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這次一同出差的清正律所和企創文化的幾人一起前往機場回國,這次的階段性任務算是取得了比較滿意的成果,一行人這幾日來緊繃的神經也相較來時要輕鬆了不少。
過了安檢後, 幾個企創文化的女孩子結伴進行最後的採購, 周圍都是一些有名的大品牌免稅店, 對女孩子們來說猶如老鼠進了米缸, 眼睛裡都閃爍着買買買的光芒。
周放看得也動了心, 和沈清彥打了個招呼,也加入了女孩子們的隊伍,一起去瘋狂採購了。
沈清彥不爲所動, 對他來說,沒有那麼強的購物慾, 只是路過某品牌的店鋪時, 腳步頓了頓, 拐了進去。
這個品牌是比利時著名的巧克力品牌,他曾在沈太太的巧克力包裝紙上看到過品牌LOGO, 沈清彥逛了一圈,挑了幾款最高濃度的巧克力讓店員打包。
拎着購物袋出來時,正巧碰到旁邊店鋪同樣採購完東西走出來的任靜。
任靜瞄了一眼沈清彥手上的購物袋,打趣道,“沈律師這是給沈太太帶的禮物?”
“嗯。”沈清彥淡淡應了聲, 並不多做解釋。
那天早上他是氣極, 情緒暴怒下有些話說得是有些過分了, 這會兒冷靜下來他自己也發覺自己好像欺負了沈太太。
當然當年顧小北的做法至今他仍是不認同的, 只是這麼些年過去了, 他不認爲現在有改變現狀的必要。
氣也氣過了,罵也罵過了, 道歉也道歉過了,那麼這件事在他這裡就算是過去了。
至於金書怡問他愛不愛顧小北的問題,沈清彥想了想,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可能喜歡是有的吧,就像他喜歡惡趣味的逗逗她,從來沒有人能讓他有這樣的心思。
至於愛不愛,沈清彥扯了扯嘴角,倒還不至於吧。
不過,顧小北依舊是沈太太,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依舊會是。
這無關愛與不愛,而是一種習慣,習慣了有她在身邊,也習慣了兩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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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降落在帝都機場的時候正值中午,一開機,沈清彥的手機就跳出幾個未接電話,都是來自律所的,周放的手機也不太平,好幾條消息都在問他們幾點到帝都。
周放回電問了問,才知道律所有一個案子出了點問題,蕭正安這會兒人正在美國,鞭長莫及,所以律所的同事找上了沈清彥。
沈清彥和周放取了行李,連家都來不及回,馬不停蹄的趕回了律所處理事情。
一路趕回律所就進了會議室開會,沈清彥和周放連午飯都是吃的前臺小姐買回來的三明治,這會一開就是幾個小時。
正當衆人在會議室進行案例分析,沙盤推演的時候,一陣劇烈的搖晃讓衆人摸不着頭腦,面面相覷。
清正律所所在地是帝都商業中心的一棟高層建築,十八摟的視野開闊風景宜人,但這會兒會議室的幾人都從旁邊人的面上看到了驚恐的表情。
這劇烈的搖晃太不尋常,坐在椅子上都能明顯的感覺到椅子在前後搖晃,而且還伴隨着一陣的眩暈。
沈清彥揉了揉眉心,除了搖晃和眩暈的不適感,他還突然的感覺到一陣異乎尋常的心慌和焦慮。
沒等他仔細回味過來到底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衝進來一個面色發白的律所同事,“地震了,快離開大樓。”
沈清彥迅速站起身沉聲道,“大家先下樓,帶好重要的東西,不要坐電梯,不要推搡。”
一行人到了大廈樓下,樓下早就聚集了一大片的人,都是從周邊幾座商務大樓裡面出來的員工,在七嘴八舌的交談着彼此的感受和後怕。
沈清彥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撥出一個號碼,在漫長的接通過程後傳來一道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沈清彥皺着眉又撥打了幾遍,依舊是如此的回覆,沈清彥的眉心皺得更緊了。
昨天還是關機狀態,現在都無法接通了,沈太太到底是怎麼回事?
網絡發達的如今信息也是飛速傳播,半個小時不到,已經有具體的消息傳來,原來剛剛真的是地震了。
遠離帝都千里之外的都城發生強烈地震,目前震中,震源深度和影響範圍還沒有公佈,但是遠在帝都的人都能有明顯的震感,想來這次地震絕非小事。
網上的消息每時每刻在刷新,大家都在忙着科普更新彼此得到的消息,有親戚朋友在都城的人更是焦急的打電話聯繫,可惜那邊信號都已經中斷了,怎麼都聯繫不上。
沈清彥看大家都無心工作,也就沒有再繼續剛纔被中斷的會議,獨自回了辦公室,老實說,他剛剛突然冒出的心悸感覺到現在還沒緩過來,他自己也沒有心思再繼續開會。
到傍晚的時候,終於有了比較權威的消息:此次的震中就是都城,震源深度達幾十千公里,所以帝都纔會有強烈的震感,而地震等級從原來的5.0級已經上升爲了6.7級,而且據傳還有再更新的可能。
國家應急響應機制已經啓動,各大企業,醫療機構和有能力的羣衆也都加入到了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行列中,爲災區同胞盡一份自己的微薄之力。
周放敲響沈清彥辦公室的門,進來問,“沈律師,我們律所是否也需要捐個款?”
