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連城三個字一說出口,老太婆不由得渾身一顫,這個曾經她用來威脅李二的人物,竟然真的就出現了。
黑影的外形逐漸的清晰在了衆人的眼前,四十多歲的一箇中年男人,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短髮,濃眉,眼睛不大卻很有神,長的十分的俊秀,此時的他只穿着一件開領褐色t恤,休閒褲,劣質皮鞋,要不是在這種場合出現,這樣的人還真的很像一個默默無聞提着菜籃子進出菜市場的中年大叔。
李二死死地看着這個中年男人,嘴脣發顫。
“李二,師兄弟見面,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老太婆的定力始終要比李二強上不少,雖然知道對方來者不善,可手中還有一個張卓,她可就什麼都不怕了。
“師,師弟......你怎麼來了?”
李二喃喃的說了一句,臉色十分的難看。
“師弟?”厲連城輕輕的搖搖頭,語調很是平緩,平靜的說道:“十六年,我心中一直不安,惶惶而恐,我在努力找尋着一個答案,當年的一切,消失的太突然了,無緣無故,小云端的一戶人家就全部消失了,真的,我很納悶,師傅的一家到底去了哪裡?”
師弟?聽到這兩個字,黃雀也有些驚訝了,敢情來的這個人是李二的師弟?張青陽的弟子?
厲連城擡起頭,看着李二,笑了笑,“每一年,我都會來給師傅上香,十六年前的那一天,我有事,沒有來,可就是那一年,出了事,你能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嗎?”
厲連城的眼神清澈的如一汪泉水,就這樣死死的盯着這個骯髒不堪的李二,似乎要一直戳進他的心裡去。
老太婆暗暗的佩服了一下眼前的這個男人,鎮定,自信,不浮誇,更不焦躁,張青陽,老年收徒,先是收了李二,後來又收了關門弟子厲連城,李二這個人,心浮氣躁,凡事都想一步登天,而厲連城卻是穩紮穩打,學什麼都是認真無比,也特別的有天賦,所以,李二隻學到了半桶水,而厲連城,就得到了張青陽的真傳,所謂穿心斷喉,左手穿心,右手斷喉,左右同時進攻,張青陽這一手當年不知道收割了多少日本人的性命,而現在的厲連城,已經是達到了他當年的那個火候。
張青陽知道,厲連城是一個很有抱負的年輕人,所以,將自己的東西教完了給他之後,就讓他去別的地方歷練,直到去世的那一刻,才通知厲連城跟李二兩個徒弟,結果,李二早已經不知道去向,而厲連城卻是三天三夜日夜兼程的趕到了張青陽的面前,張青陽彌留之際十分的欣慰,好徒弟,有一個不就足矣麼?臨死之前,他將那兩把穿心,斷喉精鋼匕首送給了厲連城,這才含笑而去,張青陽死後,厲連城繼續遊歷四方,也就在第二年,李二跟老太婆一起,出現在了張家老宅。
厲連城給張如孝寫信,卻一直沒有收到回信,就想在張青陽的忌日那天返回小云端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順便上墳拜祭一下自己的師傅,可結果回來的途中發生了一些變故,讓他晚到了一天,也就是一天,什麼都已經晚了。
做賊心虛,此時的李二就是這樣一種狀態,面對着厲連城的詢問,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厲連城一聲嘆息,“十六年前,當我來到小云端的時候,下過一場大雨,雨水將地面沖刷的十分乾淨,乾淨的都有些反常,還有門上的那把鐵鎖,一切都表明,如孝,他走的是那樣的穩穩妥妥,我當時就在想,他到底去了哪呢?是跟誰一起而去的?你,能告訴我嗎?”
厲連城的眼光再次掃向了李二,還是那種眼神,很清澈,卻讓李二心頭再次一愣。
老太婆第一次來到燕子山的時候,就威脅過李二,如果說有一個人知道了當年的事情,他會怎麼樣?這個人,他就是厲連城。
李二知道,張家的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段江海即便是現在沒死,跟兩個小丫頭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他唯一害怕的就是厲連城,厲連城對待張青陽就跟對待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樣,跟張如孝的關係比親生兄弟還要好,有人殺了他兄弟,殺了他兄弟一家,這件事情讓他發現了,會是怎樣的一個結果,不用說李二也知道,所以,李二在一瞬間就被老太婆狠狠地掐住了要害,動憚不得,可其實,老太婆也怕見到這個人,更加不知道他在何方,她只不過是在李二的面前狐假虎威了一把而已。
“師兄,你告訴我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厲連城的聲音很輕很緩,卻跟一道催命符一樣,不斷的敲打着李二的那根腦部神經。
老太婆知道,跟厲連城比,李二還差的太多,再這樣下去,這個傢伙恐怕連站都會站不穩了。
老太婆重重的咳嗽了兩聲,看着厲連城,“看來,你都知道了?”
厲連城搖搖頭,“知道一些,不全知道,不知道你老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人跟畜生,到底有什麼樣的分別?”
