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
陸展顏着實愣住了,不敢置信地側目,望向了秦世錦。
然而身邊的他,側臉從容悠遠,那樣奪定的姿態。
周遭忽然有了議論聲,莫不是在詫異。那些亂糟糟的聲音,陸展顏卻全都聽不見了。此刻哪裡還能去管別人,他纔是她唯一的信仰。燈光閃耀,卻也閃耀不過身邊的這個人。他同樣一個側目,如同當年一般,朝她露出一抹溫柔笑容。
陸展顏忽覺那一刻,果然是千樹萬樹梨花開。
就是那一刻吧。
就是那一刻開始動了情的吧。
一旁的秦奕淮凝眸,孫穎滋則是微笑。秦暮雲一行人只是默默駐足,童安的臉上溫柔笑顏,帶着無盡的祝福。
然而,在場最爲不高興的,恐怕就只有秦耀宗了。
秦耀宗是無論如何,都對陸展顏不甚滿意的。
他沒有想到,秦世錦會帶着她出現。更加沒有想到,他會在這樣的場合,這麼多人面前,私自宣佈這樣的身份。
這讓秦耀宗更加不滿!
只是,現在的場合,也不好多說什麼,秦耀宗道,“陸小姐,請你隨意吧。”
秦耀宗沉聲一句,不冷不熱的,陸展顏回神,只能微笑着點了頭。
隨即秦耀宗又和賓客們繼續寒暄起來,秦世錦則是挽着她,朝着一旁退去。
從衆人的視野裡,這樣光明正大,從容地退去。
陸展顏的心跳,絕對比步伐要凌亂。
好不容易退到了一邊去,陸展顏輕聲道,“我想去洗手間。”
秦世錦就帶着她出了大廳,繞過外側的迴廊從後邊上樓。
秦家別墅的樓層某一間,那是空置的房間,可是看得出來,也是某人的私人房間。
因爲書架上還陳列着當年的書籍,一本也沒有扔掉,完整無缺。甚至還有一些獎盃獎牌,瞧着讓人驚奇。陸展顏一進去,就不由得一愣,再走近一瞧,獎狀上寫着“秦世錦”三個字,她下意識問道,“這是你的房間嗎?”
“不是要去洗手間?”秦世錦反問,指了指裡邊的洗浴室。
他一向都不回來居住,也已經很多年沒有瞧過這些了。
卻原來,還一直都擺放在這裡。
陸展顏哪裡是想去洗手間,她只是想找個地方透透氣,也順便和他說說話而已。
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乾脆直截了當道,“秦世錦,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亂說話嗎?”
什麼未婚妻的,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她要怎麼辦?
秦世錦揚起脣角,哪裡會不知道她的那點小心思,身體靠着書桌邊緣,沉聲說道,“我有說錯什麼嗎?”
“當然有!說什麼未婚妻的!你什麼時候求過婚了?我又什麼時候答應過了?”陸展顏嘀咕道。
秦世錦好整以暇地瞧着她,“就在剛纔。”
陸展顏又是一愣,這才徹底醒悟過來。
好啊,這個人真是頂頂可惡的,在這麼多人面前,她又怎麼會拒絕?
這不是使—詐嗎?
“秦世錦!這絕對不算的!”陸展顏咬牙道。
“你也沒說不同意,沉默就表示默認了。”秦世錦舉一反三道。
陸展顏氣惱,“你剛纔這麼說,我還能說什麼?你……”
“好了,就這樣了。”他卻伸手過來,將她拉近自己,擁在懷中抱了一會兒。帶着點哄騙,又帶着點霸道,“你不跟着我,難道還要跟着別人去?”
陸展顏癟嘴,似乎又無話可說。
好似,這輩子非他不可了一般,被他吃得死死的。
兩人這麼擁抱着,陸展顏的煩亂也被撫平了,此時傳來敲門聲,有人在門外呼喊,“大哥。”
聽那聲音,是秦暮雲!
