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軲轆顛簸了兩下,緩緩地離開了皇宮的偏門。
葉弘文站在城牆之上,看着那輛樸素的馬車,朝着遠方駛離,這才皺緊了眉頭,險些紅了眼眶。
站在葉弘文身後的舒承也嘆了口氣。
“我們回去吧。”葉弘文默默的說,轉身朝着裡面走去。
溪羽,你會想明白嗎?如果你想清楚了,你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嗎?
“師傅。”崇溪羽見馬車已經駛離了皇宮,這才掀開車簾,看着馬車師傅,一臉祈求:“師傅,我想回去看看我爹孃。”
“可是,這……”馬車師傅一臉爲難的勒停了馬,轉頭看向崇溪羽:“可是老夫就只是負責將您送到感業寺去,並沒有接到這樣的安排。”
“師傅,求您了,我是崇百文將軍的女兒,您只要帶我去崇將軍府,我爹不會虧待您的。”崇溪羽伸手拉住了馬車伕的手臂,左右搖擺着,一臉可憐的看着馬車伕。
無奈的嘆了口氣,馬車伕只好點點頭,朝着崇將軍府的方向走去。
在宮中的崇溪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崇百文和應憐雪已經在家中急白了頭,也急壞了朝着感業寺方向走的崇溪羽。
磨蹭了半天,終於挨近了崇將軍府,太子妃被廢這種事情很快就傳的滿城風雨,頓時崇將軍一家就成爲了衆人議論的對象,出門都要掩面而行,一家人也都苦不堪言,曾經往來的那些大臣官員們,也都害怕染上了裙帶關係,紛紛的與崇百文家斷絕了往來。
“老爺,夫人。”一個小婢女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站在坐在座位上的兩人面前,驚喜道:“奴婢剛剛看到一輛馬車朝着這邊趕來,看到小姐露出了半個腦袋,心想着是不是小姐,所以特讓老爺夫人去看看。”
一聽此話,二老頓時激動的老淚縱橫,顫顫巍巍的就朝着大門走去。
馬車緩緩停在了崇將軍府的門前,崇溪羽掀開車簾從裡面走了出來。剛剛從冷宮中出來的崇溪羽只是一身白衣,此時更加讓身邊的人一頓指指點點。
心中一冷,看來太子妃被廢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了,這幾日爹孃在這裡的日子也不好過,心中有苦難言,鼻頭一酸,險些掉下眼淚,卻轉頭,冰冷的環顧四周,看着周圍人的嘴臉,頓時一陣噁心,冷冷道:“你們這幫人是沒事情做了嗎?站在這裡對着別人家裡指手畫腳!”
“哎喲,您還威風呢,也不看看您現在成什麼樣了。”
“就是,一個被廢了的太子妃,有什麼好得意的,真不知道您這臉到底是擱在哪兒了。”
“要我是您吶,我都不敢回來見爹孃,哎喲喂,躲讓爹孃丟人吶。”
一席話說的崇溪羽頓時氣極,卻低下頭來,面無表情,心中冷笑,好好記住你們的嘴臉,我要將來的有一天,你們跪着說你們錯了!
擡起頭來,卻看見崇將軍府的大門緩緩打開了,崇百文和應憐雪老淚縱橫的從府中出來。
“溪羽,你回來了啊。”應憐雪伸手就將崇溪羽抱在了懷中,失聲痛哭:“這幾日怎麼樣啊,有沒有人爲難你啊?在冷
宮可不比在東宮,有沒有受什麼委屈啊?”
一頓噓寒問暖,讓崇溪羽忍不住鼻頭一酸,強忍住眼淚,轉頭看着站在一旁眼圈通紅的崇百文。
崇百文只是衝着崇溪羽點點頭,露出了一抹讓崇溪羽安心的笑容。
將崇溪羽迎進了府中,崇將軍府的大門就被緩緩關上了。
“爹孃,我沒事,不用擔心了。”回到房中的崇百文和應憐雪急忙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崇溪羽,看着崇溪羽的穿着白衣上已經有了污漬,頭髮也凌亂的披散着,人也瘦了一大圈,頓時眼圈一紅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娘,讓下人給我找兩件以前穿的舊衣服吧。”崇溪羽扶着應憐雪的肩膀,笑着看着應憐雪,生怕再看見二老的眼淚,讓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哎,好。”應憐雪聲音哽咽着,朝着門外走去。
“溪羽,你睡一會兒吧,累不累?讓下人去給你做些好吃的吧。”崇百文看着崇溪羽,笑的慈愛。
使勁兒搖了搖頭,崇溪羽強忍着眼淚:“我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太子殿下讓人將我送到了感業寺中。”
“唉。”崇百文的眼圈頓時紅了:“我們家到底哪裡得罪了老天爺啊。”
一個南征北戰的將軍,流血不流淚,此時卻爲了自己的女兒,而傷心掉下眼淚,頓時讓崇溪羽的心中苦澀,上前抱住了崇百文,將臉貼在了崇百文寬闊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爹,您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早晚有一天我會重新回到宮中,讓所有人都對我畢恭畢敬!”
