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進辦公室,見他正埋頭在看文件。辦公室裡安靜得只能聽到紙翻動的聲音。兩手不知道怎麼放纔好,等了一會兒,他擡起頭,告訴我要見個客戶。隨他來到會議室,同行的還有wǒ men的銷售部總監。
wǒ men等了一會兒,客戶進來了,排場那是相當大了,我早就聽說過客戶的公司,非常有名,記得那位帶我去囧囧囧吧店裡(遇到他的那個店)的學長就在這個公司,待遇很好。
客戶代表是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又瘦又高,已經謝了頂,頭銜是總經理。我一向對謝頂的男人非常恭敬,總覺得他們必定相當厲害,相當博學。
果然,上午的談判,客戶代表表現得異常尖銳,拋出的幾個問題都苛刻刁鑽,我只是負責記錄,但是看着他微微蹙眉,真恨不得自己能幫上他。
談判最終還是順利的,餘下的就是一些小問題了。他載着我送外賣,然後等在我學生家樓下,等我忙完的時候,把我帶到了一個很別緻,環境很不錯的小飯店。
大概是時間有些晚了,店裡客人不多,他坐下後,我點了兩個菜。然後手機響了。今天剛辦的卡,知道我號碼的除了公司的tóng shì就是我宿舍那三位大神了。
我接過電話,對面張老大的聲音響亮得有些刺耳,把手機拿離了自己的耳朵一些。聽到消息的一霎那,我只覺得五雷轟頂。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醫院,一路上頭腦中一片空白,只不斷地晃着媽媽的笑容,還有媽媽甜甜的聲音。
病房中依然是熟悉的濃濃的藥水味道,看到媽媽那枯黃的臉,半睜着的毫無生機的眼睛的一瞬間,我差點沒有站穩。
真的好害怕。
我明白什麼叫做病危,也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可是心裡真的還沒有做好接受的準備。
真的好無措。
躺在病牀上的是我的媽媽呀,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給了我生命,給了我一切,可是現在手機站■3G■womenaikan■com■,我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她受苦,看着她的生命在我的眼前一點一點地逝去,毫無辦法。
真的好擔心。
媽媽的眼睛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神彩。死死地抓住媽媽已經沒有什麼溫度的手,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想都不敢想。我寧願承認我是一個膽小鬼,也不願去猜測。早在知道媽媽得絕症的時候,就告訴自己要坦然些,可現在真的還是沒法接受。答應過媽媽,會好好學習,會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會每天開開心心。可是我擔心,擔心這一切,媽媽都沒有辦法看到了。
真的好無奈。
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把我餘下的生命分一半給媽媽。可是人的生老病死,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誰都無可改變。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上天不會眷顧的人。就算祈禱也不會被上天聽到吧。
真的很恐懼。
好希望時間就永遠地停在這一刻,我的媽媽即便不能健康,卻還是擁有生命,擁有溫度,擁有思想。我可以跟她講話,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緒,可以一直陪伴在她的左右。
過了一會兒醫生和護士進來了。他們看着我的眼神分明跟以前大不相同,還來不及說話,他就把我拉了起來,輕聲告訴我,他們要給媽媽用藥。那溫熱的手掌與媽媽的完全不同,源源地傳來了汩汩的暖意。
我看着一支有兩根拇指粗細的針管扎進了媽媽的靜脈裡,然後護士麻利地給媽媽換了點滴。醫生和護士忙完交代了wǒ men幾句就出去了。
我坐在媽媽的牀頭,病牀裡安靜無聲,他一直倚着門站着,我的心也踏實不少。媽媽的情況終於好轉,我趴到媽媽牀頭,搓着她沒有扎針的一隻手。
媽媽的意識有些不清楚,跟我說了幾句話,就沉沉地睡過去了。我有些慌張,喊來醫生,他檢查了一下,告訴我病情暫時穩定了。
我千恩萬謝,對醫生,還有對他。載着我去了他家。我跟着他進了屋,想到了一個人——劉姥姥。
他家是別墅,樓上樓下裝潢得很低調素雅,黑白兩色爲主色調。洗完澡才發現沒有帶換洗的衣服,正想套上原先的。浴室的門被扭開了。
他大剌剌地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羞紅了臉,忙扯着一旁的浴巾,手忙腳亂地圍在自己身上。
“家裡沒有合適的睡衣,這套是新的,你先穿吧。”他放到旁邊,然後退出去,從始至終,他的眼睛一直都沒看我。
我穿上睡衣,感覺好舒服,顯然這衣服的質地很不錯。
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大廳看着電視,我走到旁邊,他看了看我,然後帶着我進了樓上的一個房間。
“家裡平時很少來人,所以也沒有準備多餘的被子。你睡我的牀吧,我睡樓下沙發。”
我忙拉住他,告訴他我睡沙發。
他拿起一塊毛巾,一邊幫我擦着頭,一邊告訴我不行。
我低下頭,好半天:“要不,wǒ men一起睡吧。”
他擦頭的手頓了一頓,我想一定是唐突了,只聽見他輕輕柔柔的聲音說:“好吧。”
牀很大,躺上去很舒服,有些像我早上夢到的那張牀。想到那個夢,我的臉又紅了紅。
鑽到被子裡,暖洋洋的,雖然心裡記掛着媽媽,但是沒多久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