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小北吃得肚子都圓了出來,再也吃不下時,餐桌上還剩餘下一些海鮮,顧小北很好意思的問服務員要來了打包盒。
“你幹什麼?”沈清彥警告的看向她,以防她做出什麼丟臉的事情。
“打包啊,這些都是很好的,明天早上可以做個海鮮粥。”顧小北一臉的理所當然。
“不要,隔夜的海鮮不新鮮了,你能不能講究點衛生?”某男人一臉的抗拒。
“哪裡不新鮮了?這個都是今天的海鮮,又不會壞,而且你以爲你外面吃的海鮮都是當天捕上來的?帝都離海鮮供應城能有這麼近?”顧小北一邊絮絮叨叨,一邊自己動手打包,這些都是很貴的東西,纔不捨得浪費。
末了,轉頭看向服務員,微笑道,“可以刷微信支付的吧?”
服務員看着夫妻二人的互動覺得好笑,明明是男人強勢,卻每每都屈從於女人溫柔的勸說,一時出神,等回神後,掛上職業笑容搖了搖頭,“沈律師已經買過單了。”
“啊?”顧小北拿着打開了微信付款界面的手機茫然的看向男人。
“走了。”沈清彥穿上外套獨自往外走。
顧小北收好手機,拎着打包好的餐盒去追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男人,“誒,等等。”
“我不叫‘誒’。”沈清彥不耐煩,不過也慢下了腳步。
“呃……”,顧小北噎了噎,才把話說完整,“不是說讓我請你吃飯的嗎?”怎麼他自己買單了?
沈清彥“嗤”笑,“你以爲這裡會接待一般的客人?我是這裡的會員,有賬號,自動扣款的。”
“哦,那多少錢,我把錢給你吧。”說着,顧小北就要去掏手機。
“不用了。”男人繼續往前走。
“不是啊,你不是說我請你吃飯,你就答應我採訪的嘛,現在變成你買單,那……”採訪不就泡湯了?
“答應你採訪就答應了,你煩不煩啊?”沈清彥皺起好看的劍眉。
“……哦。”顧小北收好手機,跟在他後面,安靜下來。
晚上□□點鐘的光景,月亮已經高升,初夏的夜晚天空是一片靜謐的深藍,擡頭看,就像徜徉在一片漫無邊際的大海中,讓人心情也逐漸平靜。
在這片安靜中,沈清彥放慢了腳步,側頭去看左後方的小女人,只見她目光只顧注視着頭頂的天空,嘴角掛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這樣一個堪稱“傻逼”的模樣,當時的沈清彥當然是嗤之以鼻的。
只是在後來的歲月中,每每想起她,總會想到這個晚上,這個場景,而那時的他卻只能懷念,再也觸及不到這個傻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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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沿着來時的小徑慢慢往外走,前方也有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傳來,顯然是朝着後方的麒鷺會館而來。
這樣想着,在暗影中已經走來了一對男女,男人看到沈清彥二人有一絲的錯愕,很快收斂起,展露了一個上位者的從容笑容,“沈律師,你好,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
沈清彥也淡定的點頭致意,“程總,好久不見。”
“沈律師也喜歡來這裡吃飯?”
“嗯,看來程總也是這裡的常客了。”麒鷺會館不接待一般人,而且不是有錢就能來吃的,通常都是熟客帶來,然後成爲熟客,這裡不僅消費高,菜式新穎,更重要的是私密性好,是很多人重要談話的首選地。
男人笑了笑,算是默認,拉過身邊的女人介紹,“這是我太太,蘇晚。”
叫蘇晚的女人掐了男人的腰一下,然後轉頭對兩人燦爛一笑,“你們好。”
沈清彥也不得不介紹一下身邊的女人,“這是我太太,顧小北。”
安靜當空氣的顧小北聞言向兩人致意,“程先生程太太你們好。”
男人點頭,對着沈清彥道,“沈律師,我們下週二見。”指的是之前約見的時間。
“好。”
說完,男人牽着叫蘇晚的女人漫步離開,往麒鷺會館的方向去。
顧小北轉頭去看,目光還在相偕而去的兩人身上。
沈清彥淡淡開口解釋,“這是寰宇時代剛剛上任的總裁程向東,據說之前一直在英國留學,倒是沒想到已經結婚了,這個消息外界並不知道。”
意思很明顯,既然程向東信任的爆了個隱私給他們知道,他們也應該投桃報李的保守秘密。
顧小北卻恍若未聞,目光還是跟隨在離開的兩人身上。
只見程向東笑着在蘇晚耳邊低語了一句什麼,蘇晚一下甩開程向東的手,作勢要打他,然後程向東伸手把人摟進懷裡,親了親她的嘴角,懷中的女人安靜了下來,拉着男人的胳膊說了一句什麼。
話落,程向東寵溺的捏了捏蘇晚的鼻子,然後放開她,背過身子彎下腰,接着蘇晚一下跳上他的背,程向東攀着她的雙腿,慢慢站起,往上顛了顛,側頭對她說了一句什麼,蘇晚湊近他的側臉落下一吻,最後兩人慢慢離開。
能這樣旁若無人的秀恩愛才是正常的夫妻關係吧?那個寰宇新上任的總裁一定很愛他的太太吧?只有很愛很愛才能這樣放低身份對她如此遷就寵愛吧?