黃雀暗叫一個好,這厲連城,絕對到高等學府的罵人專業深造,要不然怎麼罵的這樣有水平?跟自己平時的娘.的,媽.的你大爺,的還簡直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問題。
“厲連城,想怎麼樣你就說吧,反正,你也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老太婆一字一句,有張卓在她手上,她可是什麼都不怕的。
厲連城點點頭,“師門敗類,八門道義,哥哥嫂子慘死大仇,你說我能善罷甘休麼?十六年,我就堅信,我一定會找到答案,今天,我找到了,師傅,你放心,有連城在,誰都不敢動小卓小悅一根汗毛,誰要是敢動,我讓他屍骨無存!”
說完,他絲毫不顧李二跟老太婆,轉身一把就朝着張青陽的墓碑方向跪了下去。
好一個屍骨無存,這書生氣十足的中年大叔最後一句話徹底的將自己的氣勢給展現了出來,黃雀聽的熱血沸騰,驚歎無比,俗話說的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仇,厲連城整整的等候了十六年,也該是了結一切的時候了。
孃的,外援到了,這一次可是真正的外援到了,黃雀緊走兩步,來到了厲連城的跟前,說道:“厲連城,厲連城是吧,張卓姐還在他們手上,你可不能放過這兩個奸,.夫淫,婦。”
姦夫淫.婦,這四個字都從黃雀的口中說了出來,老太婆頓時氣的全身哆嗦,她惡狠狠的盯着黃雀,怒道:“小子,你再胡說八道,我第一個先殺了你。”
“老東西,我看你早晚也不會放過我了,有本事就過來,我還怕了你不成?”
有恃無恐,現在的黃雀可真的是有恃無恐。
老太婆會狐假虎威,黃雀更會,而且比她用的還要更加的如魚得水。
“厲連城,見不到枯海跟爛石,你認爲我會放人?張卓現在在我的手上,你有本事就過來搶啊?我倒要看看,這十六年你的實力到底高到了怎樣的一個地步?”
厲連城看着老太婆,又看着李二,點點頭,“我沒有這個把握,我也不敢冒險,所以,三天之後,燕子山,我會拿東西去的,三天,小卓,你忍一忍,你相信連城叔嗎?”
厲連城,這個人在張卓的記憶中只存在着一些模糊的印象,爺爺,父親都有提過,可具體是怎樣的一個人,張卓已經記不起來,此時此刻她聽着叔叔這個溫暖的字眼,頓時泣不成聲,用力的點了點頭。
“識時務者爲俊傑,厲連城,你比我想象的要冷靜的多!”
老太婆說完,不再停留,本來是一帆風順,誰知半路卻殺出一個厲連城,雖然如此,可還是弄到了一個張卓,這對於老太婆來說,已經是十六年來的一次大驚喜了。
再看李二,從厲連城來到這裡開始,就沒有再說一句話,現在,就是離開都要老太婆提醒了。
衆人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張卓消失在了視線當中。
“就,就,就這樣放他們走?”黃雀傻不愣登的看着厲連城,真懷疑他是不是跟那個死老太婆是一夥的了。
“要不然怎麼辦?”厲連城還是那樣的平靜冷靜。
“追過去,我們......”黃雀說着話,自然而然的沒有聲音了,厲連城說的對,要不然怎麼辦?衝過去跟老太婆火拼?對方能夠足足的等待十六年還不放棄,足見他們的耐心跟不罷休,所以,現在衝過去,對方打的贏還好,打不過自然就拿張卓當擋箭牌,到頭來肯定就是魚死網破的一種局面。
誰願意看到那種局面?
“你是小悅?”厲連城看着飛兒,微笑着,“你跟小卓出生的時候我跟你爸爸在屋子外面守着呢,這麼多年不見,連城叔都不認識了。”
“連城叔......”
飛兒有些不敢相認。
厲連城點點頭,“當年,我晚了一步,今天,晚了半步,其實,我剛到沒多久,見師父的墳前突然來了這麼多人,自然感到蹊蹺,當看到李二的時候,我很是驚訝,當年我來到小云端的時候,老房子的地面應該被這幫傢伙清理過,一絲血漬都沒有,還有大門那把鎖,他們就是想給我一個錯覺,後來我從窗戶到了屋內,發現所有人的衣服都沒有帶走,我才知道事情很不尋常,可我還是沒有往李二的方面想,我實在不敢相信他會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連城叔,姐姐,姐姐怎麼辦?”
飛兒欲哭無淚。
厲連城嘆了一口氣,“放心,有我在,師傅對我恩重如山,你爸跟我輕如手足,這事情我不管?誰管?”
說着話,他看着黃雀,看着小丟,又看着小妖,微微一笑,“再說了,還有你們三個,怕他們幹啥?是不是?”
黃雀心裡有一種很強烈的信心十足感,他突然領悟到了一個詞,人格魅力,厲連城的身上就有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