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昨天，他們是在一起的……
陸展顏並不想去嫉妒，只是那份不安吞噬着她的心，在這個時候感覺到了一絲涼意。
“出去。”秦世錦衝着陸展顏吩咐。
她愣了下，而後只能點頭，平靜地轉身離去。
等陸展顏退出辦公室，秦世錦毫不客氣地冷聲問道，“孫小姐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孫穎滋倒是不介意他冷硬的態度，反是覺得很是欣賞，笑着說道，“剛纔我不是說過了，我是來請你飯的。”
“我沒空！”秦世錦冷漠地瞧着她，甚至是不作多想，直接明瞭地拒絕道。
“你難道就那麼忙，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麼？”明知道他是推脫之詞，孫穎滋還是堅持不懈地笑問。
彷彿是槓上了一般，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
“沒有。”秦世錦沉聲拒絕，語氣更加冷漠。
這個男人真是她所見過的最奇怪的了，以往每次都是別人主動來邀約她，可他卻這樣堅決的拒絕。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我預約總行了吧？”
“孫小姐，如果你想找人吃飯，那麼我可以立刻請一百人出來陪你！”
“要找人吃飯，你以爲我不會找嗎？”孫穎滋望着他道，“秦世錦，我就是想找你！”
“那麼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空！”秦世錦冷聲道。
“你這個人好沒紳士風度。”
“謝謝，我就不送孫小姐了。”
孫穎滋頓時無語了，他都下了逐客令，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又覺得有些顏面無光，但是也並沒有太過生氣。
“那好吧，既然你沒空，那我就先走了。”孫穎滋也就不再繼續糾纏，卻是爽朗地朝他擺了擺手。
恐怕換了別家的千金小姐，早就對秦世錦的態度心生不滿了。孫穎滋卻是那樣釋然，離開辦公室時，仍然笑得很是清爽自信。
秦世錦不禁皺眉，似乎有些煩惱。
秘書室裡陸展顏透過百葉窗，擡頭瞧見了孫穎滋。她眉眼彎彎，帶着明亮自信的笑容。而孫穎滋也在同時瞧見了她，更是親切地揮手，也同她擺了擺。不知道怎麼了，心底驀地一抽，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筆，眉心間積鬱着淡淡的不安。
孫穎滋，孫氏家族的千金，秦暮雲的原定未婚妻，現在她出現在了秦世錦的辦公室。
他們昨天還一起吃飯，甚至是今天也要一起……
他們又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關係似乎很好？
他們很熟麼？
陸展顏盯着電腦屏幕，發現眼前一片迷濛。她低下頭來，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去胡思亂想，其實有些事情，並沒有她想的那麼複雜，有可能只是湊巧而已，因爲他們兩家也有交情，所以他們早就認識……
可是，那個叫孫穎滋的女孩子，她卻能那麼光明正大地到來。
那麼光明正大地進他的辦公室，那麼光明正大地說是來請他吃飯的。
陸展顏這才發現，她並不是嫉妒孫穎滋。
她嫉妒那四個字——光明正大。
※※※
將整理好的資料拿在手裡，陸展顏走進秦世錦的辦公室。
“錦總，這份即時文件需要你立刻簽字。”
秦世錦接過文件，飛快地瀏覽一遍，在末頁簽下名字。
陸展顏瞧着他，他的神色平靜，那英俊的側臉，臉部輪廓還是她所熟悉的，沒有任何異樣。
“錦總，快到午休時間。”陸展顏輕聲說道。
秦世錦簽好字，擡眼瞧向她，“恩？”
