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安靜,兩人默默無語,也沒討論過關於這件事的任何話題。
一來說不定隔牆有耳,二來兩人各自心思各易,都沒有興趣說。
而還在皇宮內安然無恙的文樂,答應好給他們做一堆美味佳餚,他開心地笑笑,拎着飯盒就回到公主宮殿。
可是進去之後氣氛卻越來越不對勁。
裡面人人行走匆匆,看見他的時候眼神虛晃,文樂雖然是個吃貨,但是行走江湖一年以來,他碰到過三教九流各種人物,也學會一些機靈的本事。
他立刻躲起來,悄悄靠近江火的房間,可是裡面一人也沒有,他又去了其他幾人的房間,空蕩蕩的被窩冰冷。
這天都快翻白眼亮了,他們居然還沒回來,說不定出事了!
他擡腳就要去找月牙兒,他們幾個人中就他和月牙沒去,可是伸出去的腳還沒落地又轉了回來。
不知怎麼回事心中有一些不安,月牙兒是皇帝的女兒,萬一江火他們真的被抓,月牙兒是會選擇朋友還是她爹呢?
這一路和他交流最多的便是江火,太醫雖然冷漠但是爲人不錯,可就是月牙兒……
他記得在來金陵的路上,某天晚上,他看見月牙鬼鬼祟祟的出去,第二天早上頂着黑眼圈回來。
當時他們並不熟也就沒有多問,後來漸漸的忘記這件事,現在突然想起來只覺得渾身發冷。
他祈禱這件事最好和月牙沒有關係,否則連他這樣好脾氣的人都會暴怒。
所以他想了想,一扭身子不見了。
文樂失蹤了!
月牙兒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新送上來的上供琉璃盞被打碎,書房裡被月牙兒拆了個七零八落。
“找!給我找!”
底下的侍衛,身體顫抖着出去,吩咐衆人搜查皇宮。
月牙兒眼神陰沉,看着地下的飯盒似乎還飄着飯香,她冷笑一聲,就算你跑了又怎麼樣?還能跑出皇宮不成?還能跑出金陵不成?!
她呼吸沉重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後走進內房,在輕紗籠罩的房間內,掛着一幅圖畫。
那裡面畫着一人青絲如墨紅衣瀲灩,回首一笑間霸氣而妖嬈,修長如玉的手支着胳膊,眼睛斜斜地似乎在看向某個方向。
他背後的一樹桃花悠悠揚揚地飄落,掉入他的肩頭,他就那樣放肆的笑着,笑容比那桃花還要鮮麗。
這人畫得極其逼真,看得出畫者的用心和技術高超。
月牙兒在五步之外遙望着這幅畫,想再走近一隻腳卻遲遲不肯落下,不知爲何她心裡總有股怨氣難平。
怕靠近這幅畫,就玷污了畫中的男子。
她的眼神有些虛浮,似乎透過畫看向了遙遠的以前。
那是一個晴方正好的日子,她當時還在太子府,當時江火身受重傷被救回來休養了幾個月,她原本心裡是欣喜的,依然爲姐姐的回來,二來爲夜摩天肯定了她的的話。
他整天忙前忙後伺候姐姐的身子,因爲她覺得夜摩天會喜歡賢惠的女子,可是直到那一天。
姐姐身子好的差不多在外面,涼亭裡閒閒的坐着,而夜摩天在亭子之外的桃花樹下倚着,雖然身子側着可是滿含笑意的眼睛時刻不離姐姐。
她當時端着藥的盤子就啪的一聲掉了。
她感覺他的心和那個盤子一樣碎了,他的山跑出去之後,夜摩天追上來告訴她,他喜歡的人是江火。
是她親愛的姐姐。
呵呵,她輕輕一笑,一個是生死之交的好友,一個是深愛入骨的男子,該怎麼抉擇?
不可否認,她的一切幾乎都是江火給的,當初偷進連雲樓要不是她出手,估計這世上再也沒有月牙這個人,所以這條命是她欠她的。
她後來想了一下兩人郎才女貌,確實比自己這個半路出身的野丫頭好。
夜摩天身爲風雨國的太子,位享尊榮以後的妻子必當母儀天下,怎麼可能是一個江湖小丫頭來當?
所以她當時退步,把這份悸動按在心底。
可是後來江火幫她找到了身世,既然貴爲一國公主,那她這次可以配得上夜摩天了吧?
可是之後的十年大比之上,江火竟然和灕江扯到一起,兩人眉來眼去恩愛無比,她當時在一旁看到夜摩天眼底的苦澀。
那苦澀的笑容就和她看到,夜摩天和江火在一起那種心情,她十分了解。
後來她遭人誣陷自己一時忍不住便開了口,他當時看到江火憤怒而失望的眼神,自己心底是快意的,可是夜摩天失望的眼神卻讓她如墜冰窖。
我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好啊!當時她不能說出來只能在心底默默說着。
江湖我緊閉的眼睛微微一顫,然後慢慢的睜開眼,仰頭四顧,這華麗無比的宮殿貴重無比的衣服首飾,富麗堂皇的皇宮。
這些來來往往,生命低賤的下人。
這些都是她的!
