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士愣了,傻了,急了,然後怒了,怒髮衝冠!
狐精們居然玩陰的,正面抓不到他,暗地裡卻燒他的宅子,自己的心血、努力、在這個時代的見證,通通在那裡面,還有自家的貼身小尾巴醜娘……
勇氣在經脈中,發怒時臉色發青,勇氣在筋骨中,發怒時臉色發白,勇氣在血脈裡,發怒時臉色發紅,道士此刻的臉色又青又白。
有兩種人不能太過欺負,一種是老實人,一種是不要臉的人,前者會拼命,後者會玩命!
李道士突然間爆發的氣息連朱豹子這種亡命之徒都感到心驚,而他也注意到,道士的額頭上,有道金光一閃而逝。
‘嘭!’燒焦的紅漆門被重重踹倒,道士一臉陰沉的走了進來,只見紅皮蛤蟆翻了個身子,肚皮裡被啃的一片狼藉,再走幾步,是冒火的三清圖隨風飄蕩,然後他看到了具屍體,壯婦如花的屍體,原本的大餅麻子臉,現在卻連麻子都看不到了,臉上沒有皮膚,裸露着森森白骨,紅色的肌肉組織全部暴露在外,一顆眼珠就停在他的不遠處。
牆邊忽然跑出幾隻貓兒大的黑狐狸,其中一隻還叼着一條胳膊,小胳膊!很有可能是醜孃的胳膊,道士終於再也忍不住,悶哼一聲,腦門的金光再次冒出,只是這次卻是旋轉成漩渦,最後固定起來,化作一道硬幣大小的金色太極圖,正正鑲嵌在道士的眉心處,而與此同時,泥丸宮的那副魚龍太極圖消失了蹤跡。
“黑天昏雲,威震乾坤。上攝妖炁,下斬邪氛。飛電爍爍,揚風無停,通真變化,反捕兇敵,追雷咒術,急急如律令,追攝!”兩道霹靂閃過,那幾只狐狸直接被炸成了飛灰,追雷神咒本是道家的法術,而法術,都需要登臺施法,最次也得佈下一個道術圈陣,但在道士眉心處的太極圖作用下,這道規矩彷彿失效了。
道士持筆拿符,腳步不停,符咒不斷,等到達大廳前,手上已多了三十多張鎮妖符;而就在此時,四五隻野狐精從牆角、柱後、房樑上,總之是各個角落撲了過來。
“風出巽方,飛沙走石!”道士話音一落,地面憑空吹起一股沙霧,頓時迷住狐狸的眼孔,‘四縱五橫,六甲六丁。蚩尤治道,蒙恬步兵。遍行天下,曲戈反覆……’
大禹闢虎狼步,避一切虎狼、賊盜、兇惡,區區狐精,自不例外!
“正炁入天,黑炁入地,二炁合併,震風飛彈,所有鎮妖符,元亨利貞,雲光日經,一齊追攝!”在道家,兩道不同的符篆是不能同時使用的,而毫無意外的,現在狀態的李道士又打破了這層規矩。
所有鎮妖符泛着金光,在空中化作了一張金網,把撲來的狐精通通網住,哪怕它們是青丘狐,哪怕它們是精英怪,在每一隻近十張鎮妖符的作用下,這些狐狸精依舊慘叫着、哀嚎着,最終被燒成一團團的火光!
接連施展了好幾道厲害符術,道士額頭上的太極圖也稍稍黯淡下來,胸口一陣起伏,賈府前院多爲花草水池、假山走廊,燒的還不是那麼的劇烈,但後院的那些廂房住宅,火勢則一個比一個劇烈。
火光之中,道士只憑**凡胎也不能硬闖,哪怕他現在是爆種狀態,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牆塌木倒,目呲欲裂;耳邊忽然一動,他似乎聽到了低低的哭泣聲。
“那邊是誰?!”
“道士,是你嗎?”
李道士心中頓時一口大石落地,他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心疼的不是房子被毀,而是這個小姑娘。
“你在哪兒呢?”
