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也還在這裡3

原來你也還在這裡(3)

“蘭蘭,能借你的電腦給我一用嗎?”

蘭蘭驚訝地看了看他,馬上又點頭:“當然可以。”

夏雨於是在桌前坐下來,打開電腦,就一頭栽了進去,奮筆疾書起來。

蘭蘭知道,她所希冀的終於來了:他要恢復寫作才能了,他的靈感他的,又回了。

蘭花開

蘭花開,蘭花開

蘭花開在我心頭

芳草綠,芳草綠

芳草綠在我心懷

不要問我失去了的是什麼

不要問我遺忘了的是什麼

不要問我選擇了的是什麼

也不要問我放棄了的是什麼

我只想,我只想

好好珍惜我的現在

……

夏雨幾乎只用一分鐘的時間,就完成了這首歌詞的創作。蘭蘭激動地看着,看着她心目中的“偉人”又再次提起了他的“神筆”,在畫着他們的愛情藍圖。

畫什麼,畫誰,畫得好不好?在此時都顯得無關緊要,是緊的是他又能寫東西了。而且,他寫的東西,雖然,和他出事前寫的仍然有一段距離,但是它們在蘭蘭的眼裡卻仍然是那樣地美到極致!蘭蘭知道,他需要的,只不過是時間罷了,過一段時間,他一定可以找回那個在緯上叱吒風雲的“一葦”的!

夏雨卻沒有沉浸在自己勝利的喜悅中,而是又“噼噼啪啪”地敲打着鍵盤,任自己的與靈感洶涌澎湃着,一瀉千里。失去記憶,其實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其實,蘭蘭現在就享着夏雨失憶的幸福。他若有記憶,知道這臺電腦的“來歷”,可能如許冷靜?

於是,《等我》、《等你》、《那一天》、《想你是首歌》、《我不想結束》、《尋找回來的世界》、《遺失的何止是痛苦》、《白鴿子與灰鴿子》……一首首激dang着蘭蘭與夏雨胸懷的歌詞與詩歌,就隨着夏雨噴薄而出的才情,出現在蘭蘭的電腦屏幕上。蘭蘭只在一邊默默地讀着,陪着失憶的夏雨一起要麼飛上雲霄,在高天上且鳴且唱,盤旋着;要麼一起又墜入深谷,聽着遺憾的悲鳴,感嘆生活的無奈與天意弄人;但更多的,蘭蘭覺得是對生活的感悟與感謝,一種積極的向上的人生觀與世界觀,讓蘭蘭也深受感染。

這就是那個稱我爲他的女人的男人嗎?是的,現在的他,又回到了我的身邊,又在構思着我們新的起點……

蘭蘭幸福地看着夏雨,欣賞着他的“彈奏”。有多長時間,他們沒有這樣近距離地接近過了?又有多長時間,他沒有來到這裡和她談情說愛過了?還有多長時間,他們沒有在一起賞菊、賞蘭、談論詩文了?

其實,算起來,並不長,但蘭蘭似乎覺得已經像過了很多個世紀那麼長那麼遠。現在,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又來了。儘管,這樣的日子,還可能又一次消失,但擁有便是幸福,又何苦苦苦地去想誰都無法預計的未來呢?

時光,撒開一張巨網,把我們都網在它寬大的網裡。然而,我們又抓不住它的網絲,總是輕易地從網眼裡滑出來。蘭蘭像一個客人,站得腳都酸了,還站在那裡;夏雨像一個主人,只記得忘情地工作,把他思想火花的點點滴滴,都輸入進電腦裡收藏起來。

他們,就這樣,一個狂作,一個笑陪,任時光輕輕溜走,她也不叫他停;她不叫他停,他便又如從前一樣,根本就忘了停,也不想停止。

她覺得自己看見的是一匹奔馬,縱馬馳繮,英姿颯爽;他感覺自己是一匹奔馬,腳下是一碧千里的大草原,誘huò着他“駕長車,踏遍賀蘭山闕……”,去再次享受“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和“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一樣征服的快感!

“吃點泡麪吧。”蘭蘭將一桶泡好的方便麪放在夏雨的面前,夏雨這才吃驚地發現,原來,他的肚子餓了。

“謝謝,你呢?”

