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監伏地磕頭道:“只說是前線的戰事有變。似乎是白世子被人圍在了孤城之中,如今孤立無援。若是不交出城池,便是個城破被俘的後果!”
“啊!?”靈犀倒吸一口冷氣,頹然坐在椅子上。先前還爲了白葉凌得到那城池高興,怎的忽然出了這樣的事情。當下也顧不得梳妝,自己心裡惴惴不安,卻還是得去軒轅燁那裡聽聽最真實的情況。
金鑾殿外,站着幾位竊竊私語的大臣。見靈犀的轎攆前來,卻是齊齊行了禮。靈犀冷眼看着,這些臣子之中竟然還有不怎麼入宮的親王大人,想來是爲了白葉凌求情的。
正要進去,姚長卿卻出來將靈犀攔在了外面,悄聲道:“娘娘您稍等,皇后在裡面呢。”
靈犀雖然心急,但是也不能越過皇后去。只得點頭笑笑,站在一邊,低聲朝着姚長卿詢問。
要知道,姚長卿可是時刻都跟在軒轅燁身邊,有什麼事情,她都知道。姚長卿嘆了口氣,“白世子奪下那座空城,根本就是聯軍的軌跡。現下被圍困在裡面,消息都穿不出來。只是通過駐紮在外面的軍士猜測,城中的補給,怕是支撐不過十日了。”
靈犀皺了皺眉頭道:“若是這樣說來,那豈不是沒有辦法了,皇上怎麼說?”
姚長卿一直跟在軒轅燁身邊,對於靈犀和白葉凌的事情還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心中琢磨了片刻,嘆口氣道:“皇上已經指派了其他將領前去救援,只是成功與否還不知道。”
正說着話,聽見金鑾殿的簾子響了一聲。白靜冷着一張臉出來,臉頰似有淚痕。一見候在外面的靈犀,便皺了眉,指着靈犀道:“你這個災星,我凌兒就要被你害死了,你可高興了?”
靈犀不明所以,白靜卻不再多說,只扶了宛晴的手,朝着白親王使了個眼色。白親王深深的望了靈犀一眼,一言不發的跟在白靜身後離開了金鑾殿。
靈犀將頭轉向姚長卿,問道:“姚公公,皇后娘娘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姚長卿面有難色,躊躇了片刻,嘆道:“娘娘,您還是進去問問皇上吧,這……老奴也不好多說啊。”
靈犀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掀開簾子,獨自進去。
金鑾殿中燃了濃郁的龍涎香。軒轅燁坐在龍椅上,似乎十分疲倦,擡手掐着太陽穴。眼睛卻微微閉着,似乎已經睡着。
靈犀緩步上前,剛要出聲輕喚,軒轅燁卻出聲道:“你上前來。”
踏上金鑾殿的臺階,靈犀從沒有站在金鑾殿上往下看過。難怪天下人都想當皇帝,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真的不錯。可是靈犀此時心急如麻,卻根本沒有心思去體會。只走到軒轅燁跟前,輕聲喚道:“皇上。”
軒轅燁睜開眼睛,深深的望了望靈犀道:“葉凌他,被圍了。”
靈犀點點頭,嘆了口氣:“臣妾已經聽人說了。只是現下,卻是沒有什麼其他辦法了嗎?”
軒轅燁看得出靈犀隱藏的焦急,知道她的一顆心終究還是都牽在白葉凌身上。但是當下,國事爲重,卻不得不傷她的心了。
“朕已經派了南宮墨親自帶軍去解困,但是連去帶打,恐怕十日也下不來。不知道凌兒在那城中,能不
能堅持的住。”
靈犀心中一驚,南宮墨對軒轅燁是怎麼個意思她比誰都清楚。這樣的大事,他會心甘情願的幫軒轅燁嗎?壓下心中的狐疑,靈犀強笑着道:“南宮丞相素來神勇,想來他親自出馬,定然是可以解困的。”
軒轅燁今日覺得身體格外無力,擡手摸了摸靈犀的臉頰,便將手放下了。許是國事過重,太勞累的緣故。他嘆了一聲,四下裡的丫鬟太監都被他支開了。
“若是此戰,凌兒不能順利回朝,你會不會恨朕?”軒轅燁的大手粗糙有力,握慣了天下的權勢,卻仍然握不住這一雙小手。
靈犀最近很少聽到軒轅燁這樣問了,剛要出聲解釋,卻聽軒轅燁又自顧自的道:“可是國事爲重,朕卻不能顧你了。那次聽說他得勝,你高興了好些時日。這次,但願你好好照顧自己,不要把自己弄得那樣憔悴纔好。他會心疼,朕也會。”
聽見軒轅燁的這番話,靈犀有些難以置信。不管怎麼說,軒轅燁也是一國之君,竟然肯爲了自己委屈至此。當真難得。
心中感動,靈犀抿了抿嘴,苦澀一笑道:“多謝皇上眷顧,臣妾,不會怨恨皇上。”
軒轅燁如釋重負般的出了一口長氣,將身子的重量全部靠在椅子上,嘆道:“你母妃當年恨朕,離開了朕。但願今日,你不要再同她一樣恨我。”
說罷眯起雙眼,竟然就這樣直接睡去了。
靈犀將目光落在面前的一碗碧綠色的茶湯之上。那草原夜來香的毒,終於顯現出來了。
若是再不報仇,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靈犀出來的時候,那些大臣早已散了。只有姚長卿還候在外面。“皇上睡着了,公公進去伺候吧。只是,今日南宮丞相下朝之後,去了哪裡公公知道嗎?”