陸展顏趕緊推開了秦世錦,秦世錦眉宇一皺,“進來。”
秦暮雲推門而入,瞧見了房間裡面的兩人。他的身後,還有童安。
這下子四人面對面了。
“沒在大廳裡看見你們,我想應該是在這裡。”童安輕聲說道,她還是那樣的聰慧。
“剛纔沒來得及,我得恭喜你們一聲。”童安瞧着兩人,真摯祝福。
陸展顏有些侷促,畢竟童安之前是秦世錦的未婚妻。
反倒是秦世錦,一副無事人的姿態,簡單的道了聲“謝了”。
“展顏,好久沒見你了,我想和你說說話。”童安又道,望着陸展顏。
陸展顏也明白,她們必定是需要談一談的,“那我們先下去吧。”
而且,這兩兄弟恐怕也需要談一談。
於是兩人就先行離去了。
※※※
陸展顏和童安一走,秦暮雲溫溫道,“那個時候就知道,你對陸展顏不同。”
特別任命派來的秘書小姐,如此能幹優秀。
陸展顏對他的細心程度,讓他都感到詫異不已,又是怎樣的淵源,才能讓她如此努力輔佐自己。
而在華公子的事件中,秦暮雲徹底察覺出了微妙。
秦世錦性子冷漠,但是對方董事元老,應該是不得罪纔好。可是他爲了一個秘書,卻要和華老撕破臉。依然還記得,當時他對華老的警告:請替我問候令公子,要是再有下次,那麼廢的就不是手了。
只是當時這麼一句,秦暮雲心裡已然瞭解,他們兩人的關係非比尋常。
今天在聽見秦世錦宣佈的時候,他也沒有過多詫異,只是也震撼了一下。
秦世錦,一向都是無慾無求的不是嗎?
“大哥,接下來你想怎麼辦?”秦暮雲問道。
“這段日子,你也挺自在的,休息得也差不多了。”秦世錦淡漠道。
秦暮雲一聽這話,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這次回來,並不是秦世錦授意。只是因爲爺爺過壽,他們如果不回來,那恐怕真是要氣死他老人家了。幾人在美國思量了幾天,還是決定集體回來面對這一切。
反正,總是要面對的。
早一天解決,也早一天好。
不過此刻,秦暮雲意識到這次歸來,不會這麼輕易能離開了。
“我想你也知道,秦三接手了公司。不過他還缺少點時間,身邊要有人督促。”秦世錦如此說道,一雙眼睛深邃。
秦暮雲鬱悶了,果然這次回來沒有好事,“大哥,你知道我……”
“恩,到時候你就扔給秦三好了。”
“可是,你不是說百分之五的股份不是你想要的嗎?你還說,中正以後就由你來接手。”那一天婚禮,他就是這麼對他說的。
“我說的玩笑話,你也會信?”秦世錦幽幽反問。
秦暮雲微怔,一下說不出話來了。
—
“展顏,你現在還在五洲集團嗎?”
“還在那裡。”
陸展顏這邊,和童安下了樓。兩人站在離大廳還有些距離的迴廊裡,隨意地聊着天。
童安忽然正色道,“不好意思,那個時候給你帶來了困擾。展顏,我向你道歉。”
如果早知道秦世錦喜歡的是陸展顏,那麼她應該早就退出纔對。
婚禮也不需要有了,還去折騰這麼多做什麼。
“不……”陸展顏急忙回道,“童安,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的。”
因爲她根本就沒有對不起自己,只是……
“只是,我有一個問題,一直很好奇。”陸展顏如此說道,童安應道,“你問吧。”
“我想知道,當時的婚禮,你爲什麼和秦暮雲離開。”陸展顏默了下,終是開口。
而她確實是好奇,對於那次的婚變,秦世錦從來不曾提起,陸展顏也是不知所謂。心裡邊對於童安,其實還有些怨的,爲什麼要在那麼多人面前,給他難堪,讓他成爲整個港城的笑話?
如果童安愛的人是秦暮雲,那麼爲什麼不直接說。
因爲,嫁給秦暮雲,和嫁給秦世錦,實際上沒有差別不是嗎?
