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封緊急戰報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戰報裡寫着北征軍大勝,同時將邊境線又推進了不少,北蠻人也被趕到草原深處,北邊百姓至少有了三四十年的太平。
皇帝欣喜異常,這樣的功績,也算對得起太祖皇帝了。
當初對於要不要出兵草原,其實朝堂上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辯論。
從前大多是將叩關的蠻人打退,從不曾追擊過,因爲這樣太耗費人力物力財力。
南北面都有小國,當初太祖都沒能完成統一大業,到他這裡又如何能成?
可他知道,北蠻人一直叩關,就是知道東元不會追擊,纔有恃無恐。
如果這個時候追擊,一是北蠻人不會提防,二也能鼓舞士氣。
畢竟許均被俘那一次,軍心動搖的厲害,雖說許晗力挽狂瀾,可到底需要更多的勝仗才能穩固。
最後,他還是壓住了朝臣們的爭論,同意許均出兵了。
果然,他們沒辜負他的期望,這場戰爭可以說是大勝利。
北疆平定,邊境線前推,他將來也能挺直腰板去見列祖列宗了。
他也要讓天下百姓都看看,他是一個英明的君王。
皇帝當即讓內閣把這份戰報明發天下,讓百姓們都看看,百姓讚揚這些守家衛國的功臣時,自然是能看到皇位上君王的英武。
甚至還吩咐禮部,舉行宴席,好好的慶賀這樣一場大勝。
戰報明發天下,整個京城都是歡欣鼓舞,高門大戶爲了迎合陛下的心意,大肆的派發喜錢。
就連普通的小商販也加入到這歡騰的一刻,哪怕一根針,他們也給買家打個大折扣。
每一個人的嘴裡都議論這這場戰爭,彷彿他們親歷了一般,說的繪聲繪色。
那位原本在京城橫行的紈絝承恩公世子,還有那身形單薄,因爲射父被人詬病的鎮北王,乃至剛剛平反,就奔赴邊疆的霍七,用這樣的方式,重新回到了衆人的嘴裡。
每一個人都成爲了英雄。
被人仰慕的英雄。
承恩公府一時間門檻都要被踏破了,當初看不上蕭徴的高門大戶紛紛帶着嫡女拜訪承恩公夫人,或者是淑陽大長公主。
至於鎮北王府,只有許羽非在,所以大門緊閉。
衆人只能望門興嘆。
也不知是誰,說起徐丹秀在宣平坊的宅子,一時間,徐丹秀所住的那條巷子天天都被堵的水泄不通。
徐丹秀除去當初許晗在戰場上射了許均一箭,京中人人議論那一件事外,近來一切都還算順利。
她時不時的去城外的道觀,寺廟上香打醮,爲遠在邊疆的許晗等人祈福。
她心頭雖記掛許晗,她卻久違的感覺到了心平氣和。
安向初大約每隔十日會來一次宣平坊。
他們隔着牆說說話。
有時候安向初會說說外頭髮生的事情,甚至朝堂裡的動向,大多都是關於邊疆的。
有時候也會問問徐丹秀府中的事情。
徐丹秀每次都是靜靜的聽他說話。
開始她會趕安向初走,到了後來,也就不趕了,她覺得安向初這樣是白費功夫。
她也不應該貪戀於此。
這天,安向初告訴她,邊境戰事的進展,許家軍打了個大勝仗,許晗他們可能很快就要回來了。
徐丹秀驚喜的露出笑容,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欣喜的和安向初說話,
“是真的嗎?你是怎麼知道的?”
安向初笑了笑,
“我家中生意遍佈東元,乃至北蠻都有行腳商人,知道的必然比別人要快些。”
徐丹秀道,“陛下都還沒收到戰報,你就知道了?那些商人的教程比六百里加急還快?”
安向初不語。
徐丹秀道,“不管如何,多謝你能來和我說這個。我很高興。”
“是我不應該如此的揣度你。抱歉。”
安向初道,“我不用你感謝我,只要你不用惡意來想我就夠了。”
兩人隔着牆壁,不歡而散。
果然,第二日,外頭的採買歡天喜地的回來報信,說是外頭到處都在議論戰報的事情。
上頭寫着小王爺如何的威武,就連許昭也得了表彰。
徐丹秀高興之餘,想到了安向初,或許,她其實錯怪他了?
