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丟沒有做出一個肯定的回答,黃雀還真是有些心虛了。
黃雀的人生格言其實很簡單,吃好喝好睡好玩好,至於偶爾冒冒險,來點刺激一下的玩意當然也未嘗不可,只不過這一次來驢卸磨就似乎顯得有點太過了,這不是冒險,這是玩命,連小丟那變態小子都不知深淺的東西,如果自己一羣人還死活要去探尋人家的老底,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還真是很難說,可黃海林呢,已經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不見到那條所謂的‘龍’,就絕對不甘心。
黃雀不算太瞭解這個二叔,以前在傾城市的時候也很少跟黃海林推心置腹的聊天,黃雀只是在小時候聽自己的母親說過,黃海林這個人啊,野心相當大,一輩子就想飛黃騰達富甲一方。
說起來,黃雀這個名字還是黃海林給取的呢,因爲黃海林算是黃家唯一一個知識面比較全面的人,到此時此刻黃雀還對這個名字耿耿於懷,只不過換個思路仔細一想,這個名字好啊,黃雀黃雀,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永遠不吃虧,黃海林當時就這樣說了,希望自己的侄子啊,一輩子不要吃虧,要永遠做那隻躲在螳螂背後的小黃雀,沒什麼大作爲不錯,可最起碼會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
這個世界最值錢的始終是命,難道不是嗎?黃雀就搞不懂了,既然自己的二叔在給自己取名字的時候還能想到這一點,這一次爲啥就想不到呢,真要見到那條怪龍,然後用根繩子拴着回傾城,開個動物園?想想都荒唐。
一開始來這裡的新奇冒險心態逐漸被疲乏跟不值得所取代了。
沒有得到自己滿意的答案,黃海林多少有些沒精打采,而瘸老七跟董魁武兩個傢伙呢,似乎也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了,瘸老七雖然改了不少吃喝嫖賭的爛習,不過本質上那種保命的心理還是讓他有些心有餘悸,要不是黃海林對他有恩,他死活是不會再一次來到這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的,而董魁武呢,對黃海林自然是忠心耿耿,聽說十多年如一日,爲黃海林擋過不少槍林彈雨,這一點都沒錯,可話說回來,這個地方可非比尋常,出來的都是那種變態到讓人心驚膽戰的角色,這可不是什麼美國科幻電影,就剛剛出現的那隻大蝙蝠,說它能一口吸光人的鮮血,董魁武還真是一點懷疑的態度都沒有,董魁武不怕死,可對於那種未知的恐怖生物,自然而然的還是生出了一絲的恐懼。
小丟這個小子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天天臉上掛着笑容,見沒能引出那條所謂的龍,也沒有一絲在意,反而跟黃雀在東一句西一句的扯着什麼,董魁武跟瘸老七呢,乾脆就躺着抽菸了,小山村的晚上是寧靜的,不過卻是涼風陣陣,讓人一下子就睡意濃濃。
只有黃海林,還坐在院落中,擡着看着天空,想着自己的事情,想着下一次要怎樣將那條龍給引出來,至於引出來之後該怎麼辦?黃海林就不得而知了,只不過穿腸現龍腹那句話還是讓他記憶猶新,龍腹,龍腹?難不成真要剖開那畜生的肚子?
“想什麼呢?”就在黃海林想的入神的時候,旱菸老頭突然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他的身邊,“看星象?”
黃海林一愣,搖搖頭,笑道:“老爺子,我那懂那個,就是有一些事情想不通而已。”說着話,黃海林掏出了自己的香菸,“老爺子,抽一根?”
旱菸老頭擺擺手,“你那個,沒味,抽慣了這種烈火燒,你那種就不能叫煙了。”
“烈火燒?”
“對,我抽的這種就是,烈火燒,剛抽的時候啊,就跟一團火在肺裡面一樣,呵呵,你,要不要試試?”旱菸老頭笑着說道。
黃海林搖搖頭。
旱菸老頭盯着他,“黃先生,謹慎之人啊。”
黃海林可是個見多識廣的人,平時呢,也只有他能夠一眼瞧準別人到底是何種的心思,來到十月楓當鋪死當換錢的,自然有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比如,偷來的,騙來的,搶來的,還有從土裡面挖出來的,或者有哪些是瞞着家裡將老祖宗的東西拿出來當的,這些人,只要黃海林一看,就能夠知道個大概,當然了,心中的價格自然也就要大大折扣,燙手的東西,誰不想快點出手?只不過對於熟人或者朋友,黃海林卻是十分的古道熱腸,這一點,傾城市還真有不少人對他佩服萬分。今天,旱菸老頭一眼就瞧出了黃海林的警惕謹慎心,當然讓黃海林心中有一絲的驚顫。
黃海林微微一笑,“老爺子,小心駛得萬年船,我相信這句話,人可以用一輩子,你說呢?”