“好,好啊。”崇百文拍了拍崇溪羽的肩膀:“爹相信你會讓咱們崇家揚眉吐氣的。”
不一會兒,應憐雪拿着幾套衣服過來交給了崇溪羽,讓她換上,又拿來了一個大包裹,將一大堆禦寒的衣服用品全都裝進去,交給了崇溪羽:“這裡面都是冬天要用到的東西,你也知道寺廟裡用度節儉,肯定會冷的,你在寺廟的話,用這些東西應該是沒問題的,別累着凍着自己啊。”
說着,應憐雪的眼淚就一個勁兒的往下掉,擦擦眼淚,應憐雪衝着崇溪羽笑:“你看看我,沒出息的,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
給了爹孃一個擁抱,崇溪羽拿着準備充足的東西就上了馬車。
當大門緩緩關上的時候,一個小婢女跑了出來,到了馬車伕的面前,遞給了他兩個銀錠,又將一個布包叫給了崇溪羽:“小姐,老爺夫人說了,路上不安全,要您小心點。”低頭思索了一下,小婢女撇了撇嘴,看着崇溪羽一臉的委屈:“老爺和夫人這幾天一下子就老了好幾歲,小姐,希望您真的可以將這事情徹底改變,不然的話……”
“放心好了。”崇溪羽伸手捏了捏小婢女的臉蛋:“等我光明正大的回來。”
於是,馬車一路朝着偏僻的寺廟方向走去,只有一個車伕,身邊沒有任何人。
這時候,多日來的難過和苦悶,才終於釋放出來。
緊緊蜷縮在馬車中大哭了一陣,直到將心中的所有不快都發泄出來,這才長長吐了口氣,將眼淚擦掉,頓時,臉上再也
看不到一絲委屈和難過,崇溪羽的眼中沉靜冰冷如同冬日的湖水。
微微掀開車簾,看着窗外高懸卻南斜的太陽,樹上的落葉似乎也快掉光了,進入了感業寺,就要迎來最難度過的寒冬。
面臨如此困境,崇溪羽卻衝着陽光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還紅腫着雙眼,閉着眼睛吸了口氣,只要我能看見陽光,我就不會倒下。
一路離城郊越來越近,可崇溪羽的心情卻越來越好,看着周圍金黃的麥田,在地裡耕作的農民,似乎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看着身邊的景色,崇溪羽的心情也變了好多。
“師傅,還有多遠啊。”崇溪羽掀開車簾笑着問。
“啊,不遠了,太陽下山之前應該可以到。”馬車伕坐在前面,頭也沒回,只是喊着。
“真是麻煩您了。”崇溪羽嘿嘿笑着,將車簾放下,安靜的坐回了馬車中,哼着不成調的小曲兒。
冷川坐在牀上,慢悠悠的將衣服穿好,身邊的婢女伺候着,她滿臉的冷淡,看了看門口:“禾陽秋,你不用跪着了,走吧。”
“不!”門外傳來禾陽秋沮喪的聲音:“你不原諒我,我就是不走!”
無聲而笑,冷川走到鏡子前,看了看自己的臉,還是有些紅腫,手指印清清楚楚的印在臉上,讓冷川臉色不由得一陣寒冷,這些,我早晚有一天讓你們都給我還回來!
“閣主,你就原諒我吧!”外面禾陽秋還是滿口的撒嬌語氣:“我只是覺得閣主醒了我太激動了嘛,我並沒有真的打算就這樣看閣主您的……”後半句話,還沒有說完,禾陽秋就很自覺的嚥了下去。
“一個月之內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裡。”婢女伺候着冷川穿好黑衣,將頭髮高束,冷川將短劍背在身後,拉開了臥室的門。
真是個實誠的孩子。冷川不禁嘖嘖稱奇,從清晨到黃昏,這個孩子就一直跪在這裡祈求原諒,可是,冷川憋住笑,可是冷川心中早就原諒他了。
淡然的走過禾陽秋的臉前,冷川腳步都沒有停下:“你快走吧,不走的話我讓人趕你走了。”
“可是閣主你去哪裡!”禾陽秋忍不住站起來看着冷川離開的背影,追了上去。
“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冷川淡淡的放下一句話,便消失在了禾陽秋的視線裡。
“我錯了嘛閣主!原諒我吧!”禾陽秋淚奔着朝着冷川追了過去。
直到夜裡,馬車還在繼續行駛着,崇溪羽看着這一片黑茫茫的野地,頓時疑惑起來:“師傅,爲什麼還是沒有到啊,不是說黃昏時候就差不多到了嗎?”
車伕卻沒有答話,繼續朝前飛快的駕着馬車。
一股不祥的預感頓時涌入心頭,崇溪羽低垂下雙眼思索一番,突然捂着肚子急聲道:“師傅師傅,能不能停下車,我想去解手!”
“很快就到了。”馬車伕突然悶悶的說了一句,還沒有等崇溪羽思考,便突然一下將馬勒停。
崇溪羽瞬間就被甩的差點飛出了馬車,死死抓着窗戶才停下,卻只見馬車伕突然一把掀開了車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