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初掌兵:友軍?敵軍?

[你此刻率軍去救南軍,南軍會領情麼?不會!他們多半會想:爲何不早到?爲何要等我們南軍傷亡慘重後這才姍姍來遲?人就是這樣的,被憤怒衝昏頭腦的南軍,不會領你的情,相反地,會與你爭奪大軍的兵權!甚至於不惜發生械鬥……]

望着帳篷內那一位位雙目佈滿血絲的南軍將領們,謝安心中苦笑不迭。

當真是被長孫湘雨那個女人說中了……

這幫人,確實可以說是失去理智了……

微微吸了口氣,謝安舉着雙手,任命南軍的將領們將自己身上的佩劍收繳。

“諸位將軍,莫要激動,我軍急行趕來,便是爲營救呂公……”說到這裡,謝安頻頻向李壽以及麾下部將使着眼神,示意他們莫要輕舉妄動。

或許是得到了謝安的目色示意,蘇信、鄭浩等人雖然氣地面色漲紅,但總算是忍耐了下來。

“少廢話!”在李壽驚愕的目光下,林震大吼一聲,一把抓住了謝安的衣襟,一拳打在李壽腹部,怒聲吼道,“虎符!虎符何在?!”

“你……”見謝安被打,李壽心中大怒,怒聲喝道,“林將軍,你這是做什麼?難不成想造反不成?”

林震那充滿殺意的目光瞥了一眼李壽,也不理睬,一把抓起謝安的頭髮,彷彿一頭被激怒的猛獸,怒聲吼道,“將虎符交出來!”

可憐謝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哪裡受得了林震那剛猛的一拳,痛地整個人都縮了起來,咬牙說道,“本官不明白……將軍這是做什麼!”

“不明白?”一把抓起謝安的頭髮,林震目視了一眼嚴開、陳綱二人,怒聲罵道,“我南軍向來與你東軍同氣連枝,萬萬也想不到,這一切皆是你東軍在背後搞鬼,對不對?!——你乃樑丘舞夫婿,豈會不知具體?交出虎符,否則……”

嚴開、陳綱二人聞言眼中露出幾分詫異之色,皺眉問道,“林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林震虎目一瞪嚴開二人,怒聲罵道,“嚴開,陳綱,你二人少給本將軍裝得這般無辜!——[霧炎]難道不是樑丘家獨有的招數麼?!何以那個叛軍將領會你東軍樑丘家的招數?!”

“霧炎……”嚴開與陳綱對視一眼,均難掩眼中震驚,喃喃說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霧……炎?”謝安錯愕地望着猶如猛獸般憤怒的林震,皺眉說道,“林將軍說得什麼?本官不明白?”

“不明白?好,好!”一把將謝安抓至牀榻面前,林震深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憤怒,咬牙說道,“東公府樑丘家,世代傳承一項秘技,非樑丘家血脈無法施展,施展時,力氣大增,無論是速度、腕力,皆遠超平日,周身之氣,猶如置身於火焰一般,樑丘舞那[炎虎姬]的稱號,便是來源於此,你身爲樑丘舞的夫婿,竟會不知?!”

“……”謝安張了張嘴,滿臉愕然。

霧炎?

猶如置身於火焰一般?

謝安隱約想起,當初他被危樓的刺客追殺,樑丘舞中途趕來救援,那時,憤怒的樑丘舞就像是林震所說的那樣,周身的殺氣濃重地好似燃燒的火焰一般……

那個就是[霧炎]?

樑丘家獨有的招數?

想到這裡,謝安轉頭望向嚴開、陳綱二人。

而此時,被利刃架住脖子的嚴開、陳綱二人,亦是一副震驚之色,連連搖頭說道,“不可能!——樑丘一家血脈眼下只剩下樑丘公與我家小姐二人,絕不可能有第三者!”

“那你告訴林某,何以那個不知名的叛將,會你東軍樑丘家獨有的[霧炎]?”

嚴開與陳綱對視一眼,無言以對。

“怪不得世子會戰死,怪不得大將軍吳邦會戰死,原來這一切,都是你東軍在背後搞鬼!”憤怒的林震,整個將謝安提了起來,狠狠摔在地上。

李壽見此大怒,正要怒罵,卻見一名南軍一揮拳頭,狠狠打在他腹部,只痛地李壽咬牙呻吟。

南軍……已經失去理智了!