“火後面!”
“……”
道士差點忍不住翻白眼,全都是火,道爺怎麼知道你在哪堆火後面,這姑娘關鍵時候的智商怎麼依舊不咋地,怎麼辦怎麼辦?這種火勢,現代的119都未必能在短時間內控制的住,更別提古代那種要多low有多low的滅火手段,除非,除非來場雨!?
道士靈光一閃,他還有機會!當初收了妒婦津和泥書生之後,其實是解開出了一道符,但是他當時處於休假狀態,一直懶得去看,只要這張符是跟天象有關的,無論是颳風還是下雨,行雲還是起霧,他都有把握能夠救人。
“祖師爺保佑!祖師爺保佑!祖師爺保佑!”道士顫抖的掏出《天青寶冊》,打開到最新一頁,這道新演化出的符篆——降雨咒!!
祖師爺你關鍵時候真他孃的給力!!!!
學符是需要時間的,制符是有成功率的,但是在這種狀態下,道士對於施展這道符卻意外的有把握!
畢字開符頭,此乃雨師之姓,左鬥字,此秤水之重,左右水簾線、厚雲形,最後以古篆‘風雨雷’收尾;與此同時,並請神指請降三神威能,身微躬,手微沉,此乃借神力,當示恭謹,符前咒後,口中咒語不絕。
“玉清有敕,威震龍庭。五雷電雹,袪役天丁。風雨混混,雷曜奔星。天符告下,雨降如傾。急急如律令!”
話語一落,離地面五十丈左右空炁震盪,積雲生霧,周遭十里水汽一空,而在賈府上空水流激盪,碧光瀲灩,‘啪嗒——’一顆米粒大小的水珠落在了道士的手心,然後雨水傾注而下,‘嘩啦嘩啦’的落個不停,把他整個身子都打溼了,也讓賈府的火勢爲之一減。
“想下雨就下雨,想雨停就雨停,天氣預報算什麼,道爺我這是天氣直播!”
隨着降雨符的形成,道士體內的陰陽氣爲之一空,額頭上的那個金色太極圖案也爲之消散,踉蹌了幾步,一屁股跌在地面上。
火還未完全消散,就從其中竄出一道嬌小的身影,直接撞入道士的懷裡,哇哇的大哭起來。
“好了好了,人沒事就行,你這手,手還在!?那我剛纔看到的是誰的斷臂?”
“是弟弟的。”
原來是醜娘買的那一對姐弟中的男孩,平時總是老爺長老爺短的,看起來很乖的模樣,“艹你狐大爺!”李道士忍不住罵出了聲。
“還有誰死了?”
“如花嬸嬸,還有姐姐也暈了過去,石榴嬸嬸那時在樓上,應該還無事,如花嬸嬸她、她就被狐狸咬死了!”醜娘又嗚咽起來。
“大多數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對了,小魚這包子臉姑娘呢?”
“她事先出去了。”
“真是走狗屎運!”道士又鬆了口氣,拍了拍對方的小肩膀,恰巧這時朱豹子和苗三四也趕了過來,青城派的大貓小貓算是齊全了。
“道爺我沒什麼好說的,都被人欺負到老家來了,那還說什麼?”李道士環視了一圈,“這年頭,誰家的招牌亮不亮,就得看扛旗人的肩膀硬不硬,就一個字,幹!!”
“師兄你說吧,讓我們怎麼做?”苗三四激動的道,這傢伙倒是門派榮耀感十足。
“我們這些混混青皮、地痞無賴也是講規矩的,這些**及家屬,當家的你說怎麼幹就怎麼幹!”
“很好,”道士冷冷的道:“咱們青城派以前沒有規矩,我身爲第八代傳人,今個兒就立下一條,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從不過夜!”
“苗三四,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是買也好,租也好,搶也好,我要你收集街面上所有的蒼鷹、雙鶻、皁雕和獵犬。”
“朱豹子,既然你能借來一隻狻虎,那伯爺府上就不會只這一隻好玩意,跟苗三四一樣,多弄個來幾隻來,再有道行的狐狸精,怕的也是這玩意!”
