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雅道:“我說,早知如此,還不如讓墨潔嫁給我皇兄,也不算白瞎了她這個神仙般的人。如今白白被鳶烽那個禽獸給糟蹋了,只怕她以後再不肯接觸男人了。”
林紓一臉的黑線,“你真以爲你皇兄天下第一,所有女人都願意嫁的麼?就算他願意,墨潔也未必由此心意。”
就在這時,宮人急匆匆進來道墨潔服毒自盡了。
驚得林紓一下子站了起來,眼前一黑差點暈倒,幸好被赤雅扶住,“她現在怎樣?可傳人去救?!”
宮人道:“幸好華先生及時趕到,纔算保得一命,但現在公主還在昏迷之中。”
林紓這才稍稍緩過一口氣來,顧不得再想其他,牽了赤雅的手,便急匆匆前往墨潔的住處。
等到了墨潔居住的房間,但見她蒼白着臉躺在牀上人事不省,林紓心疼得無以復加,“這丫頭竟然如此想不開!”
華圖道:“皇后不必擔心,臣已經給她服下解藥,等人醒來,就沒事了。”
赤雅抹着額頭的冷汗道:“看她平時柔柔弱弱的,沒想到竟然剛烈至此。那個鳶烽可真是害苦了這丫頭。”
華圖神色有些異樣,但並未多言。
晚些時候,華圖求見赤焰,這才道出心中疑惑:“臣下午爲‘墨潔’公主診斷之時,發現她的脈象有異,和以前不太一樣。”
“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華圖道:“人的脈象各不相同,恰似長相和指紋,但凡有經驗的醫者,或者瞭解患者病情的醫者,都會對患者的脈象瞭然於胸,纔敢診斷下藥。‘墨潔’公主因常年疾病纏身,身體的臟器甚是脆弱,縱然經過調理,所有改善,但脈搏仍然不如健康的人強健有力。而今天臣診斷之下,發覺這位‘墨潔’公主雖然有中毒的跡象,表面看起來也甚是孱弱,但她的脈搏卻強勁有力,而且是生產過的婦人,絕非少女的脈象。”
赤焰道:“墨潔公主在鳶國曾經受辱,你的診斷可會有錯?”
華圖篤定道:“臣以項上人頭擔保,如此重要的診斷絕對不會出錯。”
赤焰劍眉一橫,神色複雜道:“看來朕的猜測沒有錯,這個墨敏實在狡猾之至。從今天起必須要將強防範,不可讓她靠近皇后一步!”
華圖恍然大悟:“原來陛下早已經知道她不是‘墨潔’公主,因此才讓臣前去診斷,以此確認。”
赤焰點頭:“皇后性情敦厚,她絕然不是墨敏的對手。墨敏冒充墨潔來到丹國,只怕墨潔的處境非常不利。”
“墨潔的身體尚未完全康復,只怕繼續在鳶國拖延下去,會舊病復發。”華圖有所擔憂道。
赤焰道:“這也是朕所擔心的。此時,暫且不要向皇后提起,以免她過於擔憂。”
華圖點頭稱是。
而此時,墨潔的處境確實不容樂觀。墨敏替代她回到丹國後,她就被秘密轉移到了景國。
墨敏爲人雖然狠毒,但對心思單純的墨潔並無惡意。
鳶烽此人心無大志,遊手好閒,而且貪戀美色,若不是墨敏手腕強硬,現在鳶國的後宮只怕已經人滿爲患。如今她不在鳶國,自然不能放心將墨潔留在那裡,因此便將墨潔交與了景國。
看着這個病歪歪的公主,景信也不與她爲難,交代了古月悉心照顧,必定她和林紓姐妹一場,林紓將她也看得很重。
只希望如傳言那般,這位墨潔公主是個心思簡單善良的女人。這樣也可省去他不少麻煩。
然而事情未能如他所願,墨潔來到景國皇宮的第二天,便擅自闖進了皇后曾經居住的鳳儀宮。
景信聞之大怒,這是觸犯了宮中最大的忌諱。
等他來到鳳儀宮,責問墨潔爲何來到此處,難道不知道這是皇后的寢宮嗎?
墨潔聲音不大,卻鎮定自若道:“我因是知道這裡是姐姐居住過的地方,故一定要來的。”
景信愕然:“這是爲何?”
“姐姐是我見過的最溫柔最善良的人,聽聞她在景國受了不少的苦,所以我想看看究竟。”墨潔低低地咳嗽了幾聲,有些弱不禁風。
景信問道:“現在你看明白了嗎?”
墨潔點頭,“看明白了。”
“看明白了什麼?”
“姐姐是個很幸福的人,至少你對她的心是真的,並不像傳言中所講完全都是欺騙和佔有。”墨潔目光明淨道。
“這些只是看一眼就能明白的嗎?”
