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燕的謀劃,在今人看來不失爲一道挽救楚國的良方,然而在當時人眼中,項燕的計策實在是太過大膽。
如此大片的地域,定然能夠滿足齊國的胃口。君不見當年楚懷王爲了張儀口中虛幻的六百里土地,便可以斷絕與齊國盟約。
然而楚王負芻更清楚的明白,一旦自己這麼做了,光是朝堂上的口水便可以將自己噴死。
景騏看完密信也不禁爲項燕的大膽而震驚,雖然景騏一向行事果決,然而項燕這兩次的計策都有些超出了景騏的承受能力。
第一次是建議把所有的封君族主一網打盡,這一次更好直接建議割讓大片的領土,去換取齊國的支持。
雖然景騏明白項燕這兩次的計策都對楚國有利,甚至可以說是一旦功成,利在千秋,然而作爲楚王在國都之中最信任的人,此時無論如何他也不敢應承。
一旦有變,他景騏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老臣以爲,大將軍之策太過冒險,以楚國如今之境還是穩妥爲上。”
景騏思之又思,緩緩的出口說道。
“大司馬此言何解?”楚王負芻疑惑的問道。
“臣以爲,穩妥起見不若兵分兩路,可派大將軍領軍二十萬回軍御齊,雖人數相當然以大將軍之能,必可戰而勝之。
平輿前線,秦人近一年來不過時時騷擾而已,我軍可擇一老成之將御之,固守不出。雖僅餘四十餘萬衆不及秦,然應可當之。”
景騏一五一十的說出了自己兵分兩路禦敵的想法。
在他看來,雖然分兵之後,防禦秦國的軍隊在數量上落於下風,然而只是防守,不主動出擊的話應該足夠。
“若爲老成之將,當大司馬莫屬,將軍雖老,可爲國再盡力否?”聽完景騏地敘述,一直緊鎖着眉頭的楚王負芻終於舒展開來,笑着回道。
很顯然,相對於項燕的冒險之舉,楚王負芻更傾向於景騏相對較爲保守的意見。
而景騏雖然沒有拿的出門來的戰績,但領軍打仗一直也以中規中矩而着稱,如果單單只是防守在楚王心中景騏應是足以勝任。
“蒙大王不棄,然騏於秦軍未有之相交,恐負大王所託。”面對負芻要其領兵的提議,景騏自忖未與秦軍打過交道,擔心不能勝任,不過略一思索又繼續說道:
“若論老成之將,單是壽春城中便有二人遠勝於吾,此二人出,必可當秦軍。”
“大司馬指的是?”負芻疑問道。
如今楚國,若有將可當秦軍,當項燕莫屬,除此之外負芻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人有這個能力。
“王上難道忘了,趙之名將廉頗此時亦在壽春?”景騏回道。
廉頗在趙悼襄王繼位之時因爲郭開的讒言離趙奔魏,後被楚國暗中迎往壽春,任爲將軍。
不過廉頗年事已高,楚國將廉頗迎來只是爲了廉頗昔日的威名,在壽春不過是多與美宅奴僕,好好的供了起來,並未讓其領兵出征。
“廉頗難道還在人世?”負芻一臉狐疑的問道。
聽到負芻的話語,景騏也是一臉的黑線,“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事情發生之後,剛剛即位的楚幽王便派人暗中將廉頗從魏國迎到了楚國,然後當做吉祥物供起來了,自此再未重用,距今已逾十餘載。
當年的事件負芻雖然知曉,然而這十幾年未曾聽聞廉頗的消息,負芻還以爲廉頗這尊大神早已不在人世。
“老將軍身體依然健朗,不過年以八十有五。”景騏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聽完景騏的回答回答,原本興致勃勃的楚王負芻,立馬蔫了下來。
“廉頗雖勇,然實老邁,孤恐之老將軍精力不濟,國之大事實不敢相托。”
雖然廉頗的事蹟,楚王負芻知之甚詳,這可是當年縱橫沙場,讓白起都束手無策的主,然而讓一個已經八十五歲的老人,去擔此大任,楚王負芻實在不敢冒險。
“趙用廉君,咸陽畏鄰。及罷推轂,誰能抗秦。”雖然不敢讓廉頗當此大任,然而負芻依然對廉頗壯年之時的勇武十分欽佩。
“傳孤之令,以上卿奉廉將軍用度。”負芻感慨數聲之後繼續說道:“大司馬言之,有二人可當之,不知舍廉將軍外,還有其誰?”
“公子啓!”從景騏口中蹦出三個負芻有些不願面對的字來。
公子啓即原秦國丞相昌平君,爲楚考烈王熊元在秦國爲質子之時與秦昭王之女所生。
只不過當年考烈王逃出秦國之時因形勢危急,沒能顧及故而被留在了秦國。
因爲當時掌權的的宣太后對有着秦楚兩國王室血統的熊啓極爲疼愛,故而熊啓在秦國也算是過得風生水起,不但被封爲昌平君,而且高居秦國丞相之位。
在之變時,正是因爲昌平君和昌文君堅定的站在趙政一方,領軍誅殺,這纔有瞭如今的秦王。
若不是,秦國一意要一統天下,威脅到了自己的母國楚國,昌平君會不會謀逆還是兩說。
而且如果按照長幼之序,熊啓當是楚國王位最爲靠前的繼承人,這對依靠謀殺自己的兄弟而登上王位的負芻而言,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兄長無疑是一個重要的威脅。
若不是楚人原本就對這個羈旅異國的公子心懷憐愛之情,而且李信攻楚之時,昌平君又果斷的在秦軍後方插了一根釘子,立下大功不好動他,否則負芻能不能安穩的待在壽春都是未知數。
“公子啓,久居秦國,而且高居丞相之位,對秦軍瞭如指掌。若公子啓坐鎮平輿,當是無虞!”不知景騏是出於公心,還是同楚人一樣對昌平君懷有憐憫之心,彷彿沒有看到負芻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一般自顧自的說道。
“大司馬此事休要再提,平輿前線還是勞煩大司馬親自去一趟吧!”楚王負芻有些不悅的說道。
“敬諾!”
見楚王如此堅決,景騏雖然對自己信心有些不足然而王命難違,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只能是盡力而爲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