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交手

鬱芊芊的眼睛緊緊地盯着溫酒和晏律握在一起的手,目光中情愫之複雜濃烈,簡直讓溫酒無法描述,仿若兩團火苗,在眼中跳動。

溫酒感覺自己的手被一股奇怪的熱力包圍着,不知是因爲鬱芊芊的凝視,還是因爲晏律的緊握。

本來溫酒還擔心,晏律突然出現的女朋友會讓鬱芊芊傷心難過,但此刻,溫酒知道自己是多慮了,鬱芊芊的目光中,並沒有絲毫的難過傷心,更多的是惱怒,是那種被人侵入地盤或者被人奪去東西的一種惱怒。

突然看到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女朋友,鬱芊芊心裡真是又酸又怒,犀利目光打量着溫酒,帶着一種清傲氣而盛氣凌人的霸氣,想要在溫酒身上找出缺點。

可遺憾的是,溫酒雖然是素顏,卻也是眉目如畫的一張臉,身材亦無可挑剔。

這讓鬱芊芊更爲生氣。

若溫酒平庸倒也罷了,偏偏如此的漂亮。若溫酒矮胖也罷了,卻比她還要高挑,若溫酒嬌柔懦弱倒也罷了,偏偏卻氣質不俗,氣場強大。

即便鬱芊芊自信到不會被溫酒比下去,但也有一種遇到旗鼓相當的強敵之感。

相比鬱芊芊的敵意,溫酒十分平和,因爲她並非真的是晏律的女友,所以面對鬱芊芊這個所謂的“情敵”,心裡毫無壓力,而且也毫無惡意,心理上的坦然從容,自然從氣場上便勝了一籌。

迎着鬱芊芊兩道炙熱如火的敵意目光,溫酒含笑迎上去,禮貌地點頭:“你好。”

比起溫酒的淡然,鬱芊芊此刻心裡可謂是波瀾起伏,狂濤拍岸。

這件事實在是太突然。沒有一點先兆和徵兆,晏律竟然突然有了女友,而且還帶回了老家,讓祖父母過目。這根本就是一種無視她,也無視了顧家和葉家的做法。

氣憤之下,她揚起下巴,衝着晏律便道:“你女朋友?”

晏律握着溫酒的手,倨傲地點頭:“是,我女朋友。”

簡簡單單一句話,語氣輕描淡寫,卻是十足十的肯定確鑿。而且說着這句話的時候,晏律偏過頭,微微低下眼簾,看着溫酒,一向清傲冷冽的眼神中竟然帶了幾縷溫柔之意。

溫酒都禁不住心頭一跳,晏先生,你其實很有演戲天分啊。這種眼神,簡直都讓溫酒有種錯覺,自己這一刻,好像真的成了他的女朋友。

鬱家家世顯赫,鬱芊芊從生下來就被捧在手心裡,一向心高氣傲,想要什麼都是唾手可得,這輩子也就只在晏律這裡失了手。

晏律確認了溫酒的身份,鬱芊芊當即便不客氣地把矛頭對準了溫酒,冷冷地譏諷道:“你叫溫酒是吧?拜託你下次當人家女朋友之前,先搞清楚這個人有沒有未婚妻好嗎?”

溫酒很有涵養的沒有反擊,只是笑笑,然後偏頭看着晏律:“你有未婚妻?”

晏律握着她的手,沉聲道:“我沒訂婚,也沒未婚妻,女朋友,也只有你。”

一向清冷倨傲的晏律,語氣肯定絕對,而且眼神更是史無前例的帶着一抹溫柔繾綣,溫酒再次被晏先生的演技給驚到了。

鬱芊芊氣得被噎了一下,聲音不知不覺拔高了一些:“這是約定成俗板上釘釘的事兒,兩家都知道,整個圈子裡的人誰知道,還用得着什麼儀式嗎?”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也沒用。”晏律冷冷道:“鬱芊芊,我可沒和你訂婚,也請你不要以未婚妻的身份自居。”