鄭浩、蘇信二人對視一眼,趁着用兵刃挾持着他們的南軍士卒不注意,一把搶過兵刃。

而嚴開、陳綱二人一見,亦將挾制着他們的南軍士卒一拳擊倒在地,奪過了兵刃。

頓時,帳內的南軍將領,一個個都抽出了兵刃。

“你等膽敢放肆?!”南軍三將之一的樂俊將手中的兵刃架在謝安脖子上,威脅着西征軍將領。

剎那間,整個帥帳亂成一團,南軍與西征軍將領們持刀對峙,大有大打出手的意思。

就在這時,忽聽謝安一聲大喝。

“都住手!”

在屋內雙方將領帶着警惕目色的凌厲目光下,謝安瞥了一眼依舊死死抓着自己衣襟的南軍大將林震,沉聲說道,“林將軍,稍安勿躁,你可知,爲救南軍,我軍連日來急行趕路,卻不想竟遭這般待遇……”

林震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本將軍不欲與你爲難,交出虎符,林某饒你不死,否則……可別怪林某不客氣!”

望着林震眼中那近乎瘋狂的神色,謝安長長吐了口氣,不急不緩地說道,“林將軍,你可知道,你這可是以下犯上!”

“少說廢話,虎符何在?”

“本官知你南軍上下皆與替世子報仇、替呂公報仇,不過,別來本官沒提醒林將軍,就算本官將虎符交予了林將軍,西征軍上下,也不會聽林將軍調度!”

“你說什麼?”

“將軍可知道,本官所率領的這十一萬大軍,其中有七萬乃原先的叛軍投誠,林將軍覺得,單憑一虎符,便能指揮他們?哼!甚至於,就連那四萬西征軍,林將軍也無法調度!”

“七萬……叛軍?”林震的眼中,隱約露出幾分異色。

“退一步說,就算林將軍能夠調度那四萬西征軍,那又如何?單憑四萬西征軍,便能攻克函谷關?別忘了,此次的統帥,乃李壽殿下!你等奪李壽殿下兵權,實乃大惡不赦之罪!無論此戰勝負如何,你等南軍皆免不了要受國法處置!”

“那又如何?”林震冷笑着望了一眼謝安,一字一頓說道,“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我南軍全軍上下,皆欲爲世子報仇,爲老公爺報仇,即便是被誣造反,亦在所不惜!”

望着林震那堅毅的目光,謝安啞然無語,儘管他早知道四鎮雖說只屬大周天下調度,可私底下,卻彷彿是各國公的私兵,如今一聽林震的話,這種感觸尤其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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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謝安沉聲說道,“倘若林將軍當真欲爲世子報仇,那麼,就聽本官一眼?”

“憑什麼?”

“就憑本官兵不血刃拿下了谷城!並說降了多達七萬的叛軍!”

“……”林震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下意識地望向衛雲,衛雲點了點頭,說道,“確有此事!”

瞥了一眼謝安,林震臉上的怒色漸漸收起,猶豫了一番,沉聲說道,“本將軍信不過你東軍,交出虎符!——否則,你等決然無法離開着營寨!”話是這麼說,但他還是放開了抓住謝安衣襟的右手。

望着帳內雙方對峙的景象,謝安心中暗暗苦笑一聲,而就在他思索着如何說服林震以及帳內南軍將領之時,忽然,牀榻上的呂公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呂公?”

“公爺?”

比起謝安的驚呼,帳內的南軍將領更快一步,連忙圍在南國公呂崧牀榻之旁,望着漸漸甦醒的呂崧,臉上露出了幾分喜色。

“何事……這般喧鬧?咳咳!”牀榻上南國公呂崧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見此,謝安連忙大聲喊道,“呂公,還記得小子謝安否?”

“謝……安?小安?你……咳咳,你在何處?”

見呂崧還記得這裡,謝安心中一喜,在南軍將領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下,幾步走到牀榻旁。

只見牀榻上的呂崧緩緩睜開眼睛,帶着幾分輕笑,緩緩說道,“此地兇險,小安吶,你怎麼到……咳咳,到此地來了?”

