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門後傳來賽特沙啞的聲音。
“塞特，我是劉心然。”我咳嗽了兩聲，喉頭癢癢的，說出的話帶着顫音。
門那邊沉默了一下，緩緩把門打開了。
撲面而來的暖意讓我發懵，站在門口半天，知道塞特叫我的名字。
“心然，小暮怎麼沒來。”塞特拖着步子，柺杖在地板上敲出一串“咚咚”聲。
“閻先生出門了。”我朝他頷首，脫下大衣，抖掉一身的寒氣。
腳步沒有猶豫，緊跟上他，剛踏進客廳，燈光一下子亮了起來，瞬間充盈了整個室內。
我所在的地方，頭頂是巨大的彩繪壁畫，巨大的黃金色命運之輪懸在客廳的頂部，奢靡的水晶燈半遮半掩的露出，順勢而下的毒蛇吐着蛇芯，抱着巨劍的人獅正坐在金色命運輪之上。和上次相通，四周牆壁掛滿了大大小小的作品，風格各異，客廳的傢俱很少，每一件看起來都是精品，頗有中世紀風格。
這個圖案，我在不久前偶然翻到過。
ＷＨＥＥＬOFＦＯＲＴＵＮＥ。命運之輪。
寓意着命運的改變，輪迴。在塔羅裡面對應月亮的星象。命運之輪上的獅子是著名的斯芬克斯，代表智慧和裁決。毒蛇名爲塞特，是死亡的象徵，狼人名爲阿努比斯，重生輪迴的象徵。
天使，狼人，長着翅膀的牛頭，都具有很強宗教色彩，不禁讓人有種莊嚴感。
“焦糖還是方糖？”塞特笑眯眯的端過來兩個青瓷杯。
“焦糖。”我規矩的在沙發上坐好，凍僵的臉頰已經緩過來，看着塞特手裡熱氣騰騰的杯子，嚥了口口水。
“孩子，冬天上山的路不好走。”塞特臉上的溝壑隨着他講話一陣抖動，把青瓷杯放在我的面前。
撲鼻而來的濃濃奶香讓我驚愕，我以爲塞特只會泡咖啡，沒想到他這麼細心，想到上次我對咖啡不感冒，換成了熱牛奶。
“恩。我是來向您請教的。”我目光落在塞特的純白手套上。
濃
濃的焦糖在奶白的表面上暈染開，隨着塞特的攪動，慢慢融爲一體，奶香更濃了。
“哦？繪畫？”他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奇的事情，一邊攪動着牛奶，一邊問我。
“不，是珠寶設計。”我搓了搓手掌，害怕他拒絕，於是立即不上一句，“就一小會，不打擾您太多時間。”
“珠寶啊，不用抱歉孩子，我很開心。”他把牛奶推到我的面前，臉上綻開泥寵的笑容。
把【隆冬】的設計稿遞給塞特，他接過後沒有立即打開，而是輕輕掃了一下上面的水痕。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抱起那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心裡暖意叢生，身上的寒冷彷彿一下子沒了蹤影。
“孩子，你的作品很有靈性。”他沉寂的眼睛閃了一下，讚賞的點點頭。
“謝謝。”我笑了笑，牛奶的香濃混着焦糖的甜翻涌，我感覺我的味蕾被攻陷了，滿足的眯起眼睛。
“藍寶石用的有所偏倚，容易分掉主圖案的吸引力，不能撐起點睛只用。”塞特沒有過多的彎彎繞繞，而是直接把【隆冬】的缺點指了出來，直切要害。
“藍寶石算得上是寶石中能夠搭配的上，鑽石，珍珠的最好選擇。”我遲疑了一會，組織語言表述這種選擇的必要性。
“孩子，你錯了。寶石不只有這一些。”他笑的莫測，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小孩。
我腦中靈光乍現，之後又一一否定了那些選擇。
這是寶萊設計大賽，如果用與設計價格不相符的材料...還會有誰來買單。
寶萊設計大賽，三年一次，比賽分爲三輪。
第一輪，從世界各地選擇有資歷的設計師，進入第二輪的作品展示，而第二輪，是純設計理念的比拼，再從中篩選出寥寥無幾的作品，進入下一輪。
最終的決鬥是一場宴會，寶萊之夜。
最後篩選出的作品會在一個月之內，製作成成品，在寶萊之夜公開拍賣。拍賣價格最高者，得到寶萊的桂冠。
“可是,,,,寶萊....”我猶豫着，不知道怎麼開口。
“原來是參加寶萊的作品。”他笑了一笑，很是讚賞，“那就更得推陳出新。”
我驚奇他對中國文化的瞭解，繼續聽他講下去。
“每一種寶石都有它自己的寓意，把他們先入爲主的分爲三六九等一開始就錯了。”塞特把【隆冬】整齊的疊好，遞還給我。
我接過稿紙，望着上面的項鍊發呆。
寶石的價值是人賦予的，開採打磨，精美的設計，巧奪天工的切割，沒有這些寶石這是一塊沒有意義的石頭。既然一切都是創作者給予的，爲何故步自封將自己劃定在一個無形的圈子裡。
自尋煩惱。
“只要搭配得當，不是名貴的材料也能寓意非凡。”
我豁然開朗，不停的點頭。激動的臉頰都開始發紅，積鬱了幾天的心事終於打開了。
“碧璽！加上碧璽！”我擡起頭看着賽特，他只是笑着點頭，並沒有發表觀點。
我並不在意，打破固有的觀念，這趟就算沒白來。這對我來說已經是受益匪淺。
“孩子，要不要留下吃飯。”他緩慢的站起來，彎着腰，伸手去收已經空空如也的青瓷杯。
“謝謝！”我忙着把青瓷杯遞過去，也跟着站起身來，隨着他的腳步去了廚房。
廚房比上次來的時候空了許多，塞特說是爲冬天儲備糧做準備，我才猛然想起，這個地方除了塞特連個人都沒有，塞特要是除了什麼事情....豈不是....
塞特笑着安撫我不必要的擔心，原來這個地方每天都會有人在固定的時間送東西上來，保證房間的整潔和生活必需品的供給。
今天送供給的人會在十點時候過來，到時候我只需要隨着他們下山去就好。
外面風雪漫天，我和老塞特兩個人圍着壁爐吃着飯後茶點。談起和貝麗卡的愛情，他只是笑着。暖暖的壁爐映着他歲月侵染的臉，恍如隔世。
有些事，存於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