陸展顏心裡一緊，終於還是問了出來，“你要和孫小姐一起用餐嗎？”
秦世錦將身體靠向椅背，修長漂亮的手指交疊在一起，漠漠瞧着她的臉龐，“你吃醋？”
“沒有……”陸展顏急忙否認，卻因爲否認的太快，連自己都覺得尷尬。
不應該這樣的，不應該這麼慌亂。
其實應該可以更加坦然的，於公而言，都必須要詢問一聲的。
獨自接管順安公司的她，都能應付得很好，外人眼中，她從容能幹處變不驚，可是唯獨在他面前，所有的冷靜，卻都像是掩飾，掩飾着她內心深處的不安，那樣的潰不及防，輕易地就能被他全部捅破，而他卻可以如此的安然。
她要鎮定……
陸展顏，你要鎮定一些。
“只是因爲……”陸展顏又道，“OS集團市場部經理今天已經預約了，想知道你是否要取消。”
“不必。”秦世錦漠漠說道，他的目光凝重，“私事不要和公事混淆。”
私事？
陸展顏微微一怔，他是在告訴她，有關孫穎滋的事情是私事？還是在提醒她，不要公私不分？又或者是，這兩種意思都有？
只在頃刻之間，五味奇雜起來……
“抱歉。”陸展顏只好開口道歉，輕聲說道，“那我先出去了。”
秦世錦衾冷的薄脣微動，還要說些什麼，可是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屏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是秦家老宅的。
他只好收了聲，繼而拿起手機來接。
知道他有電話進來，陸展顏取了文件就快步走了出去，門關上的瞬間，她的眼神黯淡下來。
“小滋去公司找你，現在人呢？”電話那頭，秦耀宗一開口就是不悅的質問。
“已經走了。”秦世錦淡漠回道。
“她是來請你吃飯的，你是不是沒有答應？你爲什麼不答應？”秦耀宗顯然是來興師問罪的，並且對他的拒絕十分不滿。
秦世錦沉默着，不疾不徐道，“中午已經有約了，我沒有空。”
“你就是再忙也要給我抽出時間來！下次她要是再約你，我不准你拒絕！”秦耀宗厲聲命令道，“聽到了沒有？”
秦世錦卻沒有再應聲，只是沉默。
對於他的沉默，秦耀宗也似乎已經習以爲常。
最後，他應聲警告道，“小滋是個好孩子，你最好不要再給我搞砸了。你身邊的那些女人，那些鶯鶯燕燕的，以前我不管你，現在你全都給我清理乾淨了，不要等我動手幫你清理！”
一通電話終止於這聲警告之中，秦世錦坐在那裡，眼底陰霾如天邊壓頂的雲層，久久不散。
—
“嗨，秘書小姐。”
可是誰知道，下午三點的時候，陸展顏又看見了那位孫小姐。
陸展顏當時正在忙碌的工作，瞧見她的時候，卻是詫異，“孫小姐……”
孫穎滋去而復返，本來以爲過了中午的事情後，至少今天不會再見到了。可是沒有想到，孫穎滋又出現了，依舊是沒有通傳，堂而皇之地上來了。只不過她上來後，敲了秘書室的門。
陸展顏自然也發現了她手上所提着的食盒，那是唐朝早茶店的標記。
這個時間點，難道是下午茶？
孫穎滋微笑着，向她問道，“現在辦公室裡沒人吧？”
陸展顏下意識地回道，“沒有。”
“那秦世錦在裡面吧？”
“在。”
“那就好。”孫穎滋滿意地點了個頭，就要轉身，而後又想到了什麼，扭頭問道，“秘書小姐，請問你貴姓？”
陸展顏默了下道，“我姓陸。”
“哦，陸秘書，以後我想我會經常過來，還要麻煩你了呢。”孫穎滋爽直地說道。
以後她會經常過來？
陸展顏只覺得心裡發悶，卻只能應道，“您太客氣了。”
隨即，陸展顏就看見孫穎滋走過秘書室進了辦公間。
原來不是一起午餐，而是一起下午茶……
孫穎滋旁若無人地推開了秦世錦的辦公室大門，大方笑道，“秦世錦，我又來了！”
秦世錦正站在書架前找尋着文件，忽然有人進來，他徐徐轉頭，目光定向了孫穎滋，眉頭自然地皺起。
不等秦世錦開口，孫穎滋走近幾步道，“既然你中午沒有空，那我買了下午茶送過來，你總不能拒絕了吧？”
“你不知道進來之前要敲門？”秦世錦卻無視她的話語，而是冷聲質問。
“這麼兇！”孫穎滋不禁嘆息，解釋說道，“我可是問過你的秘書，她說辦公室裡只有你一個人！我才進來的！”
