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的舊宅, 此刻門頭上則掛着陳府兩個大字。那麼大的一個官,在一夜之間便家道敗落了,是否又該說, 以後又多了個報仇的人呢?
又或者說, 權勢地位, 也僅是一念之間的事呢?
正因爲此, 纔有那麼多的人削尖了腦袋要往那個最高點爬去!
心裡有點悽楚的痠痛, 玉涵帶着德順躲在陳府對面的一個角落裡看了半天,終於默默的轉身往回走。該去哪裡才能找到何府的家的人呢?
昨兒個她問了胤禛,可胤禛不鳥她, 僅說,報仇的事交給他來辦然後就睡了。
玉涵很不痛快, 交給你辦, 這麼幾年過去了除了何府上該死的死, 該流配的流配,該解散的解散, 似乎是報了仇,可秦霞帶着小孩滑入河中疑點重重卻無法給出個答案。
悶悶不樂的往回走,看着一言不發的她,德順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後。
經過一個集市口時, 德順突然叫住她。
順着德順指着的方向看去, 前方一家賣水粉的鋪子裡, 有個一身桃紅色裙裝的女子正從裡走出來。
“雪靜。”玉涵笑着大喊一聲跑了過去。突然,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右側傳來, “小心!”
雪靜和德順一前一後驚恐的大叫,來不及了, 馬匹馬如閃電般的直撲而來,馬上的人急忙的拉緊了繮繩,馬前蹄高高的擡起,馬兒發出一聲嘶叫,讓的再快,仍是張揚着落下馬蹄。
驚恐的擡頭看着劈頭而來的馬蹄,玉涵忘了奔跑。
那種絕望的感覺壓抑住了她,就那樣呆呆的站着不動。
“玉。。涵!”撕心裂肺的哭叫聲,在集市的上空傳開來,所有的人都驚呆的看向這裡。
再接着,一聲沙啞的呼叫“啊。。。。!”“阿玉姐。。。!”
馬長鳴一聲後落下了馬蹄,馬背上的人立即跳下馬背,聲音有點顫抖的問:“姑娘,你。。。。沒事吧?”
“玉涵!”雪靜衝過來一把抱着她嗚嗚的哭泣起來,“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臉色蒼白的玉涵回頭看那個救了她的人,剛纔她以爲那馬蹄就要劈在她的頭頂上了,卻突然從天而降一個超人,在千鈞一髮之際懶腰抱着她往旁退去讓開了馬蹄。
頭暈乎乎的,簡直跟在夢裡一樣。
都是一瞬間,先是死亡的氣息,然後是從死亡裡掙脫開的順暢,讓她虛脫的說不出話來。
“恩人,請受小的一拜。”流着淚的德順撲通一聲就跪在那人的面前磕起頭來。
“快請起。”那人慌忙的拉德順,可德順賴在地上硬是磕了三個頭才肯起來。
玉涵總算是緩過氣來,對那人抱拳:“大恩不言謝,請受小女子一拜!”深深的鞠了個躬,那人虛扶了她一下。“姑娘,以後走路小心些。”
然後,他望了一眼那個被騎馬的人,言語頗爲嚴厲的說道:“小兄弟,這是集市,不是你家院子,還往以後莫在如此橫衝直撞。”
說完,那人負手轉身就走。
“恩人,請留步。”玉涵衝過去拉住他的衣袖,那人低頭看了一眼,倏的一下,玉涵縮回手,道:“恩人,能否告知您的尊姓大名?”
那人微微一笑,頭一歪,“舉手之勞,何足掛齒!”然後,他瀟灑的走了。
了不起!真夠酷的!玉涵搖了搖頭,轉身走到雪靜身邊。
雪靜和德順正在教訓那個騎馬的人呢。那人被他倆罵的有點來火了,白了他倆一眼說:“你倆夠了吧,又沒出啥事。是想要銀子嗎?來,給!”說着,他掏出一錠銀子塞到德順的手裡然後就要翻身上馬。
“靠!你差點撞到人,說你兩句你就不樂意了?你當這大馬路是你家開的啊。”雪靜火了,一把扯住那人的後襟大聲罵道。
“去你的。”那人用力一推,雪靜向後踉蹌了兩步,被玉涵扶住了。
這時,那人已上了馬,玉涵從德順的手裡一把奪過那銀子,想也沒想的跟投鉛球一樣的投向那人的腦袋。
“耶!”正中腦門,打的那人痛的捂着腦門楞楞的看着她倆。
“快跑快跑。”玉涵跟惡作劇的孩子一樣,拉着雪靜轉身就跑。德順咧嘴一笑,也跟着開跑。
“他孃的,兩個小賤/人給我站住。”那人飛躍下馬就追了過來。
咬着牙關,緊抿着嘴脣,玉涵拖着雪靜一路狂奔。
德順邊跑邊喊:“阿玉姐、雪靜姐,快快快。”前面有個岔道口,左邊是一條僻靜的巷子,再往前仍是集市,身後那人越追越近,眼見着就快要跟上來了。
“往哪?”德順問。
玉涵飛快的瞥了眼四周的狀況,決定繼續:“往前。”
“他孃的,終於逮着了。”雪靜背後的衣服一緊,一股大力把她往後拉去。
“呀。”她和玉涵同時驚呼一聲,玉涵使出力把她往前一拽,兩個人踉踉蹌蹌的向前跑了兩步才站穩。
回身看那人,他一張臉跟關公似的,額頭上是鮮紅的鮮血往下淋。
“喂,你流血了。哪,這錢你拿去看大夫吧。”玉涵拋出一錠銀子給他,撲,仍在他的腳下。
“小賤/人,不殺了你倆,爺就不是人。”那人咬着牙罵道。
“嘿嘿,你本來就不是人,有你這樣做人的麼?騎馬撞人你還罵人。殺人不犯法的話,老孃就用銀子砸死你。”雪靜笑眯眯的罵道,竟然完全沒了剛纔的恐懼之色。
那人一愣,揮起拳頭就衝過來。“啊,殺人啦!”雪靜扯開嗓子大喊,可就是沒跑。
那人又是一愣,忽然手被人拉住了。
回頭一看,一個男人陰沉着臉抓緊了他的手腕,而男人的身後,站了好幾個男人!