接下來徐丹秀應付着各方上門打探消息的人,看了無數的或嬌嗔,或木訥,或明麗活潑的大家閨秀。
等過了十日,差不多該是安向初來的日子,徐丹秀不耐煩應付那些上門的人,乾脆說人不舒服,大門緊閉。
她在院子裡坐到很晚,並沒有等到安向初的到來,她那道歉的話,自然也就無法送出去。
從認識安向初的第一天起,他看起來和京城一般的豪門男子不一樣。
否則也不會穿着個短衫到她這裡來做馬伕。
她知道他不是那樣小肚雞腸的人,她從前說過比那天還要重的話,他也沒在意。
既然沒來,也或許是什麼事情絆住了。
一連幾天,徐丹秀都沒等到安向初,她也就不再等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不來,就算等到天荒地老,也不會來。
她搖搖頭,有些失笑,覺得這不太像自己。
……
這段日子,皇帝的心情很好。處理政務的時間都快了許多,從前需要四個時辰看完的摺子,最近只要三個半時辰就夠了。
這日,皇帝看摺子同樣很快。
當他拿起一份密摺飛快的打開後,久久的沒有動彈過……
邊上的崔海正巧送茶過來,還笑着說道,
“陛下,昨日您和瑜貴妃約好了,今日繼續去園子裡作畫,把昨日的那副御花園景圖做完……”
“陛下……”
他忽然止住了話頭,因爲他發現皇帝的臉色不對。
原本歡喜的面容,這會彷彿像飄了一小塊烏雲。
現在這塊烏雲不斷的積蓄着力量,把自己從小烏雲變成大烏雲。
最後,皇帝的整個面容變得黑沉沉,黑的彷彿下一刻就要噼裡啪啦的下起雷霆暴雨。
“把陳理給我叫來。”
皇帝緩慢地,幾乎是一字一頓地擠出這七個字來。
“……是。”
崔海愣住了,皇帝這些日子這樣開心,就是他們底下當差的都覺得日子好過了許多。
每一個人心裡都非常的感謝許家軍,是他們平定了邊境,雖然說戰火離他們很遠,可不妨礙這樣的喜悅感染他們。
今日皇帝上一刻也是開心的,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又讓陛下不高興了?
儘管一頭霧水,崔海甚至在心裡腹誹了那個上密摺的人,不過還是沒耽誤事,及時應下,轉了身要出去。
只是,他還沒邁開腳步,就聽皇帝又說道,
“叫錦衣衛指揮使帶人,去……”
崔海見皇帝還有吩咐,連忙迴轉身子,等了一會,卻沒等到皇帝的下文。
他小心的覷了覷皇帝的黑臉,問道,
“讓錦衣衛指揮使去做什麼?”
皇帝的手掌用力地按在摺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摺子撕成了兩半,“沒什麼。”
“陳理也不用叫了,想來他也不會知道的。”
皇帝冷哼一聲,瞞的可真緊啊。
很快,他平復下了心緒,開始下旨意,
皇帝很煩躁。
本來開疆拓土,是一件千秋功業。
他百年後,在史書上留下的必然是重重的一筆好名聲。
可現在,他開心的時候,來了這樣一件讓他輕不得,重不得的事情。
他又深深的吸了口氣,將手中的秘旨封好,點上火印,交給崔海。
“讓人送給徐修彥,讓他照裡頭的旨意行事,不許泄露一星半點,否則就是他的人頭落地。”
崔海小心翼翼的接過,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今日的皇帝真是應了那句伴君如伴虎!
……
距離京城幾千裡之外的邊城,秋日裡的狂風,將落葉吹的捲了起來,許晗還在夢裡,就被長纓給搖醒了。
許晗睜着迷濛的眼,問她怎麼了。
長纓一臉害怕的樣子,道,
“王爺,四公子……四公子……死了……”
許晗驚的從牀上一骨碌的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長纓順了順氣,道,
“今日門房一早開門,就見四公子渾身是血的倒在府門口,門房嚇壞了,上去一探,已經沒氣了。”
許晗從牀上跳到地上,也不管有沒有穿襪子,
“如今人在哪裡?送他去家廟的那些人呢?沒有一起出現在咱家門口嗎?還有,有沒有派人去城外報信……”
長纓道,
“只有四公子一人,其他的侍衛不見蹤影,老管家已經派人去城外送信了。”
“王爺……”
長纓的臉色很難看,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許晗見她這樣,知道還有隱情,原本穿衣服的動作就慢了下來,道,
“有什麼話就說,還有比這個更壞的嗎?”
