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着幾日,魏廷一錯不錯的跟着徐鼎泰,好幾次都差點跟丟了。
不過,就算他跟在的再緊,到了一處衚衕,徐鼎泰就彷彿消失了一般,一點蹤跡也無。
他在那衚衕周圍暗訪了一下,竟然都說沒有人見過徐鼎泰模樣的人出入。
他都覺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或者做夢般跟錯了人。
今天早上終於讓他看到徐鼎泰就是在這兩戶人家間出現,這才迫不及待的過來稟報給許晗知道。
魏廷發現蛛絲馬跡的衚衕叫桂花衚衕,位於城南。
城南這邊住的大多是販夫走卒,因爲靠近通往南邊的南城門,算的上是真正的市井。
桂花衚衕深倒是不深,約莫十來戶人家,也沒有什麼大宅邸,多是兩進小院,再有幾乎闊綽些的,看起來最多也不過三進的樣子。
魏廷指着衚衕口進去第五戶人家說道,“小的已經打聽過了,這戶人家最奇特,足不出戶,據說裡頭是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孩子生活。”
女子搬來已經有些年頭了,這裡的鄰居只在搬過來的時候見過一次,此後就從不出現在衆人的眼中。”
“聽說丈夫是個行商,到處跑,但鄰居卻從未見過她的丈夫……”
市井人家,總是比東城那些高門聚集的地方多了些香火之氣,四處可聽到婦人大聲喝罵孩童的聲音,又或者是和男人爭執的聲音。
白灼已經被蕭徴叫去各處查看情況了,魏廷帶着蕭徴和許晗兩人站在第五戶人家的不遠處。
他們彷彿不經意間路過一樣,順着衚衕往前走,走幾步,又扭頭好奇般地看着那相鄰的幾間院子。
第六戶人家的人口最多,動靜最多,剛剛婦人呵斥孩童的聲音就是從這戶傳出來的。
第四戶人家是個不大不小的宅子,透過院門的縫隙看進去,院子整理的很乾淨,不過裡頭沒有聲音,只是堂屋裡彷彿還點着油燈未滅。
蕭徴在三戶人家打量了一番,又走到第四戶人家另外一頭的小門處,停了下來。
“如果說徐鼎泰在這附近消失,但邊上的人又沒見過他在此出入,那麼,有可能,這兩處院子是相連的。”
他蹲下身子,示意許晗看那門上的石板,被磨的發亮,分明是時常有人走。
一處安靜空曠的宅子,怎麼會有人經常出入?
那就是徐鼎泰平日都是從這條通道進的院子,然後再去第五戶小院。
這樣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
許晗看着兩座緊挨在一起的宅子,“看來,這個徐鼎泰很多的秘密啊。”
她斜睨着蕭徴,‘呵呵’一笑,“不是說他對妻子很忠誠麼?這裡頭的人是什麼……”
魏廷說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孩子生活,足不出戶,但又不怕生活來源斷了,除了外室還能是什麼?
忠誠?呵呵,可笑。
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關鍵是在這裡能不能找到純平她們失蹤的線索,纔是正經。
至於徐鼎泰的外室,她真的沒什麼興趣。
蕭徴摸摸鼻子,看了看院子,“也不是我說的,是錦衣衛得到的消息就是這樣,還有,你不在內宅走動,要回去問問你娘什麼的,肯定知道。”
“徐鼎泰在內宅婦人的口中可是好男人的表率。”
許晗聽了,真想吐那些人一臉,等到證實了裡頭真的是徐鼎泰的外室,真的和被拐的人有關係,她就讓全京城的人都來看看徐鼎泰的嘴臉。
“進去看看。”蕭徴說道。
許晗挑眉,看看天色,現在已經大亮,而且外頭的小巷已經開始有人走動,裡頭住着的人,應該也起來了。
蕭徴壓根就不等她說話,打了個呼哨,然後就挾着許晗進了院子。
只有兩進小院,收拾的非常乾淨。
裡頭的人好似還沒起,沒有聲音。他們躲在陰暗處,正想往外走,就見正房裡出來一個端着水盆的女子,長髮沒怎麼梳,簡單綰在腦後,面容恬淡美麗,皮膚白皙,看起來一直是養尊處優的。
許晗一遍遍的在腦海裡搜索着記憶,因爲她覺得這女子實在是有些面熟。
和她曾經認識的一名女子很像,可那名女子,早就因爲一場意外不在人世了!
