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了?
馮宛擡頭看向天空,都城的方向,濃煙似乎還在飄蕩。
前方,衆親衛還在催促,馮宛慢慢閉上雙眼,低聲道:“好,我隨你們去。”
得到她的同意,衆親衛大喜。馮宛輕飄飄地轉身回房,不一會,她便帶着曾老叔,在衆親衛地籌擁下,走上了官道。
向右側官道行進了六七十里後,馮宛被親衛們安置在一個莊子時。剛剛進入莊子不久,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來,同時,一個太監尖聲叫道:“馮夫人何在?”
頒發聖旨的來了。
馮宛上前,安靜地跪在地上,聽着那太監用駢五駢六的詞賦念着聖旨,她頭腦昏昏沉沉的,也沒有心情細聽,什麼時候接的聖旨,如何上的馬車,她都沒有印象。
坐在馬車中,她的左右和後面是衛子揚的親衛,前面是宮中派來開道的太監護衛,再配上那震天響的喧天鑼鼓,實是無比的風光。
倚着馬車,馮宛閉上雙眼。一直以來,她所面臨的事,多少都在她的意料當中。可是這一次,這一次的變化,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在她的記憶中,不曾有過衛子揚失蹤之事。他那樣的人,乃是天之驕子,本是承天之寵,怎麼能無緣無故地失蹤?
直過了良久良久,馮宛才慢慢睜開眼來。這一刻,她的眼神變得寧靜純澈,明淨無比——她從來便不是那種動不動便陷入悲傷和無助中的女人,既然衛子揚不在,那她便盡全力找出他吧。
深吸了一口氣,馮宛聽到外面喧囂震天,卻是隊伍進入了城門。
城門大開,馮宛的車隊剛一跨入,左右兩側車簾同時一動,卻是被侯在左右的親衛太監掀了開來。
瞬時,馮宛的面容呈現在路人面前。
對上馮宛疑惑的表情,那親衛抱拳說道:“馮夫人,富貴當行白日,衣錦當示天下。今日夫人貴爲一品,願呈於天下之間。”
那太監也笑得露齒不露眼,他尖着嗓子恭賀道:“正是此言,便讓這滿城父老,一睹夫人的絕世風采吧。”
原來如此,馮宛一笑。
還別說,在敲鑼打鼓中,馮宛這支隊伍無形中,已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一雙雙目光,緊緊地盯向端坐在馬車中,晉裳飄逸,氣質雍容的馮宛。時不時的,有一兩句話飄入她的耳中。
“這婦人好端莊,是陛下新納的貴人?”
“非也,聽說是個剛被封爲一品夫人的權貴。”
“她便是馮氏,衛將軍中意的那個婦人,你等不知麼?”
聽着這此起彼落的低語聲,馮宛垂眸淺笑,表情雍容無比。
馬車慢慢地駛入了正街當中。
在熱鬧喧囂中,馮宛含着笑,輕聲問道:“這是往哪裡去?”
一太監聞言,靠近她笑道:“夫人自是前往衛府。”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陛下也別賜了一座府第給夫人,那府第尚末峻工,夫人只能先在衛府安置些時日了。”
馮宛淺笑道:“多謝陛下隆恩。”
兩人這般交談際,隊伍漸漸駛過了趙府所在的街道。馮宛轉頭望去,滿街聳動的人頭中,她看不到熟悉的面孔。當然,在這個時刻,馮宛也不會出口詢問。
無數人籌擁相送中,車隊終於來到了衛府外。
在幾個太監地躬身相迎下,馮宛緩步踏下了馬車。
幾乎是她一踏下馬車,身前身後,便是喧譁聲大作,歡呼聲似海。馮宛回眸,對上一雙雙中崇敬或猜測的目光,微微一笑,提步向衛府走去。
衛府大門口,婢僕侯立兩側,看到馮宛等人走近,他們同時躬身行禮,恭敬地喚道:“見過夫人。”
馮宛含笑點頭,道:“不必多禮。”這些人,是衛子揚的家僕,她還算不得他們的主人,自是要客氣一些。
在衆人地帶領下,馮宛來到了衛子揚居住的主院。看到太監們恭迎地動作,馮宛停下腳步。
彷彿知道她的疑惑,一太監笑道:“這是陛下和衛將軍的意思。陛下說,夫人既是將軍所重,現在將軍不在,自當代將軍居於中幃。”
要她住在衛子揚所住的主院?
馮宛一笑,也不推拒,“妾不勝榮幸。”
一直把她送到院落裡,那太監首領走到馮宛面前一禮,笑眯眯地說道:“本來,陛下是準備親自迎接夫人的,奈何他剛繼立大統,事物繁忙。還請夫人在府中多呆幾日,到時陛下定會召見。”
“妾謝過陛下隆恩。”
馮宛再次一禮。
那太監首領又笑道:“還有一事。聽說先皇宮中的馮美人,本是夫人的親妹?這兩日,馮美人一再提起夫人,說是想見夫人一面。陛下開恩,已令我等帶她前來。”
說罷,他向右側退後一步,手一揚,喝道:“把馮美人帶過來!”
