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繪對於一個珠寶設計師來說十分重要,它能體現一個設計的靈性,將珠寶的靈魂繪出來,激發無限靈感的開始,手繪的途中總能誘導出獨特創意。
而我作爲一個珠寶手繪師卻有一雙如此醜陋的手,這期間我曾認真的對待過這件事情,每每拿起筆目光接觸到自己的雙手就再也沒有下筆的勇氣。
情緒莫名,緩緩的拉上窗簾,走到書桌前坐下,伸手拉開臺風,桌面一瞬間亮了起來,上面整齊的擺放着一疊稿紙,最上一層是一朵被封存在藍珀裡的白薔薇。
【冰封】是這副作品的名字
我曾在衆人面前停止脊樑,自信滿滿的說着,現在想來明明是幾個月前的事,卻遙遠的像上個世紀一般。
如大家所料,這是一朵囚禁的薔薇。
那時候【冰封】和【縛靈】一同出現在最後的評選上,從沒想過能夠入展的作品卻意外的成爲最後留下的唯一主展作品。
說不開心是假的,作爲一個設計師入圍米蘭國際珠寶展應該是大多數人夢寐以求的吧,只不過……
最終還是沒能去成珠寶展,【冰封】就此只留在了稿紙上。
慢慢用手摸過稿紙,上面還殘留着修改的痕跡,我已經記不清當時要做什麼改動,擦除的痕跡明顯。從手邊的筆筒抽出一隻筆,深呼了一口氣,手指有些抖。
一定可以的。
繼續改完這副作品,一定能做到的。
“白色薔薇花是主體造型,用鉑金作爲材料顯得花形更爲舒展輕盈,花冠嵌滿閃耀細小的美鑽,展現一種極致之美。”我嘴裡唸唸有詞,正是幾個月前最後評定時,我所說的話。
以此激發起心裡殘餘的熱情,那種創作對這副作品時候的飽滿情緒和思想。在紙上停留了許久,腦子裡卻是一片混亂,一絲靈感都沒有。
手指上的疤痕長好之後留下黑褐色的印記,傷口周圍有些皺褶,在燈下這些傷疤顯得異常的刺眼,。
灰的,眼前的少女薔薇是鉛筆的灰色,藍珀也是濛濛一層灰。我不喜歡用彩色填充我的作品,只覺這種灰色帶着冷靜,讓人心裡舒服。寶石本身也是冷的,未經打磨之前埋在地下只是無人問津的冰冷石塊,沒有價值沒有思想。
就如作品一樣,需要不斷的打磨加工反覆的修改完善,才能最終成形,一步步的變成現實的作品,創作者賦予它們靈魂和思想,正真的“活”起來。
【冰封】從最初的定義就帶着壓抑和絕望的氣息,給予它的外化之意也是囚禁與救贖,人都生活在自己所建的層層堡壘之內,充滿戒備與迷茫,就如同這枚被冰封的薔薇,花雖美,卻美的不可靠近無法觸碰。
一個晃神,筆尖已經被折斷,藍珀中心的薔薇被一道黑色痕跡撕裂,觸目驚心。
扔下手中的筆有些痛苦的扶着額頭,心裡像是有一個怪物要撕裂身體,焦躁感伴隨着嗡鳴聲濺起,一股無名火在體內到處遊竄,沒經過一個地方就引起一陣戰慄。
抓起手中的筆,把稿紙從中間劃破,心裡才舒暢了一些,把筆拍在桌子上喘着氣,過了好久才緩緩的伏在桌子上,呆愣的看着前方,沒有焦距。
風揚起窗簾,不停的翻動着。
那天沒有關燈,夜裡驚起來好幾次,每次都是一身的冷汗,氣喘吁吁的看着四周,不安感讓我不得不在一個地方縮起來。
其實,住的地方地勢和室內佈置都很不錯,跟客廳的糜麗的風格大不相同,素淨異常,稍微有點亂,但是傭人們收拾的很乾淨,書架和書桌上的東西她們是從來不動的,所以微微有些凌亂,甚至有些地方積蓄了薄薄的灰塵。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房間過大的緣故,總是覺得非常的空曠,讓人心慌,色調選的是黑白色相交,整體偏冷。