長纓搖搖頭,又點點頭,
“門房才把四公子擡進來,那邊就有衙門的人過來說要請王爺去衙門說話。”
“爲的就是四公子的事情。”
“他們那說話的意思是四公子是王爺給殺的,因爲他們手上拿着狀子,是告王爺殺庶母,殺庶弟的狀子。”
許晗聞言,不由皺眉。
她慢慢的坐在榻上,任由長纓幫她整理。
許昭回營那天知道許曄做的事後,特意回城見了許曄,並從他口中套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白氏把她的身份告訴了許曄!
而許曄爲了報復她和母親,也許已經把她身份的事情告訴了其他人。
這就好像一個隨時可能被點燃引線的炮仗,隨時都可能炸響,炸的人魂飛魄散。
知道這件事後,她,蕭徴,父親,七叔,二哥都拿出了應對的法子。
七叔決定讓父親在寫戰報的時候把她的名字加上去,如果說之前隱去她的功勞是爲了保護她。
那麼現在在戰報上加上她的名字,同樣是保護她。
一旦有了過人的功績,就是皇帝想要處置她,也要考慮考慮。
同時,她又上了一道密摺給皇帝,向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雖說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泄露出去,不管如何,主動像皇帝坦白,總好過被別人捅出去的好。
而且,從霍家平反的事情上來看,皇帝還不是那麼的昏庸。
另外一方面,許曄定然不能留了,按照原先許均決定的那樣,把他送到家廟裡去嚴加看管。
許家的家廟,從不輕易送人進去,可一旦進去,那就是豎着進去,橫着出來。
許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省了自己的錯誤,許昭和他談話後,就一直很沉靜。
聽說要去家廟,並沒有大哭大鬧,只是很順從的上了馬車。
送許曄去家廟的侍衛一部分是郭正派的人,另外一部分就是許均從軍中調來的好手。
不是因爲許曄多麼的重要,是要防備徐閣老那邊。
沒想到,派了那幾個好手護送許曄,竟還是被得手了。
王府的門房纔剛剛發現許曄的屍體,那邊衙門的人就來了,哪裡有那樣的湊巧?
“衙門裡來的是誰?”
許晗問道。
長纓想了想,“奴婢也不知道是誰,看起來趾高氣揚的,應該是個大官?”
許晗還以爲是徐修彥過來,畢竟,他是被皇帝任命爲邊城父母官了。
她穿好衣衫,梳好髮髻,跟着長纓到了待客的花廳。
長纓說許曄的屍體放在了外院,府里正在將紅燈籠都換了下來,要怎麼處理許曄的後事,還要等許晗的吩咐。
許晗站在門口,看了眼裡頭的官,在長纓耳邊說了幾句,等長纓裡去後,她擡腳進了花廳。
“是鄭大人啊,您不是知府嗎,本王記得知府衙門可不在邊城,鄭大人真是勤政愛民,這天才剛亮,就開始辦差了?”
這話說的好聽,不過是嘲諷這位來的如此恰巧的鄭大人而已。
正翹着二郎腿,坐在上首,端着茶盞喝茶的鄭大人看到許晗,放下茶碗,慢條斯理站起來,撣了撣衣袍,給許晗行了一禮。
“見過小王爺。”
“下官也是沒辦法,這才上門來。”
他示意邊上的差役把狀子遞給許晗看,一邊解釋道,
“今日天還未亮,就有人敲鼓,把我這剛做上的美夢都給擾了。”
“既爲官員,那就要爲百姓做主,下官沒辦法,只能起牀接案子,沒想到那苦主竟然告的小王爺。”
“沒辦法,既要爲百姓,就算得罪小王爺,下官也必須要走這一趟。”
鄭大人說的是冠冕堂皇,理直氣壯,正氣凜然。
雖然北地是鎮北王府的封地,可並不參與民政,是以一般的官員都是朝廷派遣來的。
不參與民政是不參與民政,可對於歷任官員,王府總是要查的一清二楚的。
官員和哪方勢力有關,姻親故舊這些都查探的裡頭。
這位鄭大人和京城的御史鄭御史是兄弟。
那位鄭御史當時因爲江南弊案,還有私鑄銅錢的案子被她和蕭徴給踩了下去。
看來這位鄭大人是要給自己的兄長找回場子了。
許晗笑了笑,將剛剛鄭大人坐過的那張椅子給挪開,另外拉了一張過來坐了上去。
同時吩咐邊上的長纓,
“去和管家說聲,這張椅子髒了,拿去廚房當柴燒了,可不能浪費。”
鄭大人看着下人把那椅子搬走,瞪大了眼睛,這可是黃花梨的椅子,就這樣的當柴燒了?