謝安抱了抱拳,恭聲說道,“陛下命李壽殿下爲安平大將軍,命小子爲參將,領監軍職務,趕赴函谷關平息叛亂……”

“胡……胡鬧!咳咳……”呂崧連連可咳嗽幾聲,搖頭說道,“你素無領兵經驗,何以要趟這淌渾水?”說着,他在南軍將領們的幫助下,從牀榻上坐了起來,靠在牀榻的一頭,顫抖着擡起右手。

謝安震驚地發現,呂崧的手腕處,竟有一塊觸目驚心的血痂。

“呂公,您……”

或許是猜到了謝安心中所想,林震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低聲說道,“公爺,被那叛將,挑斷了雙手手筋……”

謝安聞言面色微變,難以置信地望着呂崧。

呂崧苦笑一聲,搖頭說道,“技不如人,怨不得他人……”

帳內西征軍將領聞言面面相覷。

要知道呂崧在三十年前就是陪同大周天子征討南唐的猛將,半月內連克南唐十一城,雖戰果不及東軍輝煌,但也是赫赫揚名的善戰之將,沒想到,竟然在這函谷關下,被人挑斷了雙手手筋,從此淪爲廢人。

何等悽慘?

“那叛將,究竟是何許人?”握着呂崧顫抖不停的雙手,謝安驚聲問道。

呂崧聞言長長嘆了口氣,回顧左右說道,“都出去,老夫有話要單獨對壽殿下以及謝大人講……林震留下!——唔,嚴開、陳綱兩位副將,也留下吧!”說這話時,他顯然是注意到了手持兵刃的嚴開、陳剛二人。

“公爺?”

“都出去!咳咳……”

“諾!”

“不得爲難西征軍將士,否則,嚴懲不貸……”

“是!”

帳內衆南軍將領低頭領命,紛紛退出帳外,鄭浩與蘇信見此,望了一眼謝安,見他用眼神示意,點了點頭,收起兵刃,退出帳外。

“呂國公……”李壽走上前來,向牀榻上的呂崧拱了拱手,望着三十前赫赫揚名的猛將,如今卻落到這般田地,李壽心中唏噓不已。

“殿下……咳咳,恕老夫難以起身行禮,殿下莫要見怪……”

“哪裡,哪裡……”李壽連連擺手。

環視了一眼圍在站在牀榻一側的謝安、李壽等人,呂崧深深吸了口氣,繼續謝安方纔的問話,沉聲說道,“斬殺小兒的叛將,老夫已探明身份……咳咳,此人,乃東軍樑丘家族人!”

“這不可能!”脾氣急躁的陳綱下意識說道,“樑丘家血脈,眼下僅剩老樑丘公以及小姐二人,怎麼可能還有第三者?”

林震聞言大怒,憤聲罵道,“陳副將這話,這是說我家公爺有心誣陷東軍咯?!”

望了一眼呂崧眼下的悽慘模樣,陳綱無言以對。

“林震!不得無禮……”

“是……”

望了一眼猶自一臉難以置信之色的陳綱,呂崧搖頭說道,“豈是陳副將不信,老夫也不信……老夫與伯軒相識四十餘年,知根知底,要是伯軒會害我,老夫怎麼也不會相信,但……但那叛將,確實是樑丘家的人,此人,能施展[霧炎],這個招數意味着什麼,嚴副將、陳副將,你二人應當比老夫更清楚!”

嚴開、陳綱二人聞言面色猛變。

見此,謝安莫名其妙,皺眉說道,“嚴大哥,陳二哥,這霧炎,究竟是什麼?難道真是樑丘家獨有的招數麼?”

陳綱皺眉不語,而嚴開則長長嘆了口氣,點頭說道,“姑爺,方纔林將軍說的不錯,此[霧炎],確實乃樑丘家獨有的招數……樑丘家的子嗣,自出生便患有一種怪病,性格暴躁,易怒,而一旦陷入極度的憤怒,非但實力會遠遠超過平日,就連性情亦會大變,會變得嗜殺,不通人情,此時周身之氣,猶如置身於火焰一般……”

“怎麼可能?”謝安聽罷難以置信,愕然說道,“我與舞相識數個月,可從未見過她有任何不對勁啊……”

“那是小姐竭力壓制着心中的憤怒,唔,應該說,是老樑丘公一直告誡小姐,叫小姐注意控制自己的憤怒……小姐雖是女流,可老樑丘公說,小姐的天賦,遠在老樑丘公之上,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那……那舞失控過麼?”

“嗯!”嚴開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唯一的一次徹底失控,便在五年前的冀北戰場,見我軍將士損傷慘重,小姐再也難以遏制心中的憤怒,竟獨自一人殺入了十萬北戎狼騎之中,將敵酋咕圖哈赤斬殺,並非我等不願跟隨,而是我等……而是我等不敢相隨,怕小姐盛怒之下,不分彼此,將我等殺死,是故,我等只敢遠遠策應……那一戰,小姐獨自一人便斬殺了三千餘敵軍,使得北戎狼騎人人膽寒,尊稱