大約蕭徴也覺得奇怪,那女子從正房出來後,轉去邊上的廂房,蕭徴看了眼許晗,許晗會意,兩人快速的從陰影處,進了正房。
內室裡,一名五六歲的男童正躺在牀上酣睡,兩人躡手躡腳的打量着屋內的情形。
除去昂貴的拔步牀,其餘擺設都很是講究。
甚至,可以用得上華麗兩個字來形容。
屋內的桌椅立櫃,都是用的紫檀木,帳幔繡品也都是上等的錦緞,有兩樣甚至看的出是宮裡賞賜下來的。
這樣的排場,根本不是一個行商能夠支撐的。他到哪裡去弄宮中賞賜的錦緞?
外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蕭徴拉着許晗的手快速的躲到了牀腳屏風後,後頭的空間狹小,兩個人緊緊的貼在一起,一動不動,呼吸相聞。
透過屏風連接的縫隙,見到那女子走到牀邊,看了看酣睡的男童,又摸了摸他的臉,淺淺一笑。
就這一笑,讓許晗如遭雷擊。
她終於想起來女子是誰了!
太過驚愕,太不可思議,許晗用手緊緊捂住嘴。
女子在邊上看了會男童,又慢慢的走了出去。
蕭徴見狀,趕緊拉着失態的許晗從後窗跳了出去。
“你見鬼了?這幅樣子。”
蕭徴拍了拍許晗。
是,她真是見鬼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和蕭徴說。
她從前作爲霍晗的時候,可以出入各家後院的,自然認識一些高門貴女。
蕭徴見她一幅怔然的樣子,低聲道,“到底怎麼了?別說那女人你認識。”
許晗擡頭看着他道,“你說對,我還真的認識。”
“是誰?”
許晗垂了垂眼眸,半響才道,“我不知道爲什麼,原本她應該是早就死了的,葬禮你應該也去過的。”
“徐修彥的姐姐……徐惜蓮,你記得嗎?也曾是京城有名的女子。”
蕭徴蹙着眉頭,有些不敢相信。
“會不會只是容貌相似的人,你怎麼斷定是徐惜蓮?”
徐惜蓮可是如今京城裡很多人想起時都會惋惜一聲的,要還活着,可就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了。
許晗嘆了口氣,她不知道爲什麼會碰到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原本一個早就死了的人,竟然給人做了外室。
看起來,還很幸福的樣子,就屋中所看到的一切,充分的說明,徐鼎泰確實是很看重這個外室。
如果說徐惜蓮放着太子妃不做,和徐鼎泰私奔,打死許晗都不會相信!
不是說徐惜蓮多麼的勢力,而是兩人算得上是知交,她從來沒再徐惜蓮的口中聽過徐鼎泰這個名字。
當時徐惜蓮對未來的生活還很是嚮往的樣子。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我們去隔壁看看,暫時還是先找純平她們的線索。”
許晗回過神來,點點頭。
她回頭看了看那間屋子,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他們從第五戶院子摸到第四戶院子。
這戶院子看起來更是整齊,沒有一絲的煙火氣,看起來只是一個影藏行蹤的地方,屋內落了灰,油燈裡的燈芯燃斷,已經滅了。
倒是院子角落的一處草叢,綠意瑩瑩的,給這院子增添了一些趣味。
兩人一邊走,一邊抹除走過的印記,兩人互相看了一眼。
許晗勾了勾脣,她只是從前在軍中學來的,可蕭徴這個紈絝會這些,就有些出奇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沒說話。
屋內走了一圈,走着走着,許晗覺得有些奇怪,一般來說這樣的院子,正屋的大小那是有規格的,外頭看起來是一樣大的,可他們走的距離分明窄了許多!