“是。”
環佩聲響,幾個腳步聲從苑門外傳來。
馮芸麼?馮宛目光閃了閃,想道:也不知先皇現在怎麼樣了。如今五殿下成了宮中之主,馮芸這種過氣的先皇之妃,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就在她尋思着時,幾個嬌俏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馮宛緩緩擡頭。
她對上了素着一張臉,容顏憔悴,似乎老了十歲的馮芸。此刻,馮芸的身後,還跟着四個宮婢。這些宮婢都是臉色蒼白,對上馮宛的目光時,一臉畏縮懼怕。這幾人,馮宛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可都是見過好些次的,她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她們會在自己面前露出這麼卑怯的表情來。
馮芸五女來到了馮宛面前。
望着站在那裡,瑟瑟縮縮的五女,那太監首領笑了笑,向馮宛行禮道:“馮夫人,我等告退了。”
“公公慢走。”
送着幾個太監出了苑門,馮宛緩緩轉頭。
不等她看來,素白着臉,鬢髮有點亂的馮芸已尖聲叫道:“馮氏阿宛,這下你總算滿意了吧?昔日我在高位時,你總是阻我爲難我,生恐我得富貴,現在你得意了吧?哈哈哈。”
乾澀的大笑聲中,馮芸的語氣中盡是絕望。
也是,現在她最大的,唯一的靠山都變成了先皇,她已是一個過了氣的,只能在冷宮中安度餘生的妃子,這一生還有什麼盼頭?她已經完了,完了。
對着歇斯底里,有點瘋狂的馮芸,馮宛不動不言,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直等到她的狂笑聲告一段落,馮宛才靜靜地問道:“弗兒呢?她怎麼不在你的身邊?”
“弗兒?”沒有想到馮宛會第一時間提到一個婢女,馮芸一怔,她睜大眼瞪了一陣馮宛,咧嘴罵道:“你裝什麼傻?你毀了她的容時,便知道我不能留她在身邊的。她現在啊,正在你的父兄身邊,代你我盡孝心呢。”
是麼?
馮宛笑了笑,她看着馮芸,慢慢揚脣,道:“阿芸,你富貴時,可有想過今日?”
這一次,她的聲音一落,馮芸又是一陣大笑。笑着笑着,她臉色變得鐵青,恨恨地咬着牙,馮芸嘶聲道:“馮氏阿宛,你莫要得意。聽說你的情郎衛子揚不見了?哈哈哈,你這個下賤的婦人,現在橫行霸道,仗的不是就是他的勢嗎?現在他人都不見了,你的靠山也沒了,真不知道,你還能風光幾天。”
說到這裡,馮芸恨恨地說道:“我會等到你哭的那一天的!”
馮芸的話不可謂不尖酸,可馮宛卻一點也不動怒。她望着自己伸伸手,便可以置於死地的馮芸,心裡卻在盤算着新繼位的陛下把馮芸送到自己手裡的用意。
尋思了一會後,馮宛也不管笑得瘋狂的馮芸,輕言細語道:“趙俊呢?他可好?”
馮宛不提趙俊也罷,她一提趙俊,瘋狂中的馮芸,卻是突然變得安靜下來。
斂起笑容,馮芸伸手理了理鬢髮,馮宛注意到,這個時候,她渾濁的雙眼變得明亮些了。
就在馮宛嘀咕時,馮芸微笑道:“趙家郎君啊,他很好,陛下很喜歡他,不但升了他的官,還賜了大宅子給他。”她眼中閃着晶光,想道:我怎麼忘記趙俊了?便是陛下靠不住了,趙俊不是還當着權嗎?以前我幫了他那麼多,現在只要他小小的回報一下,料來他也不會拒絕。
馮芸地回答,大大出乎馮宛的意料之外。她萬萬沒有想到,五殿下繼位爲帝,趙俊居然不受影響。
蹙着眉,她尋思了一會,也沒有尋思個緣由來。在馮宛沉思時,馮芸也少有的安靜下來,她低着頭似乎也有尋思。
也不知過了多久,馮芸譏笑道:“對了,不但趙家郎君現在很好,阿雅也很好。陛下已經復了她的大公主位。馮氏阿宛,你聽到這個消息是不是很失落,很不舒服啊?哈哈。”
陳雅?
馮宛擡頭看向她。見到馮芸越笑越開心,馮宛冷冷一笑,徐徐說道:“不錯,我現在是奈何不了他們,可是阿芸,你覺得我要是處置你這個過了氣的妃子,還有沒有資格?”
一句威脅的話落地,馮芸馬上臉色大變。她最開始還自暴自棄,想到趙俊後,已對生活有了希望。現在馮宛的威脅一來,她不由慌了。
正在這時,一個婢女急急走來,她朝着馮宛一福,恭敬地說道:“稟夫人,外面有一個姓趙的官人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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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能奉上這一更了……本來今天應該奉上二更的,可能是高齡孕婦吧,心有餘力不足的時候總是很多,身體老是不舒服。哎,欠大夥的一更,只能拖上兩天再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