世上有程氏夫婦那樣的夫妻關係,也有他們兩人這樣的夫妻關係,只是爲什麼別人的婚姻關係讓她如此羨慕呢?
顧小北無聲的嘆了口氣,可能有些幸福她註定是不會擁有的吧。
沈清彥並不知道顧小北的心理活動,只是看到她的目光追隨着程向東的身影,覺得一股氣悶從心底升起,“人家已經結婚了,有什麼好看的,注意你自己的身份,還不走。”
說完,也不再等她,快步往門外走。
顧小北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當自己耽擱了他的時間,遂快步跟上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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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家,沈清彥自顧去換了家居服然後往書房走,顧小北亦步亦趨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意思也是很明顯了。
沈清彥很守信用的在書房裡坐下,擡手指了指對面的位子,“開始吧。”
顧小北忙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
沈清彥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拉開旁邊的抽屜,掏出一個東西丟給對面的女人,“用這個,傻不傻。”
顧小北接過錄音筆,很好脾氣的按他的要求錄音。
錄音筆開關開啓,顧小北把它放在兩人中間的辦公桌上,緩聲開口,“沈律師,您好,很有幸能有機會對您進行採訪,相信大家都很好奇這次兩大藥企的合作案,能否請沈律師詳細說一下呢?”
沈清彥看了顧小北一眼,清冷的聲音響起,“這次清正是接到衛生局陳局長的委託,希望兩大藥企對□□A症的緩解有一個合作的機會,通過對兩大藥企的瞭解協商和多方探討,最終才達成一致。”
“我們都知道□□A,俗稱脊椎性肌萎縮症,是一種罕見的常染色體隱性遺傳性神經肌肉疾病,新生兒發病率約爲萬分之一,那麼怎麼會想到爲這樣一種並不常見的疾病大費周章呢?”
“雖然這是一種罕見疾病,但是罕見並不代表不存在,就是因爲罕見,所以大衆對於這些患兒以及患兒的家屬並不瞭解,也不瞭解他們處在怎樣的焦慮困頓的心情,和醫療費用高昂的雙重壓力之下,我們所做的只不過是通過兩大藥企的合作,生產出最適合患兒緩解的藥劑,同時又降低費用,減輕患者家屬的經濟壓力。”
“據記者招待會上陳局長所說,此次的合作事項溝通了有差不多半年多了,那麼請問沈律師,你在這過程中覺得事項進展要半年多,難點在哪裡?”
“難點當然在兩大藥企合作時由哪一方作爲主導,各自投入多少,產出後的成藥又如何提高療效同時降低藥價。”
“那麼能不能簡述一下剛剛您說的幾點最終的結果是什麼?”
沈清彥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抱歉,這是商業機密,我不方便透露。”
說到採訪,顧小北纔不怵他,依然不怕死的問,“剛剛您說的降低藥價的問題,我們都知道商業模式下利潤纔是企業的發展關注重點,那麼請問沈律師,真的存在所謂的降低藥價嗎?”
“我知道你想問的,也知道這是大衆最關心的,不錯,你剛剛說的商業模式下的利潤優先是對的,但是我想說的是,除了追逐利潤,社會責任感也是企業能夠長久發展的很重要的一點。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量化爲利潤的。”
……
顧小北聽着沈清彥娓娓道來,突然覺得她可能對這個男人還是欠缺些瞭解,商人逐利,律師事務所當然也是看收益的,她以爲這些年來他早就變了。
但是下午的時候蕭正安告訴過她,這個案子清正只象徵性的收取了一點酬勞,都不夠塞牙縫的。
還記得這個男人在當初選擇學法律的時候說過的,要爲正義的那方發聲,
現在看來,這麼多年下來,這個男人的身上依然保有着少見的赤子之心和社會使命感。
這樣的男人,怎麼能讓她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心動沉淪呢?
採訪持續了小半個小時,在沈清彥不耐的皺眉下,顧小北才意猶未盡的結束。
關了錄音筆,顧小北一邊看錄音的時間,一邊頭也不擡的道,“謝謝你啊。”
沈清彥看着她敷衍的道謝,斟酌了一下,才問,“蕭正安怎麼會知道你今天去會展中心的?”
“啊?哦,那個,我和正哥通電話的啊,我原本以爲他也在記招會的,本來想採訪他的。”
毫無所覺的傻女人說完,就收拾了錄音筆離開了書房。
而留在書房裡的男人臉色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沉了下來。
所以說,他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