“現在是丑時,一個時辰後,也就是卯時,我要看到你們出現在董家宅子的門口。”
“師兄,是不是太急了點?”苗三四忍不住道。
“現在還沒到夏天,再過一個時辰天就快黑了,道爺我剛剛說什麼來着,我青城派報仇從不過夜,道爺我弄死狐狸之後可還打算回來吃晚飯。”
“可是那董家宅子裡至少還有十幾只青丘狐,而且師兄你現在的法力差不多已耗盡了,這、這實在是得從長計議啊!”
“從個屁從!醜娘你怕嗎?”
“不怕!”醜娘大聲的道。
“很好,咱們這就去一趟棺材鋪,買兩幅棺材給那些狐狸送過去,”道士拉着醜娘走到門口,又回頭道:“法力沒了又怎樣,記住,道爺我是食腦的!”
“這、這這,太亂來了!!”等道士走後,苗三四才喃喃道。
“嘿,有些站街賣打的風采!”朱豹子倒是興奮的道。
丑時已過,卯時未滿,天將黑,月將出,風將起,人將復仇,狐將滅。
半個時辰後,路人紛紛轉頭,街面上、路中心,一個道士,一個蒙面小娘,二人各扛着一個小棺材,大搖大擺的走在城西,衣服雖狼狽,面色雖蒼白,但鬥志昂揚!
“這二人不會是瘋子吧?大晚上的擡個棺材幹什麼?”有路人小聲道。
“送葬!!”大小兩瘋子同時道。
董氏大宅子門口,還沒等道士踹門,大門就自動打開,房裡空蕩蕩的,一股子血腥氣撲面,兩旁倒着一具又一具僕役丫鬟的屍體,雙眼睜大,看來這窩青丘狐是不打算在此常住了,這就忍不住大開殺戒。
道士眯了眯眼,走到了唯一亮着的堂口,滿室的綠光,坐着的、站着的、包括現了原形的,十爪爪尖都是紅慘慘的,有的還抓着顆心臟啃着。
“本還打算找你們算賬的,沒想你們還真敢來啊!”坐在主座的小腳老太站起了身,白毛臉、柿子皮也似的皮膚,三根長尾巴在掃而又掃,黑乎乎的妖氣從她的身上蔓延出去,狐狸也會老,也會死的,但在她老死之前,依舊是隻百年道行的青丘狐!
“砸我的場子,燒我的屋子,殺我的人,道爺都找不到不來的藉口!”
“好啊,都在最好,老妖狐,送你兩個棺材!”
醜娘咬牙,小胳膊施展怪力一手舉一個,‘呼’的一下,兩個近百斤的棺材直接砸了過去,然而狐老太只微微一動,腳下兩隻大尾巴伸出十數丈,把這棺材安安穩穩的定在身前,然後打開一看,正是斜眼、歪脖子、朝天鼻三隻公狐狸的屍體。
“我的孫兒啊!!”狐老太頓時哭嚎起來,叫聲之悽慘,讓人側目,好半晌,才張開滿嘴尖牙,吐出半尺長的舌頭:“抓住他們兩個,我要他們給我孫兒陪葬。”
而兩側的狐妖紛紛立起,眼中泛着綠油油的光彩,不懷好意的朝着二人圍了過去。
李道士面色不變,道:“知不知道剛剛那棺材是隔層密封的,又知不知道什麼叫做閉合空間,你們還知不知道什麼叫做一硝二硫三木炭。”
“最後問你們一句,知不知道黑火藥的爆炸原理?”
“啥都不知道,你們跟道爺我鬥什麼鬥!!醜娘!!!”
李道士大吼一聲,醜娘張嘴就噴出一道碧磷妖火,這火光在除了燒到兩個狐狸外,準確的裹住了那兩副棺材,不過幾息間,驚天動地的一聲爆響,整個堂廳都被炸成粉碎。
“你燒我屋子,我就炸你全家,爽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