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呼吸噴在頸項上, 酥癢麻慄……伴隨着雞腿的香味。
我連迭急走數步,閃身避開原遠張臂撲來的身子。
“那麼油膩,先洗洗。”我實在無法忍受如此滑膩的擁抱。
原遠收住了身形, 笑眯眯地點頭。
“我的蓉兒真愛乾淨。”她笑着縮回雙手, 然後在裙子兩邊揩了揩。
我瞪大了雙眼。
“好啦~”她加深了笑意。
我不自覺地又後退了半步。
“反正等一下要脫的, 有什麼關係。”她讀懂了我臉上不可思議的表情, 若無其事地解釋道。
“……”
我再後退半步。
“那麼, 現在可以開始了吧?”她雙眼閃着精亮的光,再一次做出大鵬展翅的優美姿態,“來, 先親一個熱身~~~~~~~~~~~~~”
“等一下!”我伸直了右臂擋住她洶洶的來勢,“……嘴也擦擦。”
原遠停了下來, 先是極度不滿地瞪眼, 頓了片刻, 又再露出無奈地笑容。
“好好好,什麼都聽你的。”
她一邊說着, 一邊抓起寬大的衣袖擦了擦嘴。
爲什麼……這個人……可以那麼邋遢??!!
我覺得之前的興致就在這瞬間煙消雲散。
“那個……應該是晚上才進行的吧?”我的目光落在了吸滿陽光的窗紗上。
“可以啊,那就晚上再來一次。”原遠笑嘻嘻地靠了過來。
“……”
我居然不知不覺地退到了牀邊,被她一推,身子很乾脆地跌坐在軟綿綿的牀褥上。
手掌按到牀單的瞬間,一股無名的羞澀感涌上心頭, 我竟垂下了目光不好意思再與她對望, 雙頰禁不住熱得滾燙。
等待的時刻備感煎熬, 有許多難言的情愫混雜在心底翻涌, 令人不知所措。
空氣彷彿已經凝滯, 光陰就在這一瞬間駐足。
長久的沉靜讓我稍稍感到疑惑,終是擡起頭, 卻發現原遠面無表情地呆立着,雙手絞纏,黑亮的眸子帶着難以理解的深沉情緒,直直地落在我臉上。
“原遠……?”纔要開口,卻發現自己居然因爲緊張而口乾舌燥,連聲音都略帶嘶啞。
“剛纔,只是想逗一下你的。”原遠似乎笑了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出去的時候……聽到了什麼消息?”
我的目光從她相絞着的手上移開,落到她柔美的臉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搖了搖頭。
不願意提起成親的事,不願意在此刻討論,那是一根刺,釘在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稍一碰觸,便痛得無可抑制。
“你不想說,我就不問。”她一臉的善解人意,卻令我的心情加倍地變得沉重。
“太聰明,不是什麼好事情呢。”我怔怔地盯着她依舊絞在一起的手,其實不用我多說,她也猜到七八分了吧。不然,她怎麼會把情緒表現得那麼明顯。
“什麼?”她有點茫然地看向我,似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
“不要緊的,這次換我來想辦法。”我張開右掌,覆上她那兩隻手。
大不了,一起私奔。
逃不掉,就一起死。
生不能長相廝守,化作魂靈,也總可以雙宿雙飛。
原遠的視線也移到了三隻交疊的手上。
“我想你是不是會錯意了……”
聽到她輕輕地嘆息,我的心微微擰緊。
“你剛纔所說的,我一個字都不明白。”原遠反握着我的手,緩緩地拉到脣邊,輕啄了一下,“我腦子裡滿是你剛纔靦腆的模樣……天,真是可愛。”
