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盡千帆唯他是(6)
“韋虹,我失戀了!”韋虹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當尹立新帶着她登上那個小山頂,第一句話就是告訴她他失戀了。
韋虹也吃了一驚:他爲什麼要告訴自己這個?他不是一直都說是把她當一個“妹妹”看的嗎?今天,他失戀了卻把她帶來這裡,是什麼目的呢?是想讓她僅僅充當一個聽衆的角色呢,還是臨時找一個人填空打發空虛和失落?
“沒關係,尹立新,這是很正常的。就像我們眼裡的杜鵑花,雖然不會結果,但畢竟曾經鮮豔地盛開過。”爲了引起尹立新的注意,讓他知道自己長大了,韋虹一反小時候叫他“哥”的稱呼,特意強調他的大名“尹立新”。
果然,他似乎第一次那麼認真地端詳起韋虹來:個頭跟尹立新不差上下了,另有一種如北國之春的豪爽與大方。
也許,他就是在那個突然之間,產生了想試着跟她談一場戀愛玩玩的想法吧?
“韋虹,要是你現在不是個學生就好了。”
韋虹馬上從中嗅到了自己的機會,她等待了又等待,怎麼捨得放過這稍縱即逝的大好機會呢?
“尹立新……”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人家,叫一聲‘立新哥’?”
“不,我就是要叫你:尹立新!尹立新,難道你沒有發覺你的韋虹已經長大了嗎?”
難道真是那仙水,把我們一直連在了一起,總是在要斷的邊緣又自動走了回來?
韋虹又甜蜜地回憶起了她第一次和尹立新拍拖的情景,他們,還在一個叫作“觀音崖”的地方,喝了所謂的“仙水”。
愛,是人世間最難斷的感情。
有人說:通往天堂的路,很窄很窄。既然如此,韋虹希望,上帝能網開一面,讓尹立新從這條路上回到人間來。因爲,他在人間的任務還未完成,他既然許諾了就應該跟她牽着手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如果可能,韋虹希望,她還能再到觀音崖去再燒一回香,再求一次主宰生命與仁愛???女神,讓觀音賜給一滴讓尹立新能恢復生命創造奇蹟的淨水!
《我和我的女人》這部作品終於順利殺青,他的原名是《真愛如水》,可是因爲他曾經跟兩大出版商提及過這個名字,所以……沒想到,反而幫了一個大忙,因爲,憑着他對蘭蘭感情的日漸加深,他覺得這個名字更稱自己的心意。 Wшw ⊕тTk án ⊕℃O
揣着一個U盤,他一邊坐在往杭州的城的豪華大巴上,一邊不由地就想起了自己最初走上文學這條路時的那些有趣而充滿冒險式的經歷,嘴邊就露出了一種滿足的微笑,這些深深淺淺的腳印,都真實地證明了他沒有白來這人世間一回。
還不到一個小時,夏雨就來到了杭州城。故地重遊,他卻沒有心情再去欣賞杭州的美景,而是急匆匆地按照地圖上的標誌,準備一家家地去找那些出版社,看哪個出版社能夠“慧眼識珠”,給他一個比較公正的待遇,他就選擇跟哪一家合作。
作爲一個“新手”,他要面臨的是別人的“不識貨”,還有即使識貨也因爲“他”不是“名人”,而委婉拒絕或者故意壓價……
人生真的像航海,哪裡有明島,哪裡有暗礁,願意不願意,你都得在這片大海里去航行。只有無畏的勇者,準備充足的勇者,才能與風浪搏鬥。夏雨是不介意跟大風大浪搏鬥的,相反,他有着一種高爾基筆下的暴風雨來臨前的海燕一樣的興奮。
今天,他又戴上了一副寬寬的墨鏡,幾乎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卻非但沒有減弱他的帥氣,反而更讓他添了一些“酷酷”的味道。
“你好,我是一名剛剛走上文學路的新手,想找你們的老總談談。”
夏雨開門見山就提出要見老總,這激起了那個守門的小子的反感,他想羞辱一下這個“新手”——至少在他看來,避開自己直接要求見老總,就是對他的最大的不尊重。有哪個新手能夠繞開他直接去面見老總呢?
“去,去,去,我們這裡……”
面對這個接待員的無禮,夏雨也想揚長而去。他正想反駁,裡面卻走出來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
“是誰啊?”
“哦。李總,一個無名小輩居然敢口出狂言,一開口就要見您。”那小子換上一張謙卑的面容,點頭哈腰的。
狗眼看人低!這句話馬上爬到了夏雨的喉頭。
“有這種事?年輕人,你爲什麼要見我呢?”