這句話頓時讓鬱芊芊顏面大失,簡直氣得快要吐血,眸光又冷又亮,像是兩柄鋒芒畢露的長刀,砍向晏律。

晏律對女人的一些常用招數,素來採取的都是化之無形的漠然態度。他連接招都不屑於,置之不理,是他的一貫風格。所以,鬱芊芊的眼刀,算是白砍了。

他伸手替溫酒抿了一下耳邊的頭髮,溫柔修長的手指,從溫酒的耳廓上微風一般輕輕拂過。

溫酒頓覺得自己耳根一熱,晏先生的演技如此之高超,還真是沒看出來啊。

顯然,晏律故意爲之的親熱,徹底惹怒了鬱芊芊,她抱起胳膊,冷笑:“昨天晚上不接我電話,我就覺得不對,果然是有情況。行啊,小燕子,你膽子不小嘛。”

溫酒本來還繃着情緒配合晏先生演戲,結果“小燕子”這個綽號一蹦出來,她就繃不住當場噴了,就連爺爺奶奶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溫酒雖然努力忍着笑,可是手一直在抖。

晏律握着溫酒的手,猛地一緊,怒視着鬱芊芊,面色有些漲紅。

他最開始討厭鬱芊芊,就是因爲她給他取得這個童年綽號,弄得圈子裡的朋友人盡皆知,笑話了他許久。

兩人怒目相對,眼看這氣氛快要點火就着,一旁的老爺子道:“青玉啊,你初一不是要去寺裡上香嗎,溫酒第一次來x城,你帶她一起去看看。寧心寺算是我們這裡的一處名勝古蹟,除夕晚上大半夜等在寺裡燒頭香的人可多了。”

老爺子想要支開自己,化解僵局,溫酒當然明白,於是笑着說:“好啊,我正想去看看呢。”

老爺子鬆了口氣,打算溫酒走後,他和晏律鬱芊芊坐到一起好好談談。

沒想到晏律冷着臉道:“我送三姑和溫酒過去。溫酒你穿的太少,上樓換件厚衣服。”說着,便牽着她上了樓。

鬱芊芊當着溫酒的面,抖落出他童年的綽號,故意詆譭他高大俊逸的形象,簡直是孰不可忍。

溫酒小聲道:“我自己和三姑去就好了。”

晏律眉頭一蹙,冷冷道:“你現在是在x城,我要對你人身安全負責,請你保持和我形影不離。”

影形不離?溫酒覺得這有點誇張吧?

“你穿着羽絨服去,寺裡比較冷。”說着晏律進了自己的房間,砰一聲關上了房門,可見被鬱芊芊氣得夠嗆。

溫酒打開衣櫃,拿出那件豆綠色的羽絨服,換好之後開門出來,發現晏律已經站在她門口等着他。

他也換了一件衣服,深咖色雙排扣的大衣,脖子上帶着一條淺駝色圍巾。

他的穿衣風格,溫酒實在是很喜歡,無論是毛衣還是外套,都是樣式簡單,質地精良,襯着他清貴儒雅的風度,的的確確是個讓人一看便難忘的男人。

下樓到了拐角的時候,晏律停住步子,回頭握住了溫酒的手。溫酒看着他沉鬱的臉色,突然想到小燕子,頓時又有點忍不住笑。

晏律握着她的手,感覺到她的輕微抖動,扭臉看看她,板着臉道:“不許笑。”

溫酒憋着笑和他一起下了樓。

鬱芊芊坐在沙發上和爺爺奶奶說話,看到溫酒下來,眉梢挑了挑,一副打量的眼神。

溫酒方纔穿着大衣,看上去氣質沉穩而清雅,而這件羽絨服,顏色嬌麗,款式明快,一下子顯得她年歲小了許多,也活潑了許多,不如方纔那麼清冷。晏律也換了衣服,顏色和她的極爲般配,彷彿是爲了和她更像是一對兒情侶。

鬱芊芊對溫酒笑了笑:“你這件衣服挺好看。”

怎麼突然變得友好起來?溫酒正想要說聲謝謝,又聽鬱芊芊道:“剛纔那件,我還以爲你三十多了呢。”

晏老爺子聽見鬱芊芊的話,便和奶奶交換了一個眼神,鬱芊芊的性情說好聽點是直爽,說不好聽,就是無禮。

奶奶還擔心溫酒會生氣,沒想到溫酒扭臉對晏律笑了笑:“看來鬱小姐也喜歡這樣的衣服,要不你也給她買一件,我不介意撞衫。”

鬱芊芊氣得瞪了一眼溫酒,沒想到她看着文文靜靜的,這說話卻是綿裡藏針,叫人氣結。相比鬱芊芊的刻薄,她的迴應不僅寬容大度,而且還暗示了這衣服是晏律給她買的。

晏律聽到溫酒的話,算是徹底的放了心。原本還擔心溫酒話語不多,會在言辭上落了下風,因爲鬱芊芊素來伶牙俐齒。但溫酒卻善於四兩撥千斤,不動聲色就回擊過去,不愧是練過柔道的人。

