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憋在屋裡,靈犀覺得自己都要發黴了。雖然軒轅燁對她冷淡,卻沒有說要禁足。靈犀換了一身青色長裙,只用一根發繩將頭髮繫住,囑咐了霏月不許跟着,自己則蹦蹦跳跳的出了延禧宮。
已然是秋季,御花園中開滿了各色的菊花。奼紫嫣紅,甚是好看。
許久沒有出來了,靈犀微微眯了眯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滿含花香的空氣。直覺得胸中的那一口濁氣隨之而出,整個人都精神煥發了。
“喲,我道是誰,原來是延禧宮的靖貴妃娘娘。民女藍綠裳給娘娘請安,恭祝娘娘萬福。”柔柔的聲音難掩嘲諷,靈犀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藍綠裳帶着一個小丫頭,正從御花園的一棵樹下轉了出來。
靈犀聽霏月說,這位藍小姐已經和白葉凌有了婚約。這樣想着,心中竟然有些苦澀,這女子將會一生一世陪在那人身邊……
想到白葉凌狹長眸子裡滿含的深情,靈犀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胸口悶悶的感覺道:“藍小姐不必多禮。藍小姐您請自便,本宮還有事,先回去了。”
沒想到出來透個氣都能遇到麻煩,靈犀微不可查的翻了翻白眼,不欲與她多做糾纏,轉身就要離開,卻不想藍綠裳快走了幾步,擋在靈犀身前道:“娘娘別急着走啊,和綠裳多說說話。”
藍綠裳眸子中的寒光一閃,被靈犀捕捉到,靈犀頗有些警惕的退了兩步,挑了挑秀氣的眉,問道:“你還有什麼事?”
藍綠裳一聲輕笑,擡手捋了捋自己額前的髮絲。“我就要成爲世子妃了,娘娘,你就不嫉妒嗎?”
前些日子,皇后做主,讓和碩親王去她家提了親。藍綠裳的心都已經飛到了前線,那個頎長高挑的男子身上。
那日在皇后宮中,雖然白葉凌百般護着靈犀,可是靈犀如今已經是皇妃,而且還是欽天監所說的不祥之人,就連一直寵愛她的軒轅燁也已經逐漸的對她冷淡,這讓藍綠裳多多少少平衡了些。
今日進宮見到皇后,白靜十分寵愛她,又賞賜了許多東西。皇后宮中的宮女也是一句一個世子妃的叫着,更讓她有些飄飄然了。
原本是想着在御花園裡玩一會兒,卻不曾想就真的遇到了靈犀。現在她已經是準世子妃的身份,自然不會去懼怕一個已經被皇上刻意疏離的妃子。想到那一日她所受的屈辱,怒火便不自覺的燃了起來。
藍綠裳又向前走了兩步,逼到靈犀面前,美麗無瑕的面龐上滿是怨毒的表情。靈犀微微皺眉,不知道這女子要做什麼。
藍綠裳盯着靈犀看了好一會兒,嘴角輕輕彎起:“早就聽人說,藍瞳之人都是妖孽。我聽說早些年你母親就曾經勾引過皇上,如今老的不在了,又來個小的。母女倆共事一夫,當真是新鮮的緊吶。”
藍綠裳話說得難聽,自己卻已經被得意衝昏了頭。就連身邊跟着的小丫鬟也不禁皺眉,掩住口鼻。
靈犀的拳在袖子裡暗暗握緊。一雙藍瞳因爲憤怒而變得深邃,冷冷盯着藍綠裳,讓藍綠裳心頭一涼,竟然有種想逃跑的衝動。
她顫着聲音問:“你要幹嘛……?”還不等她說完,靈犀早就擡起手來,眼看着就
要落在藍綠裳臉上,卻被一個溫柔不失威嚴的女聲制止:“住手!你要幹什麼?”
白靜一身明黃色宮裝,頭上插着一支鳳穿牡丹的步搖,華貴異常。在宛晴的攙扶下款款而來,姣好的臉龐上掛了一層寒霜,掃過靈犀,卻又落在藍綠裳身上。
只見白靜放緩了聲音,拉住藍綠裳的手道:“綠裳,嚇着你了。”藍綠裳一見白靜,立刻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垂弦欲泣道:“民女不知何處得罪了娘娘,娘娘就算要責罰,也請讓綠裳死個明白啊……”
聲音柔若無骨,任誰聽了都覺得揪心,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靈犀冷眼看着面前的兩個女人,這是一齣戲,單單爲她準備的戲。靈犀冷冷一笑,先不管她,而是朝着白靜微微欠了欠身子道:“嬪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禮不可廢。越是在這樣的時候,靈犀心中越是冷靜。白靜不耐的擺擺手,問道:“你爲什麼要打綠裳?”
靈犀的藍瞳緊緊盯着那正在擦拭眼淚的女子,故作傷心的表情讓人覺得噁心。靈犀冷聲道:“因爲她語出犯上。”
“哦?”白靜鳳眼一眯,嘴角帶了一分意味不明的笑。回頭望着還在啜泣的藍綠裳:“綠裳,本宮問你,你剛纔可有對靖貴妃語出犯上?”
