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赤焰離開,林紓再次陷入了混亂的思緒。
景信怎麼知道留聲機的製作?爲什麼會將其當作禮物送到丹國,而且送來的碟片,還是她所熟悉並喜歡的歌曲?!
她想起夢中有一個叫藍勳的男人,她和他一起在樂聲裡起舞,恰似甜蜜的戀人一般。並隱約記起上次在高燒昏迷中,也夢到過這個男人,他搶走了她的水晶吊墜!
水晶吊墜……林紓本能地摸向自己的脖子,可是,什麼也沒有找到……
爲什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這是夢嗎?如果是夢爲什麼會感同身受,如此的真切?!
藍勳,景信……景信,藍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旦陷入對這個問題的思考,頭腦就變得混亂起來,頭痛欲裂的感覺讓她難以忍受,考慮到腹中的寶寶,也只能暫且放棄思考。以免繼續損耗心神氣血,可就得不償失了。
聽聞林紓身體不適而昏迷,赤雅一大早就進了皇宮,在御書房等着赤焰早朝後過來。
一見到赤焰進來,赤雅就心急火燎地詢問:“皇后究竟怎麼樣了?前幾天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昏倒了?聽說是見到景國送來的禮物後昏倒的,這是怎麼回事?”
“皇后已經醒來了,應是這些天操勞過度。你既然進宮來了,就去替朕陪着她,勸解她好好吃飯休息和服藥,不要太過憂心傷了身體。朕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稍後過去。你先去攬月宮陪着皇后,昨天的事情不要再提起。”赤焰安排道。
赤雅性情急躁,有些事情,她還是不知道爲好。
“皇兄,你不會一夜未眠吧!”看着赤焰略顯疲憊的神情和佈滿紅血絲的眼睛,赤雅不無心疼。
“朕無礙,如果想替朕分憂,就去好好陪着皇后。”
“好吧!皇后簡直就是你的心頭肉,我去就是了。”
雖然滿心的疑問,但顧及到皇兄的身體,赤雅暫且收住好奇心,替他分憂去了。
赤雅走後,赤焰獨坐在御書房,眉頭緊鎖。一種不好的預感充斥在他的心頭。
前一次的火槍火藥僱傭兵之事,再加上這一次的留聲機事件……皇后不是城府深沉之人,定然不會演戲作假。
現在他完全肯定景信身邊,另有和林紓一樣從另一個世界而來的能人相助,因此,才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組建起兩個傭兵團,創造出殺傷力極強的火藥火槍!
如果是其他人,赤焰尚且不必過於擔憂,怕只怕這個人和景信關係非常,或者根本就是景信本人!
如果藍勳和景信沒有關係,景信爲何會送留聲機過來,碟片上的歌曲又偏偏是林紓所熟悉並深受感觸和震撼的?
如果藍勳另有其人,景信必然會將其視作情敵,豈會讓這些東西擾亂林紓的心智?
推測的結果讓赤焰不由地捏了一把冷汗,現如今能夠解釋事情的因果聯繫,而且全無破綻的只有這一個答案了:景信就是藍勳!
景信爲景國的皇子,他從什麼時候變成了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的藍勳呢!
難道他在丹國太子府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了林紓,所以纔不惜以丹國和墨國爲敵,將林紓佔爲己有,冊封爲後?!
這似乎不夠合理。
如果那時他已經是藍勳,完全可以告訴林紓,他的真實身份,何必抹去她的記憶,將她軟禁在自己身邊呢!
從林紓對藍勳的情感看,應是有情有義,他佔據着絕對的優勢,何必用如此拙劣的方法?
由此可見,將林紓劫走並冊封爲景國皇后之時,景信尚且不是藍勳。
究竟是何時發生了改變呢!
那件被林紓從景國千里迢迢帶回來的白色婚紗,闖進了赤焰的記憶,他不由地心神一震,難道是在這個時候,景信的身份發生了變化?
據林紓所言,這件婚紗是她在景國時所設計和繪畫,景信依照她的手稿讓宮人縫製而成。
如果景信的身份未曾改變,如何能夠根據一張圖紙將這件婚紗製作的如此精美?
其後,他甚至利用墨敏將林紓帶走,並輕易地放過了皇子一諾,這顯然不是景信的性格,他做事向來不留餘地,爲了達到目的可以毀天滅地,豈會給林紓留下念想?給丹國留下希望?!