怪不得,怪不得會被人告到衙門去。
他剛剛坐了下,覺得挺舒服的啊。
許晗笑吟吟的看着鄭大人,
“不知這告狀之人是何人?這狀子上說的彷彿他親眼見到我殺庶母,殺庶弟一樣。”
“如果是他親眼所見,那爲何我還要留着他的性命,不殺人滅口?放着他來告我嗎?”
鄭大人彷彿想起什麼,微微眯眼,冷哼一聲,
“小王爺,告狀之人是四公子的舅舅,他說他是好不容易纔逃出虎口,保下一條命去衙門告狀。”
許晗聞言,簡直被氣樂了。
這位白舅爺還沒來得及處理,就被他給逃走了,原來,就是爲了今日嗎?
她甚至聯想到許曄的死!
就算王府不處置他,徐閣老那邊的人也不會讓他繼續活下去。
因爲不這樣,根本就沒機會找她的麻煩。
你看,他纔剛滿身是血的被人發現,官府的人就上門來了。
鄭大人看許晗沉默不語,得意地道,
“小王爺,那白舅爺還說,他逃走的那日,你曾經派人到你庶弟的院子打打殺殺的,也曾用刀對着你的庶弟,之後更是把你庶弟給關在院子裡,派人看守着。
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許晗翻了個白眼,“我真的要殺了他們,還會如此的大動作嗎?更加的不會讓他倒在門口了。”
“直接一刀下去,扔到亂葬崗喂狗就是了。”
鄭大人摸了摸自己的短鬚,笑了笑,
“有的人,有些奇怪的喜好,這有什麼稀奇,你說你可以悄悄的殺了他,但你也可能會覺得沒人發現,而疏忽了呢?”
“而且,白舅爺說的所言不虛吧,你確實對你庶弟喊打喊殺了,對不對。”
許晗笑笑,不承認也不反駁,只是問道,
“鄭大人,你直接說你的來意吧,你這麼一尊大佛今日來我這裡,怕是就是衝着我來的吧,你想要給我安上一個什麼罪名?”
“我還剛想去衙門報案,說我們家的四弟被人殺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上門來了。”
鄭大人指着許晗惱火道,
“你……”
門外,老管家稟報道,“王爺,徐大人來了。”
許晗看了眼鄭大人,呵呵,這是把王府當成唱堂會的地方了是吧?
人都到齊了,那就看看他們到底唱的是哪一齣吧。
老管家話音未落,徐修彥就出現在了門口,不過,他站在門口,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鄭大人,你大駕光臨,怎沒派人通知下官一聲,下官好派人打掃官驛方便大人入住啊。”
鄭大人擺擺手,
“徐大人你來的正好,本官接到狀子,是關於鎮北王府的命案,你來把小王爺帶走,就在你們縣衙的堂上審理吧。”
徐修彥神色冷淡,直接問鄭大人,
“小王爺是鎮北王,也是皇親,鄭大人說要帶走她,可有證據指證她?”