這第一回合,顯然是鬱芊芊輸了。

晏律牽着溫酒出了院子,開車帶着她和晏青玉,徑直朝着寧心寺而去。

寺院就在西城的一處街邊,雖年代久遠,卻香火旺盛,許多人進進出出,前來上香。

晏青玉進了大雄寶殿給菩薩叩頭的時候,溫酒在殿外點了三炷香,插在臺階下的大香爐中。

晏律站在她身邊,看看她,“你信佛?”

溫酒笑了笑:“我不算是虔誠的信徒,有時候心裡有怨忿的時候,會看看佛經,讓自己平靜。”

“什麼怨忿?”晏律擰眉看着她,覺得她不像是個心裡有怨忿的人,明靜清雅,舉手投足都有一股淡泊如水的味道。

溫酒頓了頓:“就是,放不下一件事,和一個人。”

晏律的心,不知不覺往下一沉,放不下一個人?

誰?應該是個男人吧。不知怎麼的,心裡有點不舒服。

晏青玉從殿內出來,見到溫酒便笑呵呵道:“後面有藥王菩薩的祛病池,還有靈慧鍾,姻緣樹,都挺靈驗,我帶你去看看。”

溫酒笑着點頭:“好。”

大雄寶殿的後面,是一片空曠的場地,正中間一眼泉水圍起來一個水池,有人正在往礦泉水瓶中灌水。

溫酒問道:“這就是祛病池?”

晏青玉道:“對,這泉水裡有不少礦物質,經常有人帶回去燒開水喝。”

溫酒笑吟吟道:“早知道我們也帶了瓶子過來。”

晏律撇撇嘴:“這你也信。”

“好玩嘛。”溫酒笑着瞥他一眼,語氣竟然帶着一絲孩子般的俏皮。晏律突然間覺得她就像是小了好幾歲。

溫酒又指着旁邊不遠處的一口大鐘,“這個靈慧鍾,有什麼說法嗎?”

“有啊。敲了之後能讓頭腦聰慧。”

靈慧鍾前有個功德箱,上面用寫着敲鐘五元三下。

溫酒笑着衝晏律伸手:“給錢。”

晏律:“.......”

晏青玉道:“我有零錢。”說着,往功德箱裡投了五元。

溫酒當真上前撞了三下,震得一邊的晏律耳膜嗡嗡直響,他嘆了口氣:她換了衣服,臉蛋看着顯小不說,怎麼行爲也變得幼稚起來。不過......還挺可愛。

敲過鍾,晏青玉又指着後面的一顆樹,“你看上面掛了不少的紅綢,把兩個人的名字寫上去,一輩子就白頭到老了。”

晏律更加不屑,這要是真的,x城的離婚率可以降爲零了。

晏青玉道:“你們倆也掛個紅綢上去。”

溫酒呵呵:“啊,還是不要了吧,好像有點不大可能吧。”

晏青玉道:“信則靈,你看上面掛了多少紅綢。”

樹前有位僧人支了一張木桌,上面放着不少紅綢,一旁的功德箱上寫着一元一條。

晏青玉走過去買了一條,報了溫酒和晏律的名字,請僧人寫上。

溫酒悄悄拉了拉晏律的袖子,暗示他反對一下,結果他毫無反應。

晏青玉將寫好的紅綢交給晏律。晏律一副半推半就,彆彆扭扭的樣子,彷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晏青玉只當他是不好意思,笑呵呵道:“來,三姑去替你們掛起來,有菩薩見證,一準兒的白頭到老。”

溫酒又拉了拉晏律的袖子,晏律卻依舊板着一張臉,無動於衷。

僧人看看兩人:“二位施主要不要算下姻緣。”

溫酒道:“不是已經掛了紅綢麼,還用算姻緣?”

“我看二位的面相,這姻緣會有不少的波折,算一卦或可化解。”

溫酒看着身邊一直沉默不語,英俊端莊的晏先生,笑着調侃道:“大師,你看錯了,這位是我老闆。”

僧人笑了笑,低頭整理紅綢,也不再多說。

溫酒笑着轉身,這一回頭,便怔住了,沒想到身後幾步遠,竟然站着鬱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