卻不料他的眉宇皺得更攏了，秦世錦冷聲問道，“孫小姐，你難道沒有別的事情要做？”
“我剛從非洲回來，確實沒有事情可以做！”孫穎滋認真回道，“不過，我今天唯一要做的就是請你！”
孫家的家業，其實早就想要讓她繼承，可惜孫穎滋對這些生意完全不感興趣。所以每次回到港城，她幾乎是無所事事的狀態……
秦世錦取下文件道，“孫小姐，我想有很多人願意陪你。”
“可是我現在只想跟你一起，我特意拿過來的，你不會這麼不領情吧？”孫穎滋說着，徑自走向了休息區的沙發。
“你要是不吃的話，那我只能坐在這裡不走了。”孫穎滋一邊說着，一邊將食盒擺開。
秦世錦將文件丟向了辦公桌，而後面無表情地走過去。
“你吃個蛋撻吧？這個味道應該不錯！”孫穎滋取了蛋撻給他。
秦世錦並沒有去接，而是取過一杯咖啡。
“好吧，隨便你了。”孫穎滋也不難爲他了，捧着蛋撻吃了起來。
等到孫穎滋吃好，秦世錦卻只喝了那一杯咖啡。孫穎滋也不會收拾，就任由那些食盒放置着。
秦世錦坐回到大班椅上，望着她道，“孫小姐，你已經回請過我了，現在你可以離開，讓我繼續工作？”
“當然可以。”孫穎滋提着包站起身來。
“還有，以後請不要再做這種事情。”秦世錦冷聲道。
“秦世錦！”孫穎滋有些不滿了，她可是好心好意送下午茶來，“我有那麼讓你討厭嗎？”
真是想不通了，什麼時候開始她這麼糟糕了，這個男人竟然對她如此印象之壞！
“如果孫小姐繼續這麼下去，我想我會很厭惡你。”秦世錦眯起眼眸，直截了當道。
孫穎滋這下是鬱悶了，憋了悶氣怎麼也無法發泄，又拿他沒有辦法，只能轉身離開。
三十二分鐘……
她在裡面待了三十二分鐘。
陸展顏瞧着孫穎滋離開，竟然連時間都算得那樣清清楚楚。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變得那樣小心眼。可能根本什麼都沒有，她根本沒有必要那麼緊張。這樣的防備和警惕，她是在不安，她是在惶恐，更像是在吃醋……
可是，她又有吃醋的資格嗎？
秦奕懷的話語，在這個時候莫名跳了出來，在耳畔不安地迴旋，彷彿要將她置入深淵裡。
——你是他見不得光的女人！
他從來沒有承認過，她是他的女朋友。
也許，他從來沒想過要公開他們的關係。
不想去承認，不想去這樣認爲，任性地逃避着，可是事實也許就如他所說的一般。
就連吃醋，都是要資格的。
然而陸展顏，你連這個資格都沒有。
思緒混亂起來，陸展顏想到這裡，只覺得酸澀到不行。
※※※
“嘟嘟——”話機傳來聲響，陸展顏接到秦世錦的內線電話。
“進來一下。”
陸展顏掛了電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很好，已經什麼事都沒有了！
秦世錦看着陸展顏推門進來，他墨一般深沉的雙眼注視她。陸展顏走到了他的跟前，輕聲問道，“錦總，有什麼事吩咐。”
然而也注意到了，休息區的茶几上，還殘存着孫穎滋留下的食盒。
陸展顏卻有一絲恍惚，腦海裡彷彿盤踞着他們一起進食的情景……
這個時候，他的聲音又從前方飄來。
讓她差點以爲是幻覺，可他的聲音分明是真的，秦世錦開口道，“你辭職吧。”
陸展顏只覺得耳朵嗡一陣響，他的面容卻在眼中那樣清晰，那樣的冷漠，“什麼？”
那是幻覺嗎？
秦世錦薄脣微啓，再次沉聲說道，“辭職。”
這並不是幻覺！
卻忽然想起在海邊的時候，他們肩靠着肩一起聽海看星星，他沒有說過完整的一句，關於他究竟喜不喜歡她的話語，她卻也可以包容。原本真的以爲這樣也就夠了，至少在那一刻，覺得海風太美好，夜色太美好，星光太美好。
而他也是那麼美好，美好到她根本無法抗拒。
她完全沉浸在這份美好裡，甚至忘記了回來的初衷。
她只是來幫他度過難關的……
她其實本來也沒有要留下的意思，可是……
爲什麼連離開，都是要你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