蕭徴在牆上四處敲了敲,又動了動屋子裡的擺件。
不過一無所獲。
並未發現什麼機關之類的。
在七星樓聽到徐修彥談話那次,她知道蕭徴對機關之類的還是有研究的,如果他都沒找到,那機關到底在那裡?
她的手搭在太師椅的靠背上,道,
“要不要先撤?現在是白天,很容易露了行蹤,萬一徐鼎泰還來這邊發現就不好了。”
蕭徴還在四處小心警惕的摸着,碰着,聞言搖頭道,“不會,現在是早朝的時間,徐鼎泰要上朝,沒這麼快。”
屋內僅有的幾處擺件都被動過了,牆更是一寸寸的敲過了,都沒發現機關。
許晗手從太師椅的靠背上移開,又小心的把她不小心拂掉灰塵的地方擺弄了下,鋪了層灰上去,拍了拍。
左側的牆面竟然自動移出一扇門出來。
兩人呆愣,簡直是變態,是誰想到把機關坐在太師椅的靠背上的?
“要進去嗎?”許晗問道。
蕭徴頓了頓,漠然道,“你在這等着。”
“那怎麼行?我這樣一個年輕俊俏的帥小夥,到時候被徐鼎泰發現了,怎麼辦?”
許晗笑道。
蕭徴咬了咬牙,說的自己好像一個大姑娘怕被人欺負一樣。
“那你先回去……”
許晗瞪眼,“那不行,這是我的功勞,要不是我派魏廷來,能知道這些秘密嗎?”
“你到時搶功怎麼辦?”
蕭徴覺得牙根癢癢,“裡頭是什麼都不知道,你跟着去做什麼?你就篤定裡頭一定會有純平她們失蹤的消息嗎?”
“不可以是徐鼎泰的一個密室?”
許晗笑着先進了那道門,“你擔心我就明說嘛,一點都不可愛。”
蕭徴緊跟在許晗的身後也進了門,後頭門關了起來,本來許晗早就掏出懷中備用的火摺子,沒想到,裡頭竟然懸掛着好幾顆夜明珠……
裡頭不是內室,而是一條長長的通道,裡頭的空氣有些不太好,蕭徴越過許晗,走到她的前頭,“跟緊我。”
許晗‘嗯’了一聲。
兩人沉默的走着,忽然,蕭徴道,“你知道嗎?霍十一娘也是這樣,一緊張就會說些自以爲好笑的笑話。”
許晗愣了下,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說他不可愛的話。
“……”她有這樣的特點她怎麼不知道?
她沒說話,“也不知道前頭有多長,徐鼎泰挖這個地道到底是爲什麼?”
蕭徴見她轉移話題,沒追着問,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繼續朝前走。
沒走多遠,就到了密道的盡頭,一道簡單的木門阻隔着內外兩個世界。
木門外頭並沒上鎖,兩人從裡頭隨便就打開了,門開在一個假山裡頭,他們還沒出假山,就聽到外頭有腳步聲,以及說話聲。
“三爺,怎麼辦,我們的據點被掃蕩的差不多了,這樣下去怎麼好?”
“這一次弄來的人可都還沒有出手,那兩個要真是公主,那可就是捅大簍子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很是廢功夫,他們竟然又再一次的接近了那些柺子聚集的地方,說不定這裡就是他們最後的老巢。
兩人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興奮。
外頭那個三爺的聲音響起,“什麼要是,那就是兩個真公主……”
“沒想到這麼多年小心翼翼的盤下來這麼大的家業,竟然要毀於一旦。”
“那些上頭的人物看來是兜不住了,不過沒關係,我手裡可是有很多的東西留存着。”
“而且,那個自稱是純平公主的女人,已經答應了我,只要我們放了她,她就會在皇上面前求情。”
先頭說話的那人問道,“三爺,可靠嗎?說不定是爲了活命騙我們的。”
三爺冷笑一聲,“她的小命可掌握在我們手裡,她要乖乖的去求情還好說,不然,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這些年死的人少了嗎?”
