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中頓時發生了一些變化,霧氣漸漸散去。
裴凌風微微一笑,忽然指尖一揮,二人之間的距離彷彿遙遠無比,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彷彿遠在天邊,重重阻礙出現在前面,他言語挑釁道:“又如何?”
姬鈺目光淡淡,感覺周圍有一絲邪異之氣,轉眸看向裴凌風,不緊不慢道:“閣下的陣法造詣的確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期內已經融入了個人的意境,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但是你以爲這裡的陣法陣的可以攔阻住我?”
裴凌風微微一笑道:“白澤公子的眼光果然勝過旁人。”
姬鈺緩緩道:“都說這六道天魔陣乃是第一奇陣,失傳甚爲可惜,卻沒想到居然會被你給得到了,閣下的運氣真的很不錯。”
裴凌風溫和說道:“倉頡造字,鬼神夜哭,更何況這種奇異的陣法,此陣本來並不屬於在下,但是凡事都需要去爭取,爲了得到這陣法我也算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下便是因爲這個緣故,懂得隱忍,懂得何時去出手,有時候後發制人也是非常了得的。”
“你的性子就是得不到的,便會爭來,奪來。”姬鈺話聲朗朗,眉目清淺。
“不錯,這個過程也自然很有意思。”裴凌風眉角帶煞,眼眸中閃耀出瀲灩絢爛的光澤,隱藏着不爲人知的深邃之意。
如今通過這個陣法,他感受到了一種淡淡的歡愉,他也是初次與一個女子有這般的交流,打破他以往對於女子的觀念與想法,總而言之,淩氏阿熙這個女人還真是令人驚奇,若說究竟怎樣的男人能適合這樣的女人,裴凌風相信也只有大雍朝最頂尖的男子纔可以配得上這個女人。
姬鈺蹙眉,今日遇到的對手確是了得,讓他覺着頗有些棘手。
他向前邁開了一步,周圍彷彿出現了青色的無形之網,帶着一種收殺之勢。
姬鈺凝眸,“殺陣。”
裴凌風的目光如雲,淡淡道:“不錯,此陣由二十五個陣法組成,你如何處之?”
姬鈺的神色淡淡,接着向前邁步,指尖在看不見的地方輕點,卻是碰觸了陣眼,周圍陣法彷彿化作了滿天繁星,融入到了虛無當中。
裴凌風勾起了脣道:“破壞了陣眼又有何用?不過是激發了旁側的陣法,你已經嘗試了諸多,難道不知道此地的詭異之處?”
姬鈺卻忽然一笑,曼聲道:“正因爲嘗試了諸多,所以我纔會尋到其中的漏洞,接下來若是我不破壞閣下陣法,而是改變你的陣法,你又覺着如何呢?”
裴凌風頓時神色一沉,“閣下可有這個本事,若是一個不慎,小心會被陣法禁錮。”
說話中,姬鈺已經改變了一個陣法,“坎與乾互換,閣下覺着如何?”
此陣一變,周圍的二十多個陣法同時改變,姬鈺接着徐步向前走着,衣衫無風自動,生生破開周圍的霧氣,同時改變陣法的位置,與此同時旁側的陣法發生了大範圍的奔潰。
姬鈺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步步生蓮,此地頓時有柳暗花明之感,裴凌風沒想到這個男人果然有些本事。
但是可惜……他的陣法不是那麼破解的。
忽然,他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
那變化不是旁的,而是少女在六道天魔陣內給他的感觸。
另一廂,姬鈺忽然長劍出鞘,對着裴凌風的方向襲來,中心點轟隆隆的迴盪着,掀起了無數的陣法波紋,周圍的陣法也出現了無數的裂痕,裴凌風的目光一沉,陣法一變,彷彿有龍從他身側出現,要將姬鈺的長劍吞噬。
這時候裴凌風忽然起身,手指拿着一個小巧的棋盤,誰能想到那傳說中的六道天魔陣就是在期內。
他迅速的倒退着,深知姬鈺此人不容小覷,很快就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
陣法中,時間悄然無息的流逝着,轉眼間,又是一月過去。