旱菸老頭點燃了他所謂的烈火燒,點點頭,“不錯,小心,是得小心,做什麼事情都要小心。”
濃濃的白煙從旱菸老頭的嘴巴里冒了出來,坐在旁邊的黃海林都能夠聞到一股濃烈的嗆味,看來,老頭子說的一點都沒錯,這煙,真能薰死人。
旱菸老頭抽了一會煙,舒坦了幾聲,突然又是一把死死的盯着黃海林,一字一句的說道:“黃先生,你來驢卸磨到底是爲了什麼?真跟陳七江說的那樣?”
第一天旱菸老頭就有所懷疑,這一點,黃海林是知道的,這一刻再次被提起,黃海林也是微笑一把,“老爺子,好像什麼都瞞不過你,那你說說看,我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旱菸老頭皺着眉頭,“你跟陳七江一樣,帶着很重的世俗味。”
“老爺子,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或許在這個小村莊可以忽略這一點,但是你走到外面,你就會發現,沒有錢,就沒有一切,沒有身份,沒有地位,連生存都有困難,所以,從外面來到這裡的人,每一個身上都帶着世俗味銅臭味,不是嗎?”黃海林抽了一口煙,“老爺子,看你談吐,你也不像是一輩子呆在這裡的人,所以,我相信你明白這一點。”
“你錯了!”旱菸老頭搖搖頭,“人生不應該只是錢的。”
“或許吧。”黃海林迎合了一聲,也不知道是敷衍還是贊成。
旱菸老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黃先生,能幫我一個忙麼?”
“你說?老爺子!”黃海林這一次倒是十分誠懇的說道。
旱菸老頭點點頭,“我姓曹,什麼時候來到這裡,我自己也記不得了,這些年,也過習慣了,總感覺這個地方挺好,沒有紛爭,沒有吵鬧,沒有外面的勾心鬥角,可我也知道,這個地方,終究只有等死,我倒是無所謂,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丟,黃先生,這一次你們回去,能不能將小丟帶上,給口飽飯就好,我不希望他一輩子只看見這巴掌大的一塊天。”
黃海林被嚇了一跳,他沒有想到這個姓曹的老頭竟然是讓他帶那個變態的小子出去,黃海林有些爲難,“老爺子,這,這恐怕……再說了,即使是我真的願意帶小丟走,他還未必願意呢,他跟你的感情,你認爲他放得下嗎?”
旱菸老頭這一刻卻是擡起頭,看着天空,繁星點點,他看了一會,隨即又看着黃海林,平靜道:“我的日子不多了,也就這兩天,所以,我真的很希望你幫我這個忙。”
“兩天的時間?”黃海林一愣。
旱菸老頭抽了一口煙,“我說我能知天命,你信嗎?”
黃海林搖搖頭,笑道:“老爺子,你還不如給我說說這個小村莊的怪事。”
旱菸老頭咳嗽了兩聲,“別人都說,事出無常必有妖,可你知道事出妖時會怎樣嗎?那就絕對會有不同尋常的寶物出現,事跟物都是相輔相成的,一者會影響另外一者,就會變成我們眼前所見的一切,至於驢卸磨嘛……”老頭微笑一把,“卸磨殺驢,不把磨給卸了,驢又怎麼跑的了呢,人跟驢還不是一樣嗎?被世間的一切羈絆着,只有放下一切,才能真正的回到自我。”
老頭的話,有些深奧,至少黃海林感覺是這樣,只不過對於老頭所講的什麼事出無常必有妖,黃海林還是十分贊成的,一個地方經常有不同尋常的事物在發生,那肯定是有着不同尋常的東西在作祟,鬼神也好,科學上的一些解釋也罷,總之,一切都有根源。
旱菸老頭,似乎真的知道很多的東西。
黃海林一下子來了興趣,將身子挪了挪,靠近了老頭,輕聲問了一句,“老爺子,你如果能說出我這一次來的真正目的,我就答應你,帶小丟出去。”
旱菸老頭將那根不知道抽了多少年的旱菸在地面上敲了敲,擡起頭望着黃海林,吐出了兩個字,“穿腸!”
黃海林如遭雷擊,一下子癱坐在地上,臉色都有些慘白了,望着旱菸老頭,又看了看天空,“老爺子,你,你真知命?老爺子……”
旱菸老頭站了起來,擺擺手,“知不知已經不重要了,黃先生,你既然答應我,那就要做到,我知道你想要跟我說什麼,有些東西,根本強求不來,一切都應該講究緣分。”
說完,老頭再也不說什麼,微微顫顫的走向了木房。
黃海林發誓,他來這裡看那條龍的目的誰都沒有告訴,這個老頭現在竟然知曉,能做的解釋就只有兩個,第一,或許他很早就跟自己一樣,知道了穿腸玉的下落,第二嘛,那就讓黃海林有些驚歎了,難道他真的能夠知曉一切?黃海林不信迷信,可有的東西,實在是用科學解釋不了的,這一點他也明白,中華五千年的滄桑歷史,又有誰敢說他什麼都知曉呢?
如果真的讓他做出一個選擇,他真的寧願相信旱菸曹老頭會是那個知天命,曉陰陽的絕世高人,而曹老頭說出的穿腸二字更讓黃海林堅信,這一次,走對了方向。
黃海林擡起頭,跟老頭一樣看向天空,繁星點點,璀璨一片,而心頭卻是迷霧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