“李總。是這樣的,我有一部小作,想推薦給您看看,如果您滿意,就……”
李總也是一個不凡人,他從夏雨非凡的氣度、鎮定自若的神情已經看出這個年輕人不一般了。所以,雖然夏雨聲稱自己是個“新手”,他仍然很客氣地把夏雨請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使那個守門的小子臉都氣歪了。
然而,沒有多久,夏雨果然遇到了預料中的阻力:殺黑!
“李總既然這麼不相信我,我就不打擾了。”見李總果然“殺黑”,夏雨也不想多做解釋,就走出了這家大門。
如果,不是遇到美女出版商夏清荷,夏雨不知還要多走多少冤枉路,出入多少家出版社。
小有名氣的美女出版商夏清荷,讓他的人生峰迴路轉,暫時破解了經濟危機。
話,還要從夏雨來到了“清清雨荷出版社”說起。
走進總經理辦公室。一進門,就劈頭看見了一個好像從畫裡走出來的古仕女樣的年輕美女正坐在一張辦公桌前,桌上放着一臺手提電腦,她似乎正認真地在看誰的作品,竟然頭也不擡。
她的高傲反而給了夏雨以好感,他討厭女人好色,像剛纔那個美女接待員就看得他直想吐。
他也站在那裡認真地審視了這位傳奇式的人物“清荷”一番:她的那張臉,白得不像是人的皮膚,而像是一朵有生氣的荷花,令人一見就不可能忘記。
即算是已經有了蘭蘭的夏雨,一見之下,也不由得凡心動了動:“您好!清荷總經理。”
美女清荷仍然頭也不擡,但還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輕輕地和夏雨握了握:“先生,請坐下談吧。”
旁邊有兩張沙發。客隨主便,夏雨在其中的一個沙發上坐了下來。
“很好,你很懂規矩。說吧,找我幹什麼?”
好大的架子!一定從沒受過挫折吧?而且是男人給的挫折。夏雨這麼想。
美女常常是容易被很多的男人環繞在中心的,於是這就容易滋生出她們的傲氣;而且女強人通常是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
“我新寫了一部小說,想送給你們看看。”夏雨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那位清荷女士卻嘴巴撇了撇:“如果,你只是來送小說的,請按規矩辦事,讓我手下的人先看過你的小說,認爲可以再跟你商談出版事宜吧。”
“不行!”夏雨斬釘截鐵地說。
“哦?一個新手而已,你憑什麼這麼狂妄?”
“不是狂妄,而是自信。”
果然,夏雨最後的那句話頗有說服力,令她把目光從電腦上移開,夏雨就明顯地感到她的身上那種敵意少了很多。因爲,她用手向那個善於搞笑的美女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退出去了。
“還說得過去。你說你是個新手?”終於,她吐出了一句話,而且是一句行家的行話。她懷疑:他是個老手。
只可惜,他夏雨此時四面楚歌,不敢深交知音。
“是的。雖然很喜歡寫作,但真正寫這樣的東東還是第一次。怎麼?不行嗎?”夏雨反問道。
清荷又擡起頭,將夏雨審視了一遍,彷彿在考古。
夏雨的目光並不迴避,反而迎了上去,他知道這是一種人格力量的較量,她是看他敢不敢和她對視。如夏雨不敢,就說明他可能心虛,因爲撒了謊;而反之,則可能是誠實的。
果然,從夏雨的目光裡,她似乎也讀到了一點她認爲很值得她相信的東西。於是,她開始和氣了些:“第一次寫作,就能夠寫得這麼好,可知你在文字上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見她的語氣終於緩和下來了,夏雨這纔在心裡鬆了一口氣,他知道初試通過了。
有人無情,有人多情,這就是這個世界。
又是一陣沉默,這沉默中其實是刀槍劍戟在交鋒。無聲的戰鬥。
夏清荷就突然產生了一種不管這個男人提出什麼要求,只要是合情合理的,她就一定想法滿足他的念頭。
因爲他值得,那些文字不是一般人寫得出來的。
作爲一個專門從事文字的專業人,她懂得它們的份量:“是的。說說看吧,你是希望我們怎麼做呢?”
“你看,能不能這樣……”
天下誰人不識君?這個世界,不是隻認識金錢的,你真有才華也是不會被埋沒的。
蘭蘭又在那裡,一邊和鄧平有一句沒一句地開着玩笑,一邊仍拿着夏雨送給她的那支紅玫瑰轉着。
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它那深紅的花瓣上:一葦,你又到哪裡去了呢?
“請問是蘭蘭嗎?”一個男聲,有點耳熟?
哦!是他,陳劍飛!怪不得蘭蘭覺得耳熟呢!
“我知道你在路上。具體點呢?”
蘭蘭暗歎:他怎麼就這麼不懂得聽鑼聽音呢?
“浙江?你該不會是在杭州吧?太好了,我馬上回來,作爲主人招待一下遠方的客人,如何?”