淩氏阿熙的另一個身份凌少已經在清涼書院出現,而且淩氏阿熙也被皇族賜予了貴女的身份,真是身份有了巨大的飛躍。
那淩氏阿熙與裴凌風真是天生一對兒,從某一天開始,洛陽城的大街小巷中,類似這樣奇怪的言語就不斷的開始出現。當然無人知道,裴凌風只要願意,自然會用銀子來製造出一些有利於自己的謠言,不論是現實中,還是在幻境中他都可以這麼嘗試。
昨日一早,裴凌風就來到了蘇家。他去蘇家的時間非常之頻繁。
蘇家如今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裴凌風也對蘇家非常關照,帶給蘇家諸多的榮耀,杜氏的兩個女兒也被裴凌風安排了極好的婚事,而蘇氏雖然如今日子過得不錯,但是她的身子骨不免柔弱。所以裴凌風讓她先在洛陽蘇家休息,甚至請來了最好的大夫,對待這位“岳母”真是關懷備至,而這一切都是做給凌熙看的。
現實中,姬鈺必然做不到這一點,裴凌風深知自己搶佔了先機。
這一局,他的勝算極大。
因爲他已經越來越靠近那個少女了,少女也與他談話的次數越來越多,每次的時間也愈發的長久。
當他知道少女善於一種特殊的畫技後,裴凌風也會與她常常溝通畫技,這是二人的共同語言。
他從來不會逼着少女練字,卻喜歡與她一同繪畫。
且說進得廳堂入得廚房,本來是一個合格的貴女應該做到
個合格的貴女應該做到的事情。但是凌熙也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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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凌風先前對少女的感觸是非常喜歡的,畢竟她與任何女人都截然不同,將門千金,虎父無犬女,她的實力讓他時時刻刻感到眼前一亮。
她就像一本獨特的書冊,每打開一頁紙張都會看到新穎之意。
不過平靜的時日不多,知道少女從清涼書院內歸來,也知道蘇家如今今非昔比,很多的親人都跑來蘇家打秋風,他也一同參加了親友的集會,作爲淩氏阿熙的表兄出席,他對付貪得無厭的人手腕非常狠辣,怎知這少女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居然泡出了一壺絕世的“好茶”。
雖然陣法中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滋味,但是看到衆人如鳥獸散狀,裴凌風就忍俊不禁。
他悠悠然拿着扇兒遮擋住嘴脣,眉目瀲灩,自然知道這茶應該很難喝。
這姑娘居然也會如此俏皮可愛?
這時候凌熙看了他一眼,脣邊帶着淺淡的笑意,帶着一些揶揄,“裴凌風大人,不嘗一嘗麼?”
“只要是你準備的,我便覺着甘之如飴。”裴凌風微微頷首,他的言語中充滿了惑人的魅力。
裴凌風指尖在茶盞上輕輕的撫了撫,自然是無所謂的,難喝也應該品嚐下去,第一次品嚐到少女做的茶,他端着茶盞,笑容淡淡,彷彿品嚐的是天上的甘露,而不是能毒死人的毒藥,畢竟在陣法中除了她是真真實實的感受着周圍,就是自己也只是融入這陣法內的一個棋子罷了,只要她覺着喜歡,自己便配合罷了,想必那姬鈺也是如此。
此時此刻,凌熙的眸子裡閃着忽明忽暗之光,看着面前的男子,似乎有些陌生,又似乎有些熟悉。
這些時日她總是覺着有些奇怪,每一日發生的事情似乎都是她感覺很熟悉的事情,但是又隱隱感覺不同。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略一沉吟,目光微微閃爍。
這個男人從出現的時候就很是君子,做事情都如翩翩君子一樣,從來不會跨越雷池半步。
自從第一次要握住她的指尖,被她拒絕了之後,裴凌風就不去做任何她不喜歡的事情。
這一點讓她覺着似乎與心底的他不同。
當然裴凌風此人很不喜歡泡溫泉,也不喜歡喝酒,他表面看似溫柔,實則他的性子很冷,做事情也很是小心謹慎。
每次凌熙飲酒的時候,他只是淺嘗輒止,由此看出裴凌風非常自律,當然也不贊成少女飲酒,告知她一個女子還是要多注意爲妙,飲酒亂性則非常不妙,當然發現少女的酒量很好後,裴凌風也只是笑一笑,接着給她悉心的泡茶。與這樣的男子在一起,凌熙自然也沒有太多的雅興,只是覺着彷彿少了葡萄酒的滋味讓她心中悵然。