姚長卿點點頭,弓着身子答道:“似乎直接回府了,要出征總要收拾一番。”
靈犀望了望有些陰霾的天氣,沉聲對身邊的霏月道:“你先回宮,我要出去一趟。”
“娘娘要出宮?”霏月嚇了一跳,要知道后妃沒有皇上允許,可是終生不能踏出宮門半步的。
但是轉念一想,自家這位主子,何時拿宮中的規矩當過事。知道出聲勸阻也沒用,只得點點頭,囑咐了一聲:“娘娘路上小心。”
靈犀幾個騰身,卻是直接從屋頂上越了過去。馬廄中許多良駒,靈犀也顧不得挑選,只選了一匹棗紅色的馬,飛身跨上,不顧宮中侍衛阻攔,直接衝出宮門。
南宮墨的丞相府她曾經住過,現下若是想找卻也不難。轉過了幾條街巷,看見那兩個威嚴的石獅子。靈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丞相府的侍衛都見過靈犀,卻不知靈犀現下的身份。上次南宮墨大婚,因爲有軒轅燁,所以她貴妃娘娘的容顏豈是他們這些侍衛可以看得。見這絕色女子匆匆的就要進府,慌忙阻攔道:“蕭姑娘,您稍等,我去給您通報一聲。”
靈犀擺擺手:“顧不上了,我有急事。”說罷推開守門的兩個侍衛,直奔南宮墨的書房。
這一路倒是走的輕車熟路。南宮墨正在書房裡想事情,冷不丁房門被人推開。見靈犀氣喘吁吁,一旁的幻澈則是滿臉無奈:“爺
,我沒攔住靖貴妃。”
南宮墨笑了笑,朝着幻澈擺擺手:“你下去吧。”
靈犀一進屋,南宮墨就已經明白了她的來意。所以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前,只等她開口。
卻沒想到靈犀說的第一句話是:“那草原夜來香的毒,你加了分量?”
南宮墨濃密的眉毛一皺,卻不知靈犀連這都能看出來。點了點頭道:“的確,怎麼了。”
靈犀冷冷一笑:“今日軒轅燁下了朝渾身無力,又聽人說他早朝時發了脾氣。這毒雖然最忌動怒,但是按照你前次給的計量,也決計不會這麼快毒發。你這麼着急是爲了什麼?因爲你自己,還是有人在催你了?”
靜謐的書房中,只有桌上的一頂小小的香爐中,有嫋嫋的青煙浮上來。南宮墨沉默許久,微微閉了閉眼睛。
他早該想到的,聰明如靈犀,什麼都瞞不過他。
南宮墨擡手,將香爐的蓋子打開,又從桌上一個精緻的景泰藍盒子中,取出一點香餌放了進去。霎時,房中的香氣就濃郁了許多。只不過這香氣清爽,倒是絲毫不讓人覺得膩。
靈犀坐在一旁,冷眼看着南宮墨故作鎮定的表現。雖然南宮墨這些年來變了許多,可是有些下意識的行爲是一生都不會變的。
比如,每當他有些緊張時,便會從手邊尋些小事情來做。
靈犀嘴角微抿,手卻端起一旁的茶盞,放到嘴邊綴了一口。笑道:“怎麼,被我說中了?”
南宮墨灑然一笑,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便點了點頭。靈犀嘆了一聲,終究是可以用來報仇的時間太緊了,與其如此,不如先盡着要緊的吧。
“我知道你的本事。此次你親自出徵,自然是無往不利。我只求你能將白葉凌救出,不要讓他被俘,更不要讓他的性命受到傷害,好不好?”
靈犀說的懇切。因爲她知道白葉凌是南宮墨多年的好友,想來爲此,南宮墨也應該會盡些力。雖然這個男子現在和從前變化太大,但總不至於一絲情意也沒了。
但南宮墨聽見這句話卻皺了眉。
他並不想真的就替軒轅燁解圍。因爲如果這城池再度失守,軒轅燁定然會再次大怒,此時就會引發草原夜來香的毒,深入到他的五臟六腑中。
這樣一來,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軒轅燁一死,國內必定大亂。這樣他纔有機會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利去篡奪皇位。他不希望白葉凌回來,雖然皇后沒有直說過,但是白葉凌的身份,他已經隱隱猜到了。
但是如今,靈犀張了口。卻讓他十分難辦了。
自從靈犀再度出現在東玥。幾次的懇求,就算對於他就是舉手之勞,自己也似乎沒有真正的去幫助靈犀做過。
靈犀應該早就失望透了吧。但是此時,左右幫還是不幫,真的讓他很難以抉擇啊。
見南宮墨皺着眉沉吟半天,靈犀一直焦急的心就如同被大火燒了一把,時時刻刻都很難受。她又耐着性子問了一句:“南宮墨,你到底肯不肯幫我?”
南宮墨卻還不說話。靈犀的心涼了半截。這個男人對於權勢的需要,早就已經遠遠超越了感情的界限,自己還是太天真了些,竟然來找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