藍綠裳哭的更加傷心,搖頭道:“綠裳不敢,綠裳怎敢對靖貴妃娘娘語出犯上呢。”
白靜神情一冷,轉向靈犀:“那如此說來,就是靖貴妃你無故打人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靈犀冷眼看的明白,今日之事難以善了。便冷冷笑道:“你們設計好了,又何必問我。”
“放肆!”白靜一甩袖,聲音沉了下來。一股後宮之主的威嚴流露,擡手指着靈犀道:“本宮面前,豈能容得你這般放肆。來人,靖貴妃語出犯上,給我打!”
白靜早就準備好了要給靈犀一個教訓。這幾日軒轅燁去宮外巡視,不會回來。如今這御花園中都是白靜帶來的人,靈犀百口莫辯,只得狠狠的盯着白靜。
其實從靈犀的心中,從沒有恨過白靜,只覺得這個一輩子都沒有爲自己活過的女人可憐可嘆。但是她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了白靜,讓她一次又一次的跟自己過不去呢。
幾個侍衛擡來一條長凳,不由分說的將靈犀架到長凳上。靈犀的雙拳一直緊握,有那麼幾次,已經摸到了腰間的銀針,卻又不得不放了下來。
倘若她現在出手,勢必落得一個行刺皇后的罪名,到時候她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白靜的臉上漸漸露出猙獰的神色,她現在心裡只想毀了這個女人,這樣白葉凌就不會將心思全都放在她身上,也就不會害了白葉凌一輩子。
宛晴悄悄問:“娘娘,打多少?”白靜居高臨下的瞥了靈犀一眼,紅脣中溢出兩個字:“四十。”
這下不光靈犀,就連準備打板子的侍衛心中都一驚,四十大板,恐怕打完了靈犀也就站不起來了,這皇后是要往死裡整治靈犀啊。
侍衛手裡都捏了一把汗,誰不知道這靖貴妃是當今皇上心尖上最寵愛的人,雖然眼下有些冷落,但是保不齊哪天就東山再
起了。到時候若是追究起來……幾個侍衛面面相覷,心中都沒了底。
白靜見侍衛猶豫,俏臉上暈了一層薄怒,聲音冷若冰霜:“愣着幹什麼,給我打!不許手下留情。”
侍衛不得已,走到靈犀身邊悄聲說:“娘娘,對不住。奴才們也是奉旨辦事,您忍着些。”說罷便擡起板子打了起來,可是手上卻都留了些力氣。
開玩笑,皇后和皇上是夫妻,兩人有什麼問題都好解決。最後追究起來,還是這幫子奴才受牽連。事情還是不要做得太絕了。
侍衛雖然留了手,可是板子真真實實落在身上,劇痛還是使得靈犀咬緊了牙關。只用一雙如同豹子一般的眸子,盯着白靜,讓白靜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發毛。
四十大板打完,靈犀渾身的冷汗已經將衣衫浸溼,活像從水中撈出來的。腰部以下已經完全沒了知覺,鮮血浸透長裙,看起來格外可怕。
白靜不能將她打死,這樣直接的責任她負不起。但是,這宮中若想整死一個人,那辦法有的是。
白靜瞟了靈犀一眼,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感情:“希望靖貴妃以後能記住,這宮中,皇后纔是後宮之主,說話行事都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試了分寸纔好。”
說罷也不去再看靈犀,任由藍綠裳扶着轉身離去。
白靜頭都不回,只是壓低了跟身邊的宛晴說:“等會兒去告訴太醫院,若是延禧宮來請,誰都不許去。”
宛晴忍不住朝靈犀的方向望了一眼,點點頭不敢不從。
剛剛還喧鬧的御花園一下子冷清下來。靈犀緊緊咬着牙,想要從椅子上爬下,剛剛一動,劇痛便傳來,她眼前一黑,悶哼一聲,掙扎着往下一滾。傷處觸及冰冷的地面,疼的靈犀直將銀牙都要咬碎。此處離延禧宮雖然不遠,但是此刻,她每前行一寸都是困難。
霏月在宮中左等右等都不見靈犀回來,心裡着急。便迎着靈犀回來的路線往御花園裡找。誰知剛進御花園,就見到地上一個血淋淋的人影。霏月嚇了一跳,剛要大喊,卻聽見一個熟悉卻十分虛弱的聲音喚道:“霏月……”
定睛一看,大驚失色:“娘娘!我的娘娘,你怎麼成了這樣?”
靈犀此刻臉說話的語氣都沒有,臉上沾滿塵土,汗水將頭髮沾溼了貼在她頭上,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之極。霏月心疼的想上前去扶,卻見靈犀雙眼一翻,早已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原本靈犀就已經是強弩之末,憑藉着信念強自撐着,如今見到了可以相信的人,哪裡還能支持得住。
霏月好歹回宮叫了兩個人,纔將靈犀擡回延禧宮。只見靈犀腰部以下已經全然沒了一塊好肉,霏月心疼的咬了咬呀,剛要用熱水給靈犀擦拭,方纔打發了去請太醫的小丫鬟卻哭着跑了回來。
“霏月姐姐,太醫院的太醫都說忙着不肯來,這可怎麼好?”靈犀素日裡待下人極好,延禧宮的奴才都十分忠心。眼見着自己的主子成了這般模樣,太醫又不來,可如何是好。
霏月擡手撫了撫靈犀的額頭,燙的嚇人。“娘娘燒起來了。你先去找找咱們宮裡可有什麼退熱的藥物,實在不行就去取一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