第二天,帶着兩個黑眼圈起牀,面容顯得異常的憔悴。下樓梯的動作有些不穩,頭重腳輕的感覺,尤其是走在鬆軟的地毯上,整個人都是腳步不穩的。
剛走到客廳,傭人們就一臉肅整的束手站好,想來應該是閻遲暮在餐廳用餐。望了一下週圍,看到沒有人主意,便準備回房間,等着閻遲暮離開再下樓。
還沒有來得及轉身,管家就從樓梯上緩緩下來,在我一步前站定,鞠了一躬。
“心然小姐。”
點頭示意之後,準備回房間的腳步停了下來,有些尷尬。最後不得不改變方向,跟着管家來到客廳。
那個男人坐在主位,低着頭讀一份報紙,英俊異常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這一點不得不佩服他,在這個網絡橫行的年代,居然還能有人在早晨安靜的讀一份報紙。
“晚上跟我去參加一場訂婚宴。”
剛在側位坐穩,就聽見他低沉的聲音說了一句,我四周望了一下確定他是在跟我說話,於是低聲迴應。
他從報紙中擡起
頭,向身後的人揮了一下手,三兩的傭人們就迅速的把他面前冷掉的餐撤了下去,我才發現他面前的東西一口都沒有動。
“我……”
剛想說出口的話,看到他看過來的目光便放棄了。
他的臉色有些不快,將報紙向旁邊一扔,聲音也帶着陰惻。
“晚上八點,我來接你。”
吃完飯就打車去了市中心醫院,今天奶奶的情況已經大有好轉,剛剛進門就看見她倚在牀邊,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奶奶?”我輕聲喚了一聲,她緩緩的睜開眼睛臉上有些疲憊,臉色蒼白的血管清晰可見。
“是心然啊...”奶奶嘴裡呢喃着,又淡淡看了我一眼,示意我過去。她撐着牀向上坐直,我趕忙上前將枕頭的位置調整好,讓她躺的束縛一些。
“奶奶我把木芷阿姨的戒指給您帶過來了。”說着從兜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把它打開,將戒指呈給她看。
奶奶的精神狀況並不是太好,帶木芷阿姨的戒指過來也是想讓她有個念想,不至於每天無精打采的。
“拿回去吧...”奶奶的聲音很沙啞,這是深深的望了一眼戒指就轉過去頭,神情說不上的疲憊。
看着奶奶的表情我心裡隱隱的難過,感覺她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了下去,花白的頭已經佔據了整片頭髮,只能從縫隙中才能找出幾根黑髮,那幾絲黑顯得可憐極了。
奶奶?
她並不看我,一直在發呆,最後像是真的很疲累了一般磕着眼睛睡着了,手微微的攏着。靜靜的呆了很長時間,外面陽光很好,我將窗簾拉開半邊,讓這暖人的光透進來,室內明亮了許多,繼續再奶奶身邊呆了一會。起身將戒指放在她的身邊,悄悄的出門。
還沒有出門,手機又傳來一陣響動,是一條短訊息。
心然救我。
短短几個字讓我心頭一驚,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手機號碼是一個本地陌生的號,內容簡短並沒有留下有用的線索。我收回手機的手猶豫了一下,總覺的事情蹊蹺。這個地方我認識的人不多,知道我手機號碼的更是沒有幾個人。會不會有人遇到了危險......
腦海裡迅速閃過幾個人的面孔都被我一一排除了,這時候公車已經在面前停下,擡腳上了公車,最終還是收起了手機,儘量拋去心裡的疑問。
劉心然,你太多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