“小子,你吃飽了撐着多管閒事?”那人擡手抹了下流在臉上的血跡,惡狠狠的想掙脫開。可是,他哪裡是胤礻我的對手呢。
“雪靜,發生何事?”胤礻我問道。
“爺,他騎馬差點踩到玉。。阿玉,我們不過是說了他幾句,他就罵人,還甩銀子。有銀子了不起啊,我也有。”雪靜忿忿的說道。
“小四嫂,你沒事吧!”十四驚呼着撲過來,上下看看玉涵。
見玉涵搖搖頭,而後他走到那人身邊,擡手就是一掌拍在他的腦袋上,眯着眼睛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信不信爺把你送官府?”
男人沉默,知道遇上不該惹的人了。
“十爺,十四爺,算了吧。他額頭上是我砸的,給他一個教訓,以後別在大馬路上橫衝直撞。放了他吧。”玉涵淡淡的說着,突然而來的冷淡的寬容讓那人垂下了頭。
那人走了,胤礻我他們要送玉涵先回去。
聽着雪靜繪聲繪色的說了剛纔的事,十四直叫喚不該放他走。一直沒吭聲的胤禟突然問道:“小四嫂,你們爲何不找個地方躲起來。萬一沒遇上我們豈不是要吃虧。”
“是啊,阿玉,剛纔爲什麼還要沿着大馬路跑呢?一眼就看到前面了。”雪靜也不解。
看了他們幾眼,玉涵淡淡的笑道:“大馬路上有人,小巷子裡沒人,萬一被逮到,怎麼死的都沒人知道。看看,這不遇上你們了嘛。”
哦,這樣啊。
衆人一起往前走去,玉涵慢吞吞的落在最後,裝似無意的回頭看了一眼。
天氣越來越熱,沒有半點風,寬闊的集市上,只有恢復了正常的行人。
胤禛匆匆的奔進屋,拉着玉涵上下看了幾眼,然後緊緊的抱在懷裡,顫抖的說:“玉涵,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感覺到他的驚慌和擔憂,玉涵偷偷的笑了笑,這感覺好幸福啊!
窩在他的懷中,玉涵撒嬌道:“四四,嚇死我了。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胡說!以後不許一個人出門,要多帶些人。”胤禛一把握住那隻不老實的手,然後捂在那裡不動。
“撲哧。”玉涵笑道:“我打狼去啊。”
“不帶以後不給出門。”胤禛強迫道,拉着她坐在他的腿上,擡着深邃迷濛的眸子深情的看着她。
“好吧我帶。”抵擋不住如此深情的眼神,玉涵投降。
“我再做幾個牌子,上書:四阿哥府家人出遊,爾等讓道。”
“哈哈。”胤禛開懷大笑,捏了捏玉涵的鼻子,然後柔聲問她:“今兒去做什麼了?”
“去了何大人家。對了,他家怎麼成了陳府?”
“你去那兒做什麼?”胤禛卻皺起了眉頭,精明的雙目緊盯着玉涵。
又是強大的壓迫力,玉涵撅撅嘴,“沒什麼。”
“你想查那年的事兒?”步步緊逼。
“不是。就是瞎轉轉。”抵賴。
“我看不像。林玉涵,我還不瞭解你?”頗爲得意。
沒說話,玉涵白白他,蹭的離開他的懷抱,面對着他,手叉在腰上說:“是啊是啊,我就是要查。我就是搞不懂,爲什麼這麼多年了,你們什麼都沒查到,就告訴我何大人償罪了。可誰都知道,秦霞滑進河裡太過蹊蹺,爲什麼到現在都查不出來。”
胤禛擡起一隻手輕拍在膝蓋上,盯着玉涵一字一句的說:“玉涵,你不信我。”
“哦?”這是哪門對哪門?
“你若信我的話,就該相信不管有什麼陰謀,我都會替你報仇。你會完全的依賴我,做讓你開心快樂的事,那些陰暗的事都讓我去做好不好?”
好深情的感慨啊,可是。。。玉涵就是想知道蹊蹺何時能解開,不然心裡總是憋着一肚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