再勸說崇溪羽讓她離開的事情,反倒是每次來時,總會告訴她關於皇宮的一些不痛不癢的現狀。
總之,就是她大概能猜到的事情,蘇夜全部都說了。就是打死也不說葉弘文去了哪裡,現在的具體情況。
“你倒是過得很開心嘛!”
每次蘇夜來的時候,總會說同一句話,聽的多了,她就有些熟悉了,所以也就見怪不怪的應了一聲。哪成想蘇夜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步步緊逼:“你打算在這裡待多久啊?”
崇溪羽不說話,那個叫碧荷的婢女就在不遠處站着,看似是在喂假山下面池塘裡的魚,實際上則是在暗中觀察他們的動靜。這十有八九,也是葉子言安排的。倒是蘇夜,來的次數多了,也就不限制於晚上過來了。
有的時候,甚至白天也來。反正就是不和葉子言鍾叔他們正面遇見,也不在乎這看似平靜的環境裡,究竟有多少的耳目,他仍舊是該幹嘛幹嘛,偶爾旁敲側擊的告訴崇溪羽,她在這裡住了很久,其實也該走了。
崇溪羽怎麼會不知道呢?
只不過葉子言身上的毒,雖然被查了出來,他也按照自己的藥方上面喝了藥,只是——
由於他日夜被毒藥困擾,此刻已經毒至腑臟,有些反覆無常。要
想根除,其實還得需要花上一些時間。如果此刻她離開了,這毒藥又反覆不斷,恐怕以後性命堪輿。這麼說的話,豈不算是有條命折在她手裡了?
“你說的我都懂。”
崇溪羽無奈,還是拒絕了他的提議。轉過頭看了看那個碧荷,發現方纔餵食的人兒此刻已經沒了蹤影。
“不用看了,她走了。”
蘇夜不以爲然。聳了聳肩膀:“反正隨便你,我要出去辦點事,這些天可能不在這裡,你自己小心點吧。如果你想逃……”說到這裡,他又笑了笑:“好像你也逃不了,那就這樣吧,等回來再說。”
崇溪羽點頭。
“一路順風。”
清風吹過古樹的樹葉,一路盤旋上了天空。窗前偶爾略過幾只燕雀的身影,從未看見它們因爲什麼而停留。
果然,餘下的幾天裡,蘇夜就再也沒來這裡。
正當崇溪羽以爲,這日子也許就會這樣子過着的時候,一個白色的身影悄然而至,落在古樹的枝椏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崇溪羽:“你在這裡過得這麼愜意,真的不打算去管外面的事情嗎?”
“你是……白露?”
崇溪羽驚詫的看着她,眼前這個白衣姑娘,赫然就是消失了的白露。雖然容貌與白霜相似,給人的那種感覺,卻是截然不同的。
“不是我是誰?”白露笑了笑,從樹枝上跳了下來,落到崇溪羽跟前。彷彿之前的傷已經全都好了,行動也頗爲迅速。她從窗子鑽了進來,坐到桌子旁邊,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崇溪羽訝然,其實她心裡還有很多疑問要問白露,比如爲什麼那日子書皇后突然審訊以後,白露就換成了白霜,那後來她到底去哪裡了?還有,她們姐妹倆與葉弘文的關係,似乎並不是那麼簡單。
“你那日是怎麼走的?後來怎麼又變成了白霜?”
兩人並未多加寒暄,崇溪羽看着白露一副神色愜意的樣子,心下有些擔心外面的情形,不如趁此機會,向白露打聽一下皇宮裡的消息。想到這裡,她擡起頭又問:“皇宮裡現在發生什麼事情了?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沒有一個人肯告訴我。”
“我想要離開,沒有人能夠攔得住啊。”白露輕靈一笑,又給崇溪羽倒了一杯茶,皺着眉頭道:“也許他們不告訴你,其實是爲了你好。”
崇溪羽見她話裡有話,越發有些懷疑外面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又或者是,難道子書皇后把葉弘文怎麼樣了?她的神色很少這麼嚴肅過,雖然是安慰卻讓崇溪羽更加確信事情的不簡單。
“爲什麼?”
她不解。爲什麼所有人都認爲不告訴她真相纔是最好的事情,她的生活,以及所想要做的決定,全部都由別人掌控着,沒有一個人問過她內心的想法,到頭來卻說,所做的一切是爲了她好。
到底什麼事爲了她好?
連崇溪羽自己都有些懷疑,她垂下眸子,掩飾住自己內心莫名的情緒:“如果你不打算告訴我外面的事情,那麼就請你離開這裡吧。”說罷,她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