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之後的一段時間,顧小北明顯的感覺到沈清彥對她非常的冷淡,不再像之前那樣會搭理她幾句,有時候就算她故意找話題,他也懶得應和她。
這樣一次兩次後,顧小北也就失了再熱臉貼他冷屁股的那份心,不會再刻意和他說話,每日裡只有必要的交談,一時間兩人的關係彷彿回到了最初。
兩人這樣的關係別人還沒什麼察覺,和沈清彥相處最多的周放最先感覺到了。
蕭正安還在申城處理分公司的事情,帝都的總部只有沈清彥一個人撐着,沈清彥這個人平時清冷慣了,底下的律師或助理等員工並沒有覺得沈清彥和平時有什麼不同,但是周放卻膽戰心驚的過了好幾天。
周特助特別不明白,明明七月中之前沈律師還是很好相處的,提到沈太太還算和顏悅色的樣子,爲何最近幾天會突然多雲轉陰了?
不怪周放把沈清彥的心情不好聯想到沈太太的身上,實在是最近律所的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沈清彥自己手上的幾個案子也進展順利,要說是工作上的事情,實在是說不通。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麼就是私事,說到私事,那麼肯定是有關沈太太的事情了。
周放都不作二想。
就像現在。
昨天兩人在南城剛剛出庭了茶王註冊權案子的三審,在庭上,沈清彥面容凌厲,出口有理有節,準備充份,打得對方律師啞口無言,草草就鳴金收兵了。
這樣的三審結果茶王的負責人何總是相當滿意的,當即喜笑顏開的要勾上沈清彥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說什麼都要請沈清彥參加晚宴。
周放也以爲沈清彥會參加的,畢竟三審的結果直接影響了最終的審判,也就是說茶王的註冊權案子,如果對方在規定的時間內拿不出更有利的證據,他們這邊就妥妥的贏定了。
這樣一個在南城轟動的大案子,現在如果提前慶祝也無可厚非,可是沈清彥卻冷冷淡淡的拒絕了。
對上何總熱情的笑臉,只淡淡的表示這些都是身爲一個律師該做的,結果也是在意料之中,沒什麼值得慶祝的。
要說還是何總大度,是個不拘小節之人,也是看中沈清彥的才幹,知道他的性子,否則這樣的不給面子,分分鐘是爲自己樹敵。
昨晚兩人晚餐後沈清彥早早就回了自己的客房,一直到現在吃早餐,臉色依然不見好轉。
“吃完了?”沈清彥看着對面看着他發呆的周放,面色不悅。
周放回神,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吃完了。”
“那就現在出發回帝都。”沈清彥說完就站起身。
“沈律師,剛剛周琪的消息,沈太太昨天……”周放舉着手機看向沈清彥,試探着沈清彥的口風。
如果真的是沈太太的事情,那麼周放覺得他很有必要當個和事佬,畢竟沈律師這樣的心情讓他的日子過得也不容易,畢竟顧小北以前和他關係也算不錯。
沈清彥回頭,盯了自家特助一眼,打斷他,“還不去開車。”說完,頭也不回的朝門口走。
“……”那就真的是和沈太太有關了,周放搖了搖頭,跟上沈清彥的腳步。
沈清彥也不明白最近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自己在鬱悶生氣點什麼,明明是他那天自己決定和沈太太保持些距離的,爲何現在沈太太如他所願的和他保持了距離,自己反而各種不舒坦了?
其實剛開始幾天沈太太還是會和他叨嘮點小事的,看到他表現冷淡或者不耐煩,也會小心翼翼的問他怎麼了,看上去還算關心他,他心裡也還算有點小舒坦。
可是沒幾天,沈太太就不再搭理他了,每日裡除了必須說的話,不再和他多說一個字。
兩人在家裡,也是各自佔據一塊地方,互不干擾,井水不犯河水。
可就是這樣的沈太太,如他所願的保持着距離的沈太太,讓他反而覺得氣悶。
他就不明白了,當年沈太太不是一根筋一門心思的堅持要嫁給他的嗎?怎麼現在他只冷淡了她幾天,她就不堅持下去了?