蘭蘭慌了,急忙又撒了個謊:“不要。杭州我們早就看完了。你別過來,過來也見不到我的,我在一個同學家裡住。”
陳劍飛真聽不出來嗎?非也。他是不想放棄蘭蘭啊!不過,他也聽出來了,蘭蘭不希望自己這個時候去見她。
“好吧,旅途愉快!等你到南島後我們再聯繫吧?”
“再說吧。”
蘭蘭不知道陳劍飛是否聽懂了自己的話,但她希望他能聽懂。她也知道,如果選擇陳劍飛,遇到的阻力可能會要比跟夏雨在一起小很多,然而,她就是做不到馬上放開夏雨的手;她在等待,等待夏雨先放開她的手。
人生往往就是這樣:像一條小河,彎彎又曲曲,不會有一條筆直的路通向大海的。
夏雨做夢也沒想到,他今天能夠這麼順利。
來到街上,他的心情格外地輕鬆。他攔了一輛黃包車,要趕着去汽車站。快中午了,他得趕回去給蘭蘭買午餐呢!
然而,當他坐的黃包車穿過一條街道時,忽然看見了一個女人,穿着一條和蘭蘭那條她嫂子從北京買來的白色連衣裙一樣的裙子。
於是,他就叫黃包車伕停一下。下了車,他小跑追去……
當夏雨坐上回紹興的車時,他的手裡,已經多了一個精緻的塑料袋,裡面臥着一條與蘭蘭那條白裙子一模一樣的新裙子!
“頭兒,查清楚了:剛纔黎明給我們的帳號其實就是陳明募捐帳號。”
美女,你在幹嗎?還真查起戶口來了?
“什麼?有沒搞錯?他那麼急着用錢,還是爲了給陳明捐款?”
美女大驚失色:天下,還有這樣的男人!她的那顆芳心,不由地就猛跳起來。
“沒錯!我把帳號抄下來了,頭兒,你可以上網查一查。一查便知。”
“明白了。我會查的。你出去吧。”
美女揮了揮手,那個秘書就走了出去。剩下夏清荷,拿着那個募捐帳號在發呆。
一會兒後,夏清荷的秘書又接到老總的電話出現在她的辦公室裡。
“你拿着這張條子,通知財務部往這個帳號裡打十萬塊錢。”
“頭兒,你也要爲陳明捐款?”
“少囉嗦!叫你辦你就辦唄!”
美女,你在用你另類的方式,追求心上人嗎?只可惜,你也遲到了!
夏雨做夢也想不到,他的愛心又一次幫了陳明一把。
夏竹回到家裡,得知蘭蘭的父母都在醫院,連忙又風塵僕僕地來到了春江縣第一人民醫院。
她在醫院門口買了一些香蕉、葡萄、荔枝等容易消化的水果,就來到醫院裡。
“乾爸、乾媽,我回來了。”
周金成與何玉蘭看見她,喜出望外。
“竹子,你回來了?太好了。”親閨女不在,這幹閨女就跟親閨女一樣地親。
“看照片吧。”
夏竹從小包裡拿出來一個信封。周金成與何玉蘭驚喜萬分地拿過那些相片,看見蘭蘭穿得那麼少,兩個人眉頭都皺成了一個結。
不過,當他們看到夏竹也穿得一樣少時,眉頭又稍稍放鬆了些。夏竹當然看見了他們這一系列的變化。
“乾爸、乾媽,這是到海里去游泳,大家都是這麼穿的,就別怪蘭蘭了。”
夏竹知他們向來保守,不過,她說的話,他們都還是能聽得進去的。
果然,他們笑了:“呵呵。竹子,你穿這衣服也很漂亮。”
“是嗎?我好幸福哦。有乾爸乾媽這麼喜歡我。”夏竹說着,抱住何玉蘭就親了一口。
“竹子,你這小嘴兒還是這麼甜,像塗了蜂蜜一樣。”
“纔不呢,我只在乾爸乾媽面前才這麼甜的,跟別人,我甜不起來。”夏竹一邊誇張地說,一邊拿出水果。
“乾爸,你要吃什麼,儘管說,女兒給你洗。”
“呵呵。有你這張嘴就夠了,比什麼水果都甜。”
“哈哈!乾爸也會說肉麻的話了。看來,還是要動手術,你看,一動手術,人都變了。”
“哈哈……”
兩個老人都大笑起來,看來,這幹閨女也還是要一個的哦,起碼能在親閨女不在身邊的日子,代替親閨女一時半會的。
這個夏季怎麼了?爲什麼那麼多可愛的好人:蘭蘭、周金成、陳明、尹立新……都被上帝安排進了醫院?上帝啊,是不是你又打盹了?還是你派錯了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