他頓了頓,“大哥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就這樣蟄伏着,有什麼消息會從暗門那裡傳消息過來,你去看過那邊有紙條什麼嗎?”
許晗心頭一驚,大哥?暗門?是他們過來的這道暗門嗎?徐鼎泰是這夥人的頭?
剛剛在徐惜蓮屋子看到的華麗好像可以解釋了,如果沒有足夠的物質支撐,以徐鼎泰一個指揮同知,怎麼也支撐不起那樣的奢靡。
許晗手緊緊的捏着,以此控制自己內心不斷涌上來的怒意。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魔鬼,這麼多年做着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不被發現。
有多少女子有家不能回,她們遭受了什麼,不得而知。
三爺說的那話讓許晗有些不寒而慄。
“小的之前已經去看過了,大爺那邊沒消息遞過來。”
“說起來,咱們大爺可真是厲害,三爺,您看過大爺的真面目嗎?”
三爺意味不明的道,“你小子問那麼多做什麼?人還是笨點好,知道的太多容易喪命。”
“既然大哥沒消息過來,那就侍候好公主,反正大哥已經確認過那確實是純平公主。”
“等他的吩咐,到底怎麼處理。”
兩人說話聲漸遠,許晗和蕭徴兩從假山裡出來,這是個很大的園子,遠處可見各色的屋舍。
京城哪裡來的這樣一片大園子?還被一夥柺子給把持着。
“要不我們等晚上再來?”現在白天,很容易被人發現的。
“不,時機不等人,我們現在就回去,點了兵馬將這裡直接給圍了。”
萬一晚了,被發現,讓這些人給轉移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誰知道會不會有第二條暗道呢?
他們很快折返回了原先的那座院子,沒有再去第五座院子,而是直接從這邊翻牆出去。
很快的,他們又去了京兆府,找了府尹,三人屏退下人,圍着京中地圖看了許久,終於確認了大概的位置。
“府尹大人,有一件事情,我想你是肯定的,那就是這夥柺子背後有人通風報信。”
京兆府尹點頭,他在任上多年,不是沒想過將這些柺子給徹底的滅了,可每次到關鍵的時刻就會溜了。
“今日的行動絕對不能泄露出去,我會進宮去皇上那裡抽掉人手,你這裡你點上你信任的人。”
“至於其他的那幾個地方,就先暫時不要通知了。”
蕭徴道。
“那金吾衛呢?”京兆府尹大人看向許晗。
許晗道,“金吾衛的成員多是勳貴子弟,尤其複雜,既然皇上那裡能派得力的人,那就先不要驚動他們了。”
京兆府尹大人點頭,知道里頭肯定有貓膩,沒多問,三人又細細商量了策略,從哪個入口進去,兵分幾路,哪處人手要多一些,誰負責,都一一分配好。
出了京兆府,蕭徴對許晗道,
“你現在就正常去當值,儘量看住徐鼎泰,還有,你們馬指揮使那裡也小心一些。不要露出馬腳來。”
許晗點頭,兩人分頭行動。
到了金吾衛的衙門,徐鼎泰果然正在裡頭辦公,馬指揮使倒是不在。
許晗咬着牙,忍住衝上去打爆徐鼎泰頭的衝動,她不斷的在心裡重複,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過了今日,就是徐鼎泰的祭日了。
一直忍到快到商定好行動的時間,一直未動的徐鼎泰竟然起身往外走。
許晗想了想,扔了手中的東西跟了上去。
見他去的是淨房,有點止步不前,她停在外頭,沒一會,徐鼎泰從裡頭出來,見到許晗站在外面,沒給好臉色。
“許僉事,你也要如廁,還是說在跟蹤本官?”