凌熙也偶爾會品嚐男子泡出的新茶,卻覺着這茶似乎與她記憶中的不一樣。
“這茶我覺着味道好像缺點什麼?”凌熙勾起紅色的嘴脣說道。
“哦?覺着缺點什麼?”裴凌風的眸光微微閃耀。
“總覺着你應該泡的更有餘味,而且要清淡一些。”凌熙放在脣邊細細品味。
“是你沒有品嚐習慣,如果慢慢喝的次數多了,也就會習慣這種味道。”裴凌風端着霧氣氤氳的茶盞,循循善誘。
“是麼?你覺着我該習慣?”凌熙側過眸子,深深看向對方。
“是啊,你應該習慣,不過你爲何這麼看我?”裴凌風淺笑,目光溫柔極了。
“我覺着自己似乎很不瞭解你,而且外面傳言我們二人是一對兒,似乎也很有問題。”凌熙語氣冷漠。
裴凌風心中微微一動,二人在陣法中這麼久,對方倒是初次提出要了解自己,何況這個女子一向冷冷淡淡,非常不易打動,如此有挑戰性的事情,他覺着很有意思,男人就是一種劣根性的動物,越是不易得到的東西越是好東西,就是裴凌風也不能例外,裴凌風立刻淡淡道:“我是江東的人,如果你想知道我的一切,我當然願意告訴你,旁人說我們是一對兒,也算是很有眼光,至少我比那袁嵐要強出許多。”
說着,裴凌風的脣邊帶笑,而笑容永遠是最能感染人的一種表情,凌熙聽着對方娓娓道來,也知道這個男人是個很了得的男子。
當然任何一個了得的人物,在背後付出的代價必然是非常之大的。
裴凌風從來沒有給任何人說過自己的過往,凌熙是第一個,雖然是陣法中,但是裴凌風覺着她的的確確是自己的紅顏知己。
他娓娓道來,不知不覺已經說了很久很久,甚至把裴家多年的事情也細細的敘說了一遍。
“女人,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當一個人能走到現在的地步,就好像死過一次。”
“有這麼深刻?”凌熙看似有些漫不經心。
“裴家從來不是一個容易生存的家族,任何一個大的家族都是如此,尤其是那些百年世家,太過稀少了,更是要經過歲月沉浮的年代,經過諸多的優勝劣汰,也經過了血雨腥風,而存活下來的人必然都不是簡單的人物。”裴凌風目光看向少女。
“瞧得出來,閣下不是簡單的人物。”凌熙的指尖輕輕托腮。
“還算尋常。”裴凌風很是自謙。
“對了,你的家人呢?”凌熙接着問道。
問道。
“家人?”裴凌風沉吟了一下,他的目光望向遠方,彷彿看到了什麼一般,“說到家人我似乎已經快要忘記他們的樣子了,我父親走的很早,而且他的心很大,大的幾乎沒有我與母親的位置,我們活着似乎也只是爲了他的大計而存在,他的心思不是簡單的人可以想到的,爲此我還怨恨過他,知道後來才發現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遠大的理想與目標,只可惜他卻是一個極其短命的。”
凌熙看他一眼,卻故意道:“其實想要長壽也很容易,不要野心勃勃,不要貪戀**,平日裡多活動筋骨,葷素搭配,不要貪戀女色,那麼還是可以活的很長。”
裴凌風本來覺着話題沉重,被她這麼一打岔,不禁一笑,“這可說到了長壽不是?我父親從來不貪戀女色,我也同他一樣,他那個時代的人活下來的都不多,大概就是因爲殫精竭力的緣故,他平日裡走幾步路就會氣喘吁吁,我的母親至少還是可以做到健步如飛。”
“你的母親又在何處?”凌熙問道。
“她啊?”裴凌風脣邊帶着一絲微妙的笑意,“已經出家了。”
“哦?”凌熙一怔,“爲何?”
“大約她發現我和我父親有些像,對我太失望了,所以纔會出家了。”
“你的父親大約並不喜歡你的母親,對不對?”凌熙美眸一挑。
“女人,你說的有些道理,而我以前也是這麼認爲的,不過後來才發現他所圖謀的事情太大,害怕母親知道擔驚受怕,所以刻意疏遠我們,希望我們能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日後能留給我們多一線生機。”裴凌風的脣邊帶着一抹譏諷的笑意,脣角似笑非笑。
“什麼意思?”凌熙忽然想起了什麼,美眸睜圓了一些,“裴凌風,你父親想要謀朝篡位不成?”