反正都是嫁入秦家。
說到底,陸展顏是心疼秦世錦的。
童安也陷入了沉思,回想起當日的事情,她的心裡也一直有個結。可是此刻,在陸展顏面前,同樣身爲女人,那麼多的情不自禁和無可奈何,那麼多的不能和不得已,是可以釋放的,“其實那天,是暮雲把我騙走的。”
騙走?陸展顏更是困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離婚禮還有十分鐘,秦暮雲對我說,有人出了車禍。他快要不行了,可是爲了我能順利進行婚禮,所以所有人都瞞着我,不讓我知道。我當時以爲是真的,也顧不上其他了,就被秦暮雲拉着跑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根本沒有車禍,那個人平安無事。”童安回憶當時混亂的情況,現在有一絲自嘲,“說出來也許也許很難讓人相信,竟然會被這樣的謊言給騙到了,還真的會相信,可是,事情就是這樣。”
童安的目光很是悵然,一直望着陸展顏。
陸展顏卻道,“我相信。”
童安一愣,聽見她說,“如果是我,我也會相信。那個人,一定對你很重要。”
一定是深入骨髓的人吧,纔會親信這樣的謊言。
若非不然,怎麼能這樣的不顧一切。
“童安,我想我們會是好朋友,是不是?”陸展顏沒有追問那個人是誰,話到於此,已經夠了。
童安的笑容綻放,那埋藏在心底的情感,在這一刻,忽然有了人懂得,有了人全然的認可。
她點頭道,“恩,會是很好的朋友。”
“你們怎麼站在這裡?”秦暮雲的聲音響起。
兩兄弟也下來了,顯然是談完話了。
湊巧,她們也已經達成共識。
秦世錦走近道,“站在外面不冷?”
這兩個女人,都穿這麼少,是想找凍吧?
“正好要進去,那就一起吧。”童安笑道,和秦暮雲並肩進去了。
秦世錦則是走在陸展顏身邊,這一次,陸展顏主動挽住他,笑着說道,“好冷哦!”
秦世錦立刻又瞪了她一眼,怕冷還站在外邊!
※※※
重新回到大廳,宴會還是如此熱鬧繽紛。秦暮雲和秦世錦這兩對人,一前一後進來,自然引來注目。沒有辦法,之前婚變主角都在。不過讓衆人看不懂的是,他們似乎關係很融洽?
而且還有說有笑?
那邊一個小圈子,聚集的人都是陸展顏認識的。
秦奕淮,關菲菲,孫穎滋,季向陽,季琳,還有之前沒有見到,現在出現的蕭墨白。
幾人聚在一起說話,他們也過去了。
蕭墨白一見到陸展顏,立刻就調侃了,“剛纔我好像錯過了什麼?”
比如說某人的大膽宣誓!
陸展顏也不怕他取笑她了,迎上他道,“是錯過了,要不然讓秦世錦再說一遍給你聽。”
“好啊。”誰知道,蕭墨白還真是應了,“錦,麻煩你再復讀一遍。”
秦世錦哪裡會理他,橫他一眼。
此時,大廳裡響起了美妙的大提琴聲。
衆人都停下來,齊齊望向那人。大廳裡的大提琴,那原是樂師在拉奏的。現在是一個女人,應該是來賓,相貌出衆,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千金。她靜靜拉奏着音樂,髮絲飛揚着,樂聲格外悠揚,這樣的水準,已經可以開演奏會了。
一曲終了,衆人紛紛鼓掌,讚美她的琴技。
女人很古雅地拉起裙襬,向衆人致謝。
“拉奏得真是好啊!”秦耀宗也是誇讚,他的目光掃向了側方的角落,那些孩子全都聚在一起。
他忽然喊道,“陸小姐,你過來。”
陸展顏被點名了,立刻和秦世錦走向了他。
就在衆人面前,秦耀宗道,“陸小姐這麼慧黠優秀,也一定會樂器吧。今天這麼高興的日子,那就給大家演奏一首吧。”
衆人莫不是點頭稱是,哪裡會說不好。
秦世錦眉宇微皺,陸展顏也意識到,他是在爲難她。
現在她是騎虎難下了,如果當場說她不會,那真是讓人笑話,要怎麼辦纔好?
“爺爺……”秦世錦剛一開口,就被秦耀宗打斷,“陸小姐,請吧。”
陸展顏卻是微笑,她知道今天是肯定不會讓她這麼輕鬆的。她朝秦世錦瞧了一眼,示意他安然。
陸展顏鬆開了秦世錦,朝着秦耀宗微笑,“我很榮幸,能爲您演奏。”
大廳裡請來的樂團,各種樂器都有。
陸展顏一一掃過,大提琴,她是肯定不會了,小提琴也是不會。那些樂器逐一地掠了過去,視線最後定格在那架鋼琴上。她唯一會的,也只有這個了。當年還是阿姨親自教她的,沒有想到平生第一次演奏竟然會是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