許晗蹭了蹭腳,朝淨房走去,“如廁,剛剛不是你在裡頭,不想聞你的臭氣嗎?”
徐鼎泰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還沒聽說過誰去淨房是香的,我倒要看看許僉事能放出什麼香屁來。”
許晗腳尖轉了個彎,用手扇了扇鼻子,“這處太臭,我還是換個地方好了,大人,你要跟着去嗎?”
徐鼎泰呸了聲,真是流氓,他從淨房離開後,沒有再會辦公房,而是出了衙門,許晗在後頭看着,給外頭的人使了個眼色,隨即就有人跟上徐鼎泰。
許晗則去與蕭徴他們會合。
蕭徴果然從皇上那裡掉了人手過來,一個個身穿鎧甲,身形高大,半遮着面,只那眼神,就讓人看起來不寒而慄。
看來,這是皇上私人衛隊了。
也是,只有這樣的衛隊纔不會被外人所滲透,也最保險。
京兆府尹那邊也帶了兩隊人過來,“這些士兵都是可靠的,不用怕消息泄露。”
蕭徴點頭,許晗拿着地圖,指着上頭道,
“把這幾個入口守住,來一個逮一個,應該能一網打盡。”
兩處官差,衛隊分批離去。
安排好後,蕭徴將攬總之職交給京兆府尹,對許晗道,
“我們再去一次那處院子吧,我讓白灼回去帶了旺財過來,那處院子,還是有些古怪。”
“我想去看看。”
許晗看看天色,再想到跟着徐鼎泰那邊的人並未發消息過來,想來徐鼎泰是回自己的家去了。
旺財見到她,依然是很親暱,在她身邊轉悠了兩圈,尾巴一直搖着,看起來很興奮。
蕭徴拍拍旺財的腦袋,“旺財,你很厲害的,你在這個院子到處聞一聞……”
說完,給了一小塊肉乾給旺財。
旺財傲嬌的把頭撇開,彷彿很嫌棄的模樣。
“好了,回去給你大骨頭,一定是熬的最香的。”蕭徴摸了摸它的下巴,許諾道。
他又低低的說道,“你認識她是不是?如果你乖乖的,我就經常帶你去見她。”
她自然指的是許晗。
旺財歪了歪腦袋,黝黑的眼睛看着許晗,耳朵動了動,聽話的在院子四處聞着。
有時候又用叫爪子刨一刨。
終於,它一直在牆角一處茂盛,綠油油的草叢邊轉悠。
那處草叢也不知道用什麼做肥料,很茂盛,每一根根莖都很肥壯,那綠意逼入眼中,彷彿一道綠光。
蕭徴拍拍手,有兩名士兵扛着拳頭進來,蕭徴指着那處草叢,示意他們挖開。
兩名士兵沒有直接在草叢上開挖,而是在外面平坦的土地上下出頭。
不過淺淺的幾層,就看到泥土裡埋的繡花鞋,許晗面色沉了下來。
她看向蕭徴,“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古怪的。”
蕭徴指指那處草叢,“院子根本就沒有人住,是什麼讓它們如此的肥壯?”
坑越挖越深,沒多久,除了鞋子,衣衫,竟然還有用布單裹着的屍體。
臭味撲鼻。
許晗面色一凜,原來這就是肥料。
“再挖。”
兩名士兵默默的挖着,又一具屍體被挖了出來……
這時,院子那邊,有了響動。
“你們是誰?竟然擅闖民宅?”
輕柔的聲音響起,許晗回頭,是徐惜蓮牽着男孩,站在兩邊相鄰的月洞門邊,蹙着眉看着這邊。
等見到地上擺放的屍體時,她的腳步趔趄了一下,立刻下意識的用手捂住男孩的眼睛。
“鈞兒,你回咱們的屋子去好嗎?”
