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目瞪口呆,她可沒想到這小小的一鬧會被搬弄成這樣,定遠侯看着她呆若木雞的神色嘆了口氣:“其實皇上也爲難,三皇子心性善良,雖然頑皮,卻如同白紙,皇上其實很喜愛他,但朝堂風波詭譎,他這樣的心性實在不適合呆在天子腳下,否則遲早都會被捲入,發配滄州也是爲了他好,滄州雖偏僻不如帝都繁華,但他堂堂皇子,錦衣玉食自是沒有問題的。”
秦懷不說話,楚江秋是一定不能發配的,他這麼愛玩愛胡鬧,滄州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憋也會憋死的。
定遠侯仔細看着她的臉色,半晌有些心驚,他閱人無數,竟絲毫猜不到她的想法,他說了這麼多,她除了最初的驚訝就是皺眉思索,完全沒有半分情緒露出來。
“王爺,三殿下是一定不能被髮配的,可否拜託王爺一件事?”秦懷起身說道。
定遠侯點點頭,“君大人須知道,本王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朝政平穩,爲了我東楚興盛,君大人對拙荊和小女有再造之恩,但凡不違此意,君大人儘管開口。”
秦懷赧然,吶吶說道:“王爺,我並不是來討債的,只是請王爺幫個忙,我初到官場,沒有熟識之人,只能找王爺相助。”
定遠侯和藹地笑笑,心裡對她的坦然有了幾分欣賞,秦懷看他神態慈藹,也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道:“明日早朝,朝臣定會大肆議論此事,請王爺一定全力支持將三殿下發配滄州,並且王爺要表現出和晉王稍有曖昧········”
秦懷住口,臉紅的看着一臉驚訝看着他的定遠侯,“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王爺不要誤會。”她清清嗓子,認真解釋:“滄州處在東楚、大成、南遙交界處,是東楚的屯兵重地,現在雖然太平盛世,但東楚半數的兵器出自滄州,行軍行伍中,兵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皇后想將三殿下發配滄州,肯定是覺得三殿下心思簡單,斷然不會想到這一層,也就不怕三殿下去了滄州能掌握這兵器製造命脈,明日早朝,王爺言辭間只需多看晉王幾眼,有心人自然會懷疑王爺和晉王之間有貓膩,也會想到三殿下發配滄州晉王肯定會有其他安排,穆元粗魯愚笨,穆皇后和太后卻不是省油的燈,如此一來,他們定然會重新考量此事,暫且不說還會不會堅持要把三殿下發配滄州,也許發配別處,但我們至少有時間準備。”
她頓了頓喝了口茶繼續說道:“只是要委屈一向清正廉明不拉幫結派的王爺背上和晉王同流合污的名氣了,但眼下朝中穆家獨大,晉王有心抗衡卻奈何勢力不足,王爺此舉也不妨給穆家提個醒,未嘗不是好事。”
定遠侯神色未明的看着她,心裡的驚濤駭浪無以言表,他實在沒有想到秦懷會有這樣的眼光和膽識,他才爲官不久,就對官場各方勢力爭鬥看得如此透徹,還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擬出這樣的對策,這樣的心思,着實·········可怕。
秦懷看他不說話,心不由一沉:“王爺·····”
定遠侯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皺眉思量半晌才說道:“此事雖然有些冒險,也未必不可行,明日早朝,老夫就按君大人的意思試試。”
秦懷喜笑顏開,起身鞠躬:“多謝王爺相助!”
明月高懸,秦懷已離開定遠王府多時,定遠王府書房內,定遠侯負手立於牀邊,定定看着窗外那從翠竹,竹葉婆娑,沙沙作響,他眉頭緊皺,總是覺得這君大人有幾分熟悉的感覺,彷彿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人,偏偏想不起來·················
秦懷回了狀元府,思附良久睡不着,她想見楚江秋一面,但現在見他簡直難如登天,也不知道被關在哪個冷宮中,只得作罷,定遠侯的幫忙也只是緩兵之計,穆家的權勢連皇上都不敢違逆,她有時候也想不如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他們,殺了皇后,殺了太后,殺了穆元,殺了······楚非離,也算是爲爹爹哥哥和七兒報仇了,可死實在是件太簡單的事,活着生不如死纔是痛苦,她不能讓他們這麼簡單的死,至少要讓他們知道,自己是在爲誰陪葬,她要他們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賴以生存的權勢一點一點流失,她要拔光他們的羽毛,讓他們看看自己的醜陋,然後自己看着自己死去。
秦懷站在窗前,沒有電燈,到處都是黑的,遠處隱隱傳來笙歌,她無可避免的又想到那個清晨,白雪和血,那是爹爹的血,哥哥的血,七兒的血,有時候她也想劃開自己的手腕,看看一個人的身體裡到底有多少血,才能把天地都染紅,她看着黑暗中的樹影,心底泛涼,連訴說的人都沒有一個,她不能和青空說,青空的世界是簡單的,不應該有這些污濁,她不能讓他擔心,可是這些東西壓得她太累了,真的想找個人訴說,她不需要別人的迴應,只是想有個人知道,知道她的疲憊,她的想念,她的累,她想到了楚南柯,那張清俊蒼白的臉,她已經能夠平靜的接受自己總是想起他,她已經十八歲了,她這個年齡的女子,已經是幾個孩子的母親,她曾經也憧憬愛情,有人寵着,無法無天,但爹爹從不勉強她嫁人,她整日胡鬧,想着要嫁個像哥哥那樣的人,以後生一堆可愛的孩子,她也願意爲他洗衣做飯,他或許會笑着叫她懷兒,會嘲笑她的野蠻胡鬧,想起來都會臉紅,可這些都是在遇見楚南柯之前,現在想起來,不過覺得可笑,那時,她不懂愛情。
秦懷笑笑,黑夜裡的笑有些寂寥,更多的是無奈,現在,她已經沒有了愛的藉口,她愛不起,她是君莫笑,她的身上,揹着三個至親之人的性命,閉上眼,到處都是血色滿城。
她身上已經換了寢衣,白色綢緞,清涼舒爽,她扯扯衣服,心底的渴望那麼明顯,她想見楚南柯,想見見他,而已,想看看他的臉,看看他有沒有咳嗽,這渴望壓得她呼吸困難,她轉身翻出一套黑色長衫穿上,悄無聲息的翻窗而出,朝着四皇子府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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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系統君…。下章……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