鄭大人不在意地道,“證據審一審不就有了。”
這個徐修彥,可真是個棺材臉。
他難道不知道小王爺是皇親嗎?所以纔想讓徐修彥去將人帶走,沒想到竟然不上當,還被反將了一軍。
徐修彥用一貫冷淡的語氣,平鋪直敘,“那就是沒有證據了。”
鄭大人冷哼一聲,“沒有又如何,!來人,將小王爺帶走,今日我要在邊城大堂上審案。”
鄭大人帶來的衙役聞言相互看了一眼,卻沒有立即動手,而是看向徐修彥。
徐修彥沒有理會,只是對許晗道,
“小王爺,關於府上四公子之死,下官一定會查清楚,下官告辭。”
鄭大人被徐修彥給氣的臉都紅了,
“本官命令你把鎮北王給帶走!徐修彥,本官級別在你之上,你竟然違背上令!”
“不要以爲你是皇命到此,這每一個朝廷命官不都是皇命欽封的?”
許晗站在邊上,聽着徐修彥和睜大人的對話,聞言不由的輕笑出聲,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揹着手,悠閒地踱步到鄭大人身邊。
她雖說身量和一般的男子差不多,可畢竟不是很魁梧,有些單薄。
可她站在鄭大人的跟前時,卻讓鄭大人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一臉色厲內荏,
“小王爺,本官是朝廷命官,你想幹什麼?”
許晗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彷彿一匹蓄勢待發的狼。
只見她朝身後的魏廷喝了一聲,
“魏廷。”
然後就聽鄭大人哀嚎着捂着肚子,癱軟在地上。
魏廷打了鄭大人一拳後,吹了吹拳頭,然後又朝他揮了揮。
許晗站在鄭大人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你說你的官階比徐大人要高是吧,那你想想,我作爲超一品的親王,官階比你高多少呢?”
“你趾高氣揚的到王府來,竟然還坐在上首,敢問,那張椅子是你該坐的嗎?”
“今日,我就是看不慣你囂張的樣子所以讓人修理你,你敢不服嗎?”
“你不服就是違抗上令哦。”
“鄭!大!人!”
雖然不是自己動手,可是看着魏廷將鄭大人打的躺在地上,許晗還是覺得心情好爽啊。
一大早起來聽到的壞消息,壞心情都飛走了。
她抖着腿,吹起了口哨,似笑非笑地看着狼狽爬起來的鄭大人。
之後,他狼狽的帶着人鬼追一般的逃出了王府。
他一邊跑,一邊對徐修彥放狠話,
“徐大人,你可真是好樣的啊。
我爲什麼上門來,那可是得了吩咐的。”
“我告訴你,你要壞了主上的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徐修彥才懶得理他,只是立着身子,“鄭大人,我是朝廷封的官,我吃的是朝廷的糧,無須你來提醒。”
“只是,我想我必須提醒你意下,這裡,我是父母官,這裡,是我做主。”
鄭大人飛一般的逃走了,也不知是不是要去搬救兵。
原本說要告辭的徐修彥這會卻是沒走,而是擡腳進了待客廳。
他看了一下四周,對許晗說道,
“小王爺,還請屏退左右。”
許晗冷淡地看着他,“這裡都是王府的人,徐大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
徐修彥用他那獨特的,毫無起伏的,淡漠的聲音道,
“小王爺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事情嗎?”
他一邊說一邊將手放在胸襟前,那裡,露出一點點的明黃。
許晗神色變了變,她鎮定的讓魏廷出去,又讓長纓帶着丫鬟們下去。
魏廷意識到事情好像很嚴重,而王府到軍營的距離不短,雖早就派人送信去軍營,但是要二公子他們要回城,也是要一會的。
這會那個徐大人,和剛剛跳樑小醜般的鄭大人不一樣,明顯來者不善。
他守在外頭,有些心神不寧的。
裡頭,人退了乾淨,徐修彥走到窗邊,將窗都給關上,之後才抽出明黃的綢帛,宣讀上頭的旨意。
“小王爺,陛下讓你即刻進京,不得有誤,本官會和你一起回京。”
“至於回京的由頭,則是許老王爺如今身體不適,讓你代他回京受賞。”
許晗面容平靜的聽完旨意,接過綢帛,平靜地站了起來。
她和蕭徴他們想過很多很多皇帝知道事情的真相後,可能發生的情形,可沒有一種是這樣的。
她不知道該說陛下到底是仁,還是不仁。
她靜靜地看了眼徐修彥,這才發現他身上穿的竟然不是官服,而是普通的錦袍。
看來,他今日前來,就是爲了宣這道旨意,並將她帶回京城。
許晗捏着明黃的綢帛,沉默片刻,啞聲道,
“我家四弟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知能否延遲片刻,如今王府沒人做主,能否等到我二哥他們到了再走?”