周放想的是,清正可以藉此在當地政府面前露個臉,維持良性的關係,這對以後清正業務的開展大有好處。
沈清彥想了想,點了點頭,“以清正的名義捐款,就五百萬吧。”
“五百萬?”周放瞪大了眼睛,這,也太多了吧?
“去吧,國難當頭,這點不算什麼。”
等周放離開後,沈清彥沒有倒時差就埋頭工作的疲憊感涌了上來,緩了緩,起身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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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彥到家的時候正是傍晚,照理說這個時候正是孩子們放學,家庭主婦在廚房忙碌的一派煙火氣息樣,不過高檔小區內,獨門獨戶的鋼筋水泥牆裡,一切好像都被淡化了,此時依舊是一片冷冷清清的模樣。
不知道是太累了,人的感官被放大了,還是今天下午經歷的那場驚心動魄,沈清彥這會兒難得的覺得有點冷清,這份冷清讓他更迫切的想見到沈太太,那個他一見就覺得心安的小女人。
打開家門,沈清彥眼中滑過一絲不解,然後眉頭就蹙了起來。
屋內的空氣是長時間不流通後的味道,連帶着這麼大的房子都有了一種冷清的壓抑感。
沈清彥邊換鞋邊往裡走,沈太太是還沒下班嗎?還是這幾天都不在家?
很快,客廳茶几上的東西吸引了他的目光,也爲他答了疑解了惑。
茶几上的東西不多,沈清彥看清楚的時候,眼眶不由的縮了縮,臉色有點難看。
伸手拿起一份文件,文件可能被放置在這裡的時間有點長了,落了一層薄薄的灰,這會兒的沈清彥也沒功夫注意這些細節,越過前面熟悉的內容,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入眼處是一個熟悉的簽名,顧小北。
沈清彥摸索着早就乾涸了的字跡,心頭有一絲絲的不安。
這份離婚協議是當初沈林和顧小北給他的保證,他才最終同意這場婚事的,從家屬院帶回來後他就一直放在書桌側邊抽屜的底層,原來她一直知道放在哪裡的嗎?
沈清彥捏緊了已經簽上沈林和和顧小北名字的離婚協議書,現在落款處留白的地方,彷彿只等着他最後的簽名,這一切就會結束。
沈清彥合起協議書,不願再多看一眼,轉頭去看茶几上的另幾樣東西,是一本捏出皺褶又被捋平的結婚證,一個結婚戒指,一條項鍊,一串車鑰匙,一張銀行卡,一張寫了字的便籤紙。
掃了一眼沈太太留下的東西,沈清彥最後拿過那張便籤紙。
“清彥,和你結婚是我做過的最美麗的夢,如今夢醒了,我也該離開了,你想要的我都成全你,只希望,你以後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能多笑笑。”
沈清彥看着上面的字,心頭直跳,沈太太這是真的以爲他要和她離婚,所以離開了?
沈太太不要他了?
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他沒有想要離婚,沈太太怎麼能走?
沈清彥彷彿呼吸困難般,重重的喘息了好久,才揉着眉心掏出手機,撥出電話。
如預料中的一樣,傳來的是冰冷的,機械的女聲,顧小北的電話還是無法接通。
沈清彥這會兒才終於意識到,沈太太這是在故意不接他的電話吧?
是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還是不想再見到他這個人?
想到此,沈清彥強壓下心裡的煩躁和不安,快速滑動着通訊錄,翻出一個號碼,毫不猶豫的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一個空曠帶有迴音的女聲,“喂?”
“陶桃,小北人現在在哪裡?”
電話那頭的陶桃正在忙着,看也沒看來電顯示就接起了手機,這會兒聽到沈清彥的聲音,有一絲的意外,接着冷笑了一聲道,“喲,是我們的沈大律師啊,找小北啊,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呢。”
“小北人在哪裡?”沈清彥忽略掉陶桃的嘲諷,忍耐着性子道。
“小北都和你離婚了,你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找她幹嘛?”
“誰說我要離婚了?那不過只是吵架隨口說的,我不會和她離婚。”沈清彥皺緊了眉。
“呵,”陶桃冷笑道,“你說不離婚就不離婚?頭是你開的,告訴你,現在是小北要和你離婚。”
沈清彥聲音沉了下來,“她人現在在哪裡?”
陶桃的性子得理不饒人,放在平時他不會和她計較,但是現在他只想要馬上找到沈太太,不由得語氣就着急不好了起來。
“我就不告訴你,你咬我啊。”說着陶桃囂張的掛了電話,無所謂的偷着樂。
反正她現在人在法國,天高皇帝遠的,沈清彥也奈何不了她。
沈清彥瞪着被掛了的電話,緩了好久,直到把自己的急躁強壓下去,才又重新撥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