那麼,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此時已經被另一個靈魂佔據,有着一顆深愛着林紓的心,因此放過了一諾,並在林紓未曾回心轉意後,再次放她回到丹國。
而他之所以不講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林紓,就是不希望重蹈覆轍,讓林紓認爲他在欺騙她。
畢竟此時的林紓並未徹底地恢復記憶,未能將他記起。由此以來,急於求成,只會讓她產生排斥,反而會適得其反。
因此,他在等待一個時機,通過種種事件來刺激林紓的神經,讓她自行恢復記憶,記起他的存在。
由此以來,組建僱傭兵制作暗殺假象,讓林紓誤以爲梟和螭是受他的指示,火藥和火槍也是他製造出來用來對付景信,因此離間他們兩人的感情和信任,使林紓對自己反目成仇,險些失手將自己槍殺。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順理成章的解釋。
如果答案是這樣,藍勳將是比景信更爲可怕和強大的對手!
如果景信就是藍勳,他纔是林紓最初的戀人,自己該如何面對與林紓的情感?
景信豈不是成了林紓的命定天子,他卻成了並不光明的掠奪者和佔有者?是否還有資格將她繼續擁有?!
如果林紓恢復了記憶,她又會作何選擇?!是義無反顧地離開,回到以前的生活。還是繼續留在自己的身邊,長相廝守?
赤焰的心亂了,這是他所遇到的最複雜也最可怕的情況。
他也從來未曾覺得景信是如此強大的一個對手。如今的景信不僅擁有雄霸天下的野心,更加擁有超出常人的謀略和智慧,只怕林紓也對他束手無策的吧!
接下來幾天,墨國、薛國和景國的國主相繼來到丹國。
在華圖的調理下,皇后的胎氣漸漸穩健,但身體仍然虛弱。
林紓腦子裡固然有千萬個疑問,現如今理不出頭緒,也只能放在一邊,以大局爲重。
在迎接三國國主的慶典上,林紓盛裝出席。爲了掩蓋蒼白的臉色,只好多用了一些粉黛來遮蓋。
先前是穿起來原本合體的禮服如今卻顯得有些寬大了,因時間緊急來不及修改,就勉強穿用了。
赤焰因擔心皇后的身體狀況,讓她不必出席,林紓道:“我是丹國的皇后,盡賓主之宜是最基本的禮節。現在身體已經好了許多,典禮上多半時間都在坐着,應無大礙。”
“好,如果不舒服適合和朕講。”
林紓點頭,赤焰親手給她畫了眉毛,將慣常的柳葉彎眉略略高挑,雍容華貴中更見幾分英氣和果斷。
眼影和脣彩的顏色也是赤焰親手調配的,看着化妝完畢的自己,林紓暗暗驚奇:“沒想到你的化妝技術竟然這般好,還以爲你根本不會的。”
“你的眉眼和臉部的輪廓朕再是熟悉不過,如果是畫像,就算是閉着眼睛,朕也能夠畫得出來,化妝又有何難?”赤焰呵呵一笑。
“你將我的臉當作畫板來作畫嗎?”林紓故作生氣道。
赤焰捧了她的臉看:“這麼美麗的畫板,朕百看不厭。”
第一次聽赤焰說如此肉麻的話,林紓不覺臉上有幾分泛紅,偷偷瞄了幾眼旁邊故意裝作聽不見的宮人道:“有人在呢!都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羞騷人的話。”
“朕說的可是真心話。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去迎賓的慶禧殿了。”
林紓替赤焰整理了一下帽冠道,“好!”
兩人這纔在宮人的簇擁下離開了攬月宮。
至於赤焰爲何會突然性情大變,說這些甜言蜜語,必定是有原因的。
前些天,無意間在皇后寢宮的桌案上看到一首詞曲,又見林紓無意間哼唱,這才明白這就是留聲機中播放的歌曲。
歌詞深情款款直抒胸臆,風格截然不同。
難道皇后以前所在的那個世界的歌曲就是這個樣子的嗎?結果試探下之下,皇后果然喜歡這樣直白示愛的作風,這可難爲了不善於將愛宣之於口的丹國國君。
從歌詞的意思看,藍勳——也就是現在的景信,把林紓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直言即便失去所有,也不願失去心愛的人。對他而言所有的財富權勢都沒有意義,都可以放棄,唯獨不能失去林紓。
這麼熱烈深切的表白,讓聽到的人如何不動心呢!
這讓赤焰看到一個截然不同的景信,在他的印象和理解中,他是一個野心勃勃充滿慾望狼一般的男人。
這個藍勳究竟是怎樣一個男人?看來這一次他需要重新審視這個對手了。
大殿之上,四位國君分賓主落座,接受丹國文武百官的朝拜和恭賀。
身爲墨國國主的墨濯翩翩君子之風,比當年更見英武儒雅且充滿王者之氣。
薛國國主楚狂霸氣威嚴氣度不凡,令人望之不由生出敬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