本來是沉重得喘不過來的心情,被她這樣一說,奇異的只剩下難爲情。
“這次,是真的做哦。”她按着我的肩膀,將我按倒在牀上,細長的眼睛滿溢着柔情。
“你不是說,剛纔是逗我?”我隔開了壓在自己肩窩上的手。
“剛纔是逗你,現在是真的。”她雙手撐在我身體兩邊的牀單上,語氣堅決。
她的雙頰,也泛着紅霞,按着牀單的兩隻手,輕微地顫着。
“我們就這樣在一起吧,永遠都不分開。”她靠在了我身上,甜軟的聲音,近在耳畔。
“永遠都不分開。”我笑。
翻身把她壓在身下,我控制不了自己顫抖的手,慢慢地解着她衣服上的扣子。
“其實,”她也伸手摸到了我襟前的扣子,“我喜歡更激烈一點。”
裂帛之聲清晰地傳入耳中的同時,右肩一陣涼意。
她漆黑的雙眼盡放光芒。
“只有我可以這樣對你哦。”她這樣笑着說話的同時,雙手再次抓緊了我身上的衣服。
撕扯——
她眼中漫出了瘋狂的笑意。
“也只有我可以這樣對你。”不同於她的粗暴,我學她之前那樣,按住她的雙手,低下頭,用嘴咬開她衣服上的扣子。
一顆、兩顆、三顆……
她最聖潔的美,只爲我展示。
“蓉兒……”
“叫我爻瑟。”我在她耳邊柔聲說道,“蓉兒只是遇到你之時的我,而爻瑟,卻是我全部的過往和現在。”
肩膀處驀然一痛,她咬着不放,我也不敢掙動。
好一會兒,才感到她鬆開了口,我正要撐起身子看她,卻聽到一聲幽幽的嘆息。
“蘇玳呢?”
“蘇玳?”我直起了身軀,莫名地重複她的話。
“爻瑟是蘇玳的小三。”她側過頭去,盯着我左手手背上那個未消的牙印,“也是阮潮曖昧的朋友。”
“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吧?”人生又不可能重來,我只是在走來的路上,先遇到了其他的人。
“你就不會哄一下我!”她有點氣急敗壞地瞪我一眼。
“原遠也有個教授啊,我不也沒有介意。”我對於她突然發作的脾氣實在沒有辦法。
她開始激烈地掙扎着要起來,我用盡了力氣才把她按住。
我說錯了什麼嗎?她居然真的生氣。
“我現在都已經被你這樣那樣了,你當然不用介意那個教授啦!”她曲起膝蓋狠狠地頂向我的腹部,我低叫一聲,收回按着她的手,捂着被撞到的地方,彎身倒在牀上。
“你怎麼了?”她嚇了一跳,撲到了我身前,“很痛嗎?讓我看看。”
我蜷縮在牀上,沉重地喘息着,說不出半句話。
“很痛嗎?你應我一聲,應我一聲!”她着急地要扳過我的肩膀,我卻死死地彎着身子趴伏在牀單上,不讓她看。
“蓉……爻瑟,爻瑟,我不是故意的,你很痛嗎?”她急得聲音都帶上了哭腔。
我慢慢地轉了過來,看她衣衫不整,滿臉無措。
“我也已經被你這樣那樣了,你幹嘛還要去介意蘇玳啊?”我瞅着她,柔聲說道。
她怔了一下,定定地望着我,也不說話。
“你忘記不了教授,我忘記不了蘇玳,都一樣的。”我拉起了她放在牀上的手,“沒有那時侯就沒有現在,但那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的我只想着你一個,還不足夠嗎?”
“人家就是想聽這句話,你不早說。”她倏地粲然一笑,用力地撞進我懷裡,“來,快點讓我成爲你的人吧~”
“……”
我從牀上拿起掉落的花扣,手一揚,打斷了繫着帳簾的緞帶,雪白的紗縵如月光般傾瀉而下,圈出一席纏綿。
我傾身,將原遠溫柔地放倒在牀上,然後俯下身子。
低下頭的瞬間,我反手彈出另一個花扣,油燈應聲而滅。
夜未至,莫怨春宵苦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