“我剛在外面吃過了。”

“你到哪吃的?”

“學校食堂。不過,今天晚上的菜不太好,像是煮過了頭的,有但鹹有的又太淡,我怕你會吃不習慣,就沒給你打。”蘭蘭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她先吃了嘛!

“呵呵,沒事。我以前不也在這吃過四年飯嗎?怎麼會吃不習慣呢?不過,我還真的比較喜歡吃泡麪。”

55,我當然知道,因爲一葦你曾經跟我提起過。蘭蘭看着夏雨那“貪婪”的樣子,覺得實在享受。

難怪!夏雨想道,看來,她是真的很瞭解我,在她的身邊吃快餐面也是一種享受呢,這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

“蘭蘭,你知道嗎?我很久沒寫過東西了,也不知道寫東西了。今天,是我出院後,也是出事後第一次寫東西……”夏雨一邊吸着麪條,一邊興致勃勃地說。

“我知道。”蘭蘭淡淡地笑着:若不是爲了這個,我可能還不會理你呢,我早從邱醫生那裡聽說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了。剛纔和你一起在陽臺上看蘭花、看藍天,看着看着,就忽然地腦子裡跳出很多東西,只想馬上把它們記錄下來。佔了你的電腦,你不會怪我吧?”

“我知道,我知道你要寫東西了。不過,你要問我的真話還是假話?”蘭蘭心說:你太客氣了。其實,一葦,在我面前你用不着這麼客氣的,因爲,我欠你但多太多。

“當然是真話。”

“如果,我告訴你若問我是更喜歡自己寫作還是更喜歡看你寫的東西,我會告訴你:其實,我更喜歡看你寫的東西,百炕厭。”

“真的?那你寫作呢?不喜歡嗎?”夏雨倒有點好奇了,因爲他忘了,忘了自己是怎麼教蘭蘭學習寫作的啊,雖然,從《我和我的女人》這本書裡,他也略知一二,但畢竟感覺沒那麼真實了。

“不是不喜歡。而是我更喜歡讀你的東西。說起寫作,我還是在你的啓發下才開始萌發這個願望的。”

“是嗎?我有這麼厲害嗎?”夏雨終於孩子氣地笑了。

“你不是厲害,而是霸道!”蘭蘭想起夏雨罵自己沒出息沒志氣那一次的黑臉,就想笑,又想哭:55,一葦,有多久我既炕到你衝我笑,也炕到你衝我發脾氣了?

“是嗎?我有霸道嗎?”夏雨也笑了,不相信似地搖搖頭。

一個失憶的人,和一個深深記得他的人談自己都不記得了的另一個自己,這真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也是一件極爲有趣的事情。不過,夏雨發現自己很喜歡跟蘭蘭這樣談論過去的自己。不管她說什麼,他都覺得新奇,而且相信。

“你呀,豈止?簡直是強迫我寫小說的。不過,剛開始我也不太理解你教我學寫作的做法,還恨過你罵過你,但現在……”蘭蘭白了夏雨一眼,本來,她還準備告訴他要是她不學寫作他就要脅她要斷絕戀愛關係的,但還是忍住了。

“現在你感激我?”

“你都搶着說了,別人還怎麼說?”

“哈哈……”

兩人都笑了。小屋裡,盪漾着一種溫馨的家庭氣氛。夏雨發現,他非常地眷戀這種氣氛,來了,就不想走。只是,他覺得如果把這種想法說出來,太過冒昧。畢竟,他們還很“陌生”嘛!今天,也還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約會啊!怎麼能唐突佳人呢?

一種菜,只有放在知音的鍋裡,才能炒得出幸福和快樂的滋味。夏雨和蘭蘭,就是知音,彼此成爲彼此的下酒菜,也成爲彼此的開心果,給彼此帶來幸福和快樂的回味。

張愛玲說: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

蘭蘭和夏雨,此刻,就都有這樣的一種衝動,覺得他們彷彿走過一個輪迴,卻發現:“噢,原來你也還在這裡!”

這真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快感,這種快樂,早已勝過第一次相愛,因爲那時,他們還都不夠成熟,而這次,他們彼此更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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