徐修彥語氣清淡,“好。”
言罷,一撩袍子,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一幅等待的模樣。
他平靜的視線在許晗身上停留了一會,然後又移開,停留在窗櫺的某處,
“當初我曾讓你離蕭徴遠一些,你如果照做,也許就沒有今日這樣的事情,你後悔嗎?”
許晗聞言雙眸微眯,後冷冷一笑,
“我也曾問過你,你是否後悔對霍家人見死不救,那時至今日,你後悔嗎?”
“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有什麼目的?”
“我沒有什麼目的,要有,也就是救人。”
許晗‘哈’的一聲冷笑,道,
“你要救人,你救你的就是了,和我與蕭徴的關係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坐在徐修彥的對面,以一個輕鬆的姿態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徐修彥,說道,
“我從來都看不透你這個人,到底要什麼,到底喜歡什麼,說你惺惺作態,可你又總是出人意料。”
“你讓我離蕭徴遠一些,我覺得,應該離你遠一些纔是。”
“碰到你,我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沒有一件好事。”
徐修彥面無表情地看着許晗,又移開視線。
見徐修彥不說話,許晗嘴角勾了勾,
“徐大人彷彿陰魂不散一樣的跟着我,到底是爲什麼?”
她戲謔地看着他,輕佻地道,
“難不成徐大人不愛紅妝,反而愛的是……”
她‘嘖嘖’兩聲,感嘆道,“可惜了,徐大人也看到聖旨了,我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樣……”
“怎麼,意外麼?”
徐修彥靜靜地看着許晗,漆黑的眼眸中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過,快得令人抓不住。
“不後悔。”
他丟了一句話。
許晗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他回答的是剛剛她的那句問話,他不後悔對霍家見死不救。
“你又怎麼知道,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無關男女……”
許晗又愣了愣,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徐修彥,
“徐大人,這個笑話可不好笑。”
“確實是笑話。”徐修彥沉默了一瞬,低聲道。
在許晗沒聽到的地方,徐修彥還有一句話,當初也有人說他的笑話不好笑。
“不管怎麼說,多謝徐大人的通融,將來一路上可要拜託徐大人的照看了。”許晗看着徐修彥嘲諷一笑。
許晗不知道徐修彥讓她遠離蕭徴到底是什麼意思,思考的時候,她很自然的把雙手交握在一起,對面的徐修彥看到了她的動作,垂下眼眸,遮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緒。
大約等了一個時辰的樣子,門外響起了各種紛亂的腳步聲,還有魏廷有些焦急的聲音,
“王爺,二公子,蕭世子,還有老王爺他們回來了。”
徐修彥睜開眼,看向許晗。
許晗將聖旨放到袖袋裡,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起身,去開了門,就看到許昭他們。
不僅僅他們回來了,就連霍七也來了。
她平靜地吩咐魏廷,
“你去告訴長纓,幫我收拾一點簡單的行裝,按照急行軍的那種,不要別的。”
蕭徴站在門口,還沒看到裡頭的徐修彥,聞言,詫異的問道,
“現在戰事已經結束了,你要去哪裡,我怎麼不知道?”
許晗身後,忽然現出一個高大的身影,蕭徴見了臉色微變,
“徐修彥,你怎麼在這裡?”
徐修彥冷着臉站在那裡,無端端的給了在場之人沉重的壓迫感。
他的心上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許晗咬了咬脣,從繡袋中將那明黃的綢帛拿了出來,遞給蕭徴。
蕭徴莫名,接過一看,頓時臉色鐵青。
許昭迫不及待的接過去,看了一眼,遞給了許均。
幾人傳閱後,都沒說話,霍七突然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只丟下一句,
“我去去就來。”
許均臉色看起來灰撲撲的,他扯了抹笑容,
“和我們設想的不一樣,但也不算是壞的,說不定陛下讓晗晗回京,就是問清楚情況。”
他的話還沒說完,‘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從他嘴裡噴了出來。
“父親。”許晗衝上去,和許昭一起攙扶着許均。
倦舞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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