沈清彥很煩躁,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他自己不知道,卻苦了跟在他身邊的周放,日子過得膽戰心驚的。
車子開在南城回帝都的高速上,沈清彥看着飛馳着倒退的風景,腦子有點放空,好像什麼都沒有想,又好像所有想的都是那個人。
電話鈴聲就是在這時候響起的,響了好幾聲,沈清彥纔回過神,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看到來電顯示,眉宇間是嫌棄的樣子,嘴角卻不自知的往上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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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的帝都正值酷熱,人走在路上都感覺要自燃了,更別說是穿街走巷憑着勞力工作的快遞小哥了,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要說八月也不算網購的高峰期,可是天氣實在太熱了,很多人其實都傾向於在網上購物,省得自己出門,避免室外的炎熱。
昨天晚上新聞部的同事接到居民的舉報,說是他們小區的某個快遞公司,天熱以來從來不送貨上門,所有快遞都是放在快遞站點,要居民自行到站點取件。
明明是應該送到家裡的快遞,變成了需要上站點取件,居民怨聲載道,可能是抱怨到了頂點,就有居民和快遞站點的工作人員發生了衝突,最後不僅是口頭爭吵,更升級成了肢體接觸。
舉報的居民反應,這個快遞公司站點的工作人員態度蠻橫,對於居民表示希望送快遞到家的要求置之不理,表示居民要快遞就自己來取,不來取就放在站點,肯定是不送的。
這樣的情況其實是違反快遞業務規範的,舉報的居民希望通過媒體的方式曝光這家快遞公司的站點,以達到引起監管層注意的目的。
這樣的舉報,有理有據,而且實屬民情,新聞部覈實了居民舉報信息的真實性後,準備派記者前往採訪調查,還原事情的真相,向大衆公開公正的播報新聞。
今天早上的早會時,王允就提到了這個採訪,當時在座的幾人都埋頭在自己的筆記本中,裝作在忙事情,王允掃了一圈,把目光定在了顧小北的身上。
“小北,這個新聞就交給你了,怎麼樣?”王允堆着一張笑臉看向顧小北。
上個月高層會議的時候,江臺長特地問了他關於清正律所沈清彥律師的錄音採訪記者被換的事情,王允心下一詫異,要說這點小事江臺長這個大忙人應該是不清楚來龍去脈的,怎麼會在高層會議的間隙特地提上一提?
王允是劉副臺長的人,大傢俬下里都知道,而江臺長和劉副臺長的那點關係大家也都暗地裡知道,江臺長當衆問王允等於是下了劉副臺長的面子,爲此,會議結束後,劉副臺長還特地找他問了問。
劉副臺長不認識顧小北,思索了一會兒,問他顧小北是不是和江臺長有什麼關係。
王允想了一會兒,肯定的回覆說應該是沒有關係的。
因爲顧小北從進電視臺至今,一直是幹着最基本又最辛苦的事情,而且兩年來都沒有得到過晉升,要真是江臺長的人,還能這樣沉默的待着?
當時劉副臺長也沒有多問,只讓他多注意一下這個叫顧小北的人。
這會兒王允特地讓顧小北出這趟新聞,也就是試探一下,如果顧小北真的是江臺長的人,那麼會不會再繼續任他欺壓?
這個天真不是出門採訪的好天氣,碰上部門裡有些後臺關係的女孩子肯定要諸多推脫了,他就看看顧小北是怎麼個反應。
顧小北聞言擡頭看向王允,對上王允的一張笑臉,又看了一圈會議室裡其他人低着頭漠不關心的樣子,心下一嘆,點頭答應了下來。
照她說,沈清彥當時就不該和江臺長抖出錄音採訪的事情,她虧都已經吃了,再來說,可不就是要引起別人的怨恨嗎?
她不知道江臺長後來有沒有找王允問過這件事,如果王允被問到了,可不得忌憚她,以爲是她嚼舌根嗎?
會議結束後,顧小北就收拾了東西,去了被舉報的那個快遞站點。
今天一早老張就出去了,康康也輪流跟着別的記者,搭配給顧小北的攝像是別的組的人。
兩人進去採訪的時候,就受到了阻撓,站點的工作人員確實如居民舉報中所說的那樣態度蠻橫,不講道理,而且還想方設法的阻止她們的採訪。
今天的攝像是個女孩子,被幾個大男人阻擋住,遮擋着她的鏡頭,把她往外推。
鏡頭被幾隻大掌遮住了大半,可是錄音功能沒有關,顧小北見幾個大男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攝像身上,找了個空隙往站點裡面鑽,想進去採訪裡面的人。
裡面的兩個女人看到顧小北,臉上閃過一絲警惕,隨即大聲嚷嚷了起來,看着顧小北瘦小的身子,大力把她往外推。
顧小北被推到門口,扒拉着門框不願放手,手中的話筒繼續在採訪着這幾個人。
可能是被逼急了,其中一個女人大力的關上門,門砸在顧小北扒拉着門框的手背上,生生的疼,但是這會兒顧小北的注意力都在採訪上面,沒顧得上疼。
兩個女人見顧小北不放手,怕被拍到更多的內容,更加用力的關門,一聲聲用力的砸在顧小北的手上。
旁邊的攝像看顧小北臉色不對,放棄了採訪,拉上顧小北就往外跑。
等兩人跑出一段距離,攝像才氣喘吁吁的看向顧小北的手,嚇了一跳,“小北,你的手……”
顧小北這纔有空看自己的手,左手上早已經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我陪你去醫院吧。”攝像顯然是嚇壞了。
“不用,你把採訪先拿回去,問一下部長怎麼報道,我自己去。”顧小北把話筒遞給攝像。
兩人也就同事關係,攝像見顧小北如此說,隨便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走了。
顧小北看着手上的傷,疼得眼眶泛紅,沒忍住,摸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