裴凌風的眸子凝視她半晌,“嗯,大雍朝已經走到了末路了,有的只是一個年輕幼稚的帝王罷了,父親他當然有這個想法,毀滅這個腐朽的王朝,讓真正的天子降臨這個世間。這就是他所圖謀的事情。”
凌熙的嘴脣微微一張,但神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裴凌風居然毫無保留的在陣法中告知了她這件事情,這可是非常可怕的秘密,裴凌風卻像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模樣,“可惜他若是失敗了話,就算是與我關係走的再遠,也逃脫不了一個株連九族的罪責,所以……他的做法我不贊同。”
“那麼你準備怎麼做?我瞧得出你一定很贊同你父親的想法,大約想要子承父業。”凌熙眨了眨眸子。
真是個聰慧的女人,比之衛師師截然不同,若是沒有遇到凌熙之前,他會覺着衛師師是大雍朝罕見的女子,但是自從遇到了凌熙,衛師師便什麼都不是,裴凌風心中暗暗讚歎,不過可惜他卻不能說出自己接下來的目的。
“我接下來做什麼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準備向你求婚。”裴凌風微微笑着。
“求婚?”凌熙眯起眸子看着男子,心中生出一些不適應的想法,脣邊也帶出一絲不屑。
裴凌風對她的表情見怪不怪,拿出一顆蜜餞放在自己的嘴裡,柔聲的對凌熙說:“所以日後我會把你的生活照顧到最好,讓自己喜歡的女人住在最好的屋子裡,躺在最奢華舒適的軟榻上,吃着最美味的食物,旁邊有丫鬟好好的照顧你,只要你想去做的我都會支持你,如何?”
“我想……”凌熙這時候一雙美眸輕輕擡起,正想要開口。
“好了,不用多說,此事後面再議。等到我處理完一些俗務,我們二人接着好好談談。”裴凌風的目光忽然一沉,男子的表情變化引起了凌熙的注意,她目光掃了掃周圍,覺着有些詭異。
裴凌風還想說些什麼,可是那股緊迫之感又一次如潮水般襲來,外面的姬鈺此刻真是咄咄逼人,令他分心不得。
一個本來非常美好的陣法,偏偏遇到了這個男人,真是令裴凌風很是不悅。
……
姬鈺對着裴凌風攻去,長劍如虹,裴凌風拿着棋盤,步法飛快挪動。
白澤手中的劍不斷改變着陣眼,陣陣風拂過,霧氣幾乎全部散去。
姬鈺步步緊逼,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神情從容,全身充滿了飄逸之色,長劍又生生破開陣法中的一道缺口。
裴凌風瞧出姬鈺已經與先前的手法不同,立刻退後。他對姬鈺頗爲忌憚,雖然自己陣法了得,一開始會形成一種生生不息的循環,比起任何陣法都要更甚一籌,但是對方也是手腕層出不窮,而且令得陣法開始潰散,他周圍的陣法已經攔阻不住此人,尤其此人出手還是在針對他的六道天魔陣。
每破壞一道陣法,周圍都有光芒劇烈的閃爍,他的劍法也是發揮的極限,已經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
每一下都乾淨利落,如雷如電。
一道鮮血從指尖流下,此人的劍意已經傷到了他,裴凌風冷聲道:“即便你打擾我在此地施設的六道天魔陣法,不過也無妨,此陣一旦陷入,就很難脫離,而且我與她之間在陣法內已經過了三月有餘,如今連清涼書院也徹底納入囊中,待到她醒來,又如何?只怕已經徹底不在意閣下了。”
姬鈺冷聲一笑,“此陣雖然姬某沒有見過,但是萬變不離其宗,就算不會佈陣,但是姬某也會施展一二。”
“你有何本事?”裴凌風接着退後。
“有沒有本事,試一試才知。”姬鈺咄咄逼人,他的身形如蘭芝,如玉樹,一個閃身已經出現在裴凌風的身側。他伸出修長的指尖,如美玉般的食指尖輕輕點在了那陣盤之上,裴凌風的目光也是一變。
這一刻,他引動了六道天魔陣,彷彿時間停滯,天地萬物都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此刻,陣法裡出現了一陣混亂。凌熙感覺到一陣劇烈的晃動,她美眸流轉,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是地震不成?但是旁人沒有絲毫的感觸。
那麼,那是怎麼回事?
她目光沉穩,腦中一陣思索。她看向身側的裴凌風,男子也深深看向凌熙。
院內,裴凌風與姬鈺二人同時碰觸了陣眼,分別進行了掌控。
“白澤公子,此陣不是旁人可以隨隨便便掌控的,閣下不要託大。”裴凌風目光深邃。
“裴凌風公子,這天下沒有人做不到的事情,只有做不到事情的人。”姬鈺神情自信。
“閣下要知道,這陣盤中的時間與我們眼下的時間不同,一彈指如一日一夜,你已經耽擱的太久,就是解開陣法也無用。”
“但願,可惜事與願違。”姬鈺已經飛快出手,“破!”
一代天驕,白澤公子果然並非浪得虛名,但是裴凌風也非泛泛之輩,二人目光凝視着對方,目光清寒。
“晚了,方纔已經向她求婚。”裴凌風目光看着姬鈺,如是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