男孩被捂着眼睛也不掙扎,反而好奇的問道,
“娘,爲何哥哥姐姐在爹爹的院子裡挖地,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嗎?還是爹爹派來和我捉迷藏的?”
不過短短的話語,就能看出男孩也同樣是被關着不能外出,不諳世事的那種。
徐惜蓮頓了頓,將孩子推到自己的身後,又轉過身去,“乖,娘先問清楚是不是你爹爹派來的人,你回屋子等,問清楚了。娘就讓你和他們玩捉迷藏。”
徐惜蓮的出現,並沒有阻止蕭徴他們挖地。
許晗看着徐惜蓮慢慢的走了過來,面色蒼白的看着地上挖出來的屍體,“終於被發現了嗎?”
她忽然笑了起來,笑的滿面淚水。
兩名士兵,早就累了,又換了人進來,繼續挖。
半邊的院子被挖鬆,屍體越來越多。
徐惜蓮沒有阻止,呆呆的站在邊上,死一般的絕望。
院子裡滿是屍體被挖出來的異味,那些屍體,有些已經只剩白骨,森森然,讓人看了遍體生寒。
“你知道這麼多人被殺是不是?”許晗死死盯着徐惜蓮問道。
徐惜蓮擡起失神的眼睛看着許晗,“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自己都是個把日子偷來過的人。”
“你的日子是偷來的,可那些人是無辜的,她們的日子不是偷來的。”許晗厲聲道。
徐惜蓮整整後退,捂着臉痛哭起來。
“那我又能如何呢?我已經在地獄,我沒辦法阻止。”
許晗掰開她的手,“徐惜蓮,你明明活着,爲何徐家要說你死了,還給你辦了隆重的葬禮?”
“你……認識我?”徐惜蓮臉色更加蒼白,目光直直地盯着許晗。
她忽然變了神色,“不,我不是徐惜蓮……我是誰?我不知道我是誰……”
她的神色有些瘋狂,不斷的後退,最後摔倒在地,還是不斷的後退。
“我不是徐惜蓮,我不能給徐家丟臉……”
“我是清白的,我沒有被人糟蹋……”
她的話有些語無倫次,但也足以讓許晗明白其中的意思。
徐惜蓮曾經被人擄走過?而徐家爲了名聲,要殺了徐惜蓮,卻不知怎麼被她給逃了,又或者是救了。
許晗蹲下身子,握住徐惜蓮的手,
“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你不是徐家寵愛的女兒嗎?爲何會變成如此的模樣?”
徐惜蓮彷彿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徐家寵愛的女兒?哈哈!徐家寵愛的女兒……”
“徐家哪裡有什麼寵愛的女兒,爲了名譽,女兒算什麼,說丟就丟的物件而已。”
她一把推開許晗,“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問我。”
許晗還要揪住徐惜蓮的手,院門外發出急速的呼哨聲,然後就是院門被大力的踹開,外頭走進來幾個人,爲首的竟是一身戎裝的徐鼎泰。
“本官得到稟報,說有人擅闖民宅,沒想到竟然是許僉事還有承恩公世子。”
徐鼎泰負手而立,揚脣微笑,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色。
蕭徴迅速看向許晗,將她快速的拉到自己的身後,那兩名在挖地的士兵也拿着鋤頭護衛在兩人身前。
“大家既然在這裡碰面了,那就聊聊吧。”
徐鼎泰示意後頭的人將院門關上,朝徐惜蓮招招手,
“蓮兒,你去沏壺茶來,我要好好招待一下這兩位客人。”
他的態度很閒適,好像真的是客人上門,需要招待一般。
蕭徴低低一笑,“徐大人真是好靈通的消息,這都讓你給堵道了,佩服。”
“既然要喝茶,那就好好的喝一杯吧,順便,本指揮使想要問問大人這些屍體的事情。”
徐鼎泰揚脣,“這就難到本官了,這屍體和本官有什麼關係呢?”
倦舞 說:
錯字明天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