可是物質上的滿足並不能真正地成全她,每當想起江火那張精巧無比的臉,她就心裡默默的抽痛。
自己和她站在一起,失敗的永遠是自己,而萬衆矚目的纔是江火!
自己一國公主憑什麼比不過她!以前也就罷自己一個丫鬟自知身份,可是現在呢?現在呢!
砰!
梨花木大牀被月牙猛地擊碎斷成兩截,精緻無比的牀幔悠悠揚揚地飄散下來給灰塵矇住。
月牙兒眼底泛起幽光,誰說我處處不如你?這次還不是把你騙來了,江火,此次一來你就別想活着離開!
而夜摩天得知你的死訊之後自然傷心萬分,而自己身爲他的好朋友安慰一番趁虛而入,也不是不可能。
她嗤笑一聲,皇帝陛下給他介紹的那幾個富家紈絝子弟怎麼能和夜摩天相比?
風雨國雖然分裂,但是夜摩天仍然是一國之主,聽說上位之後手段凌厲已經有欣欣向榮之姿態,相比的大將軍則落後很多,看樣子都快被灕江吞了。
所以他的夜摩天是最優秀的,也只能是她的,而江火必須死!
想着心情變好了很多,“來人,給我清理乾淨!”
立刻上來太監宮女把損壞的牀給擡了出去,大殿內打掃的一塵不染,換上新的牀和精緻的帷幔。
第二天。
“哎,聽說,公主宮殿裡逃了一個小太監?”
“是啊,我還聽說這個小太監就是御膳房裡的小神廚?”
“哎呀,這還不算什麼,聽說他在公主的飯裡下毒!”
“是嗎?難怪昨天大晚上宮內被搜查的透底,就是爲了抓他呀!”
“可不是嗎!”
幾個太監宮女坐在一起嘰嘰喳喳。
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壓低了帽子匆匆從旁邊走過,他一回頭眼神在衆人身上掠過,那機靈的眼睛可不就是衆人在尋找的文樂麼?
他跑到拐彎處,心有餘悸地拍拍自己的臉,幸虧江火之前看他對易容感興趣,順手教了他兩招。
雖然不能徹底的改變相貌,但好歹也掩人耳目。
現在禁衛軍一串一串的挨着宮殿搜查他,都料定了他坐在皇宮的某個小角落裡,可是誰知道他又辦成了另外一個小太監呢?
估計在搜查幾天,搜查不到他們的視線便會放在帝都,到那時候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萬萬想不到自己便生活在他們眼皮底下。
“哎!小文子,快過來!”太監總管在門口對他招手。
“哎,來了,大總管,你叫我小樂子!”文樂屁顛屁顛的跑過去鑽進房間裡開口道。
“好好好,我知道,我這不是叫習慣了嗎?”大總管探頭左右看了看,沒人才關上門。
“我說,你怎麼在公主飯菜裡下藥?”大總管住着眉頭,他在宮裡生活這麼多年,沒什麼長進但看人還是挺準的,文樂雖然有時耍小精但人品還是正直的。
但他聽到,他在飯菜裡下毒時自己是第一個反對的!
可是這裡是皇宮,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要抓我。”文樂顯得很無辜,這件事絕對不能和大總管說,防止牽連他。
畢竟在他落難的時候,大總管還願意幫助他。
“哎,”大總管知道他不願意多說,“你現在準備怎麼辦?出宮?”
“我來就是求大總管幫我一件忙的,”文樂搖頭說道。
“你說吧,只要不太難,我基本都能辦到。”
“大總管,你放心我怎麼會爲難你,我想進浣洗司!,”
“爲什麼?”大總管問道,這個時候出宮躲避風頭不應該最好麼?若是出宮他還能幫上一定的忙,況且現在宮裡的人手還沒有出宮,這是最好的時機啊!
文樂臉色一垮,“實不相瞞,我還有個兄弟也被公主抓了我現在不能離開,我要找機會把他救出來。”
“浣洗司和關押犯罪的太監離得最近,我想經常去看看他能不能把他救出來。”
文樂一說大總管就明白,覺得他是個重情重義的太監,當即拍着他肩膀道,“這人不是好舊的,但是你若堅持,我便幫你。”
文樂被順利安排進浣洗司。
浣洗司大總管是個刻薄的太監,一臉刻薄相專克宮女太監。
據說被送進來的人非死即傷,大多是被這老太監折磨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