墨潔點頭:“這裡的擺設和格局是姐姐喜歡的樣子,桌案上的書也是姐姐愛看的,她作的畫寫的字,都完好的擺放在那裡,整整齊齊。若非用心地愛一個人,豈會讓這森嚴冰冷的後宮擁有這一處世外桃源。”
景信心有震撼,這位公主的觀察力確實細緻入微。
“你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處?”
墨潔道:“確定了陛下的心意,墨潔才能確定哪些話該講,哪些話不該講。”
“哦?現在你確定哪些話該講呢!”
“姐姐是無辜的,不要傷害姐姐。”墨潔真誠道。
景信道:“你的姐姐不應該是墨敏嗎?難道她比墨敏在你心中更爲重要嗎?”
墨潔神色有些黯然:“也許以前,我曾爲親情彷徨,如今我已經確定,林姐姐纔是真正需要信任和保護的人。”
景信心頭一震,如此柔弱的一個女孩竟然說她要保護別人。
墨潔道:“林姐姐最怕的就是戰爭和殺戮,如果陛下還在意你們曾經的情感,請不要再去傷害其他國家。”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景信冷酷道。
墨潔道:“我所說的,也是姐姐要說的話,想必她身爲景國的皇后之時,也曾這樣說過吧!”
景信的眉頭皺了起來:“你實在膽大得很。這一次朕暫且饒過,以後不可再到這個宮殿。”
墨潔點頭,如同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一般,叫人不忍再多責備。
當夜墨潔舊病復發,古月在身邊照料。眼見她高燒不退,甚是兇險,不得不向景信稟告。
古月道:“這世間唯有華圖能夠救她,只怕再這樣下去,挨不過幾天的。她原本就有舊疾,再加上在鳶國的那些時日在幽禁中,擔驚受怕,耗費了不少精神,只怕情況會很不好。”
“如果讓華圖前來醫治,墨潔的身份必然暴露,我們打算裡應外合攻克丹國的事情豈不是要敗露?人各有命,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再來稟告。”景信不耐煩道。
古月正欲退下,景信放下奏摺起身道:“朕去看看她,宣太醫一同前往。”
古月愕然,直到景信走出了大殿,這纔回過神來,慌忙喚宮人傳喚太醫。
來到墨潔的住處,但見她並不安穩地躺在牀上,說着胡話:“母妃……不要讓潔兒一個人……好黑,潔兒好怕……”
童年的記憶涌上景信的心頭,一時間竟產生了一種同病相憐之感。
太醫診斷過後,表情甚是凝重:“這位姑娘的病大是不好,只怕熬不過三天。”
景信擺手讓太醫下去了,古月一時猜不透主人內心所想,不敢冒犯進言。
“取還魂丹給她服下,如果再不能救,就盡人力聽天命吧!”三天的時間,即便是去請華圖也是來不及了。
所謂還魂丹便是可以救人性命的寶貴藥物,只要有一口氣在,便可以讓人甦醒過來。
普天之下也就一顆,爲皇室的秘藥。需採集數十味珍稀的藥材才能製作出來,因此極其珍貴。
“主上……”古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墨潔雖然貴爲公主,但她此時的身份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可憐人罷了,無論如何也沒有資格服用還魂丹的。
自從當日林紓服下忘憂丹小產後,險些失去性命,景信便派人尋找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丹藥,以備不時之需。
只是沒想到這顆藥會用在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身上。
“給她服下。”景信再次下令,古月這才召喚宮人去取秘藥。
一刻鐘後,墨潔服下丹藥,體溫略降,精神狀況也穩定了許多,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看情況應是無礙了,時間不早了,皇上也該早些休息纔好。”古月道。
景信擺手:“你先下去吧!”
古月雖有疑惑,但未敢多言,依令退了出去。
景信上前幾步,又看了幾眼牀上昏睡着的墨潔公主,伸出手指撥開其耳後的一縷長髮,在那裡隱藏着一顆硃砂痣。
景信的神情有幾分凝重,口氣淡然道:“這一次,朕欠你的已經還給你了。你忘了也好,至少現在的你比以前要好很多。”
在記憶中,他曾經喜歡過一個女孩,她有着和墨潔一樣的容貌,但她是健康的好動的,甚至有些墨敏的刁鑽。
但這只是曾經,自從遇見了林紓,他的世界完全改變了,被顛覆得天翻地覆,現在的自己,連自己都覺得陌生和不敢相信。
第一次見到墨敏之時,這熟悉的臉龐讓他有幾分遲疑,但很快他斷定她並非那個叫雅潔的女孩。
這也是當墨敏和他曖昧的親近,他並未抗拒的原因。只有更近距離的接觸,纔有機會看清楚那顆隱藏在耳後髮絲中的紅痣。
而墨潔的出現,給他的熟悉感卻十分的強烈,也許她耳後的紅痣是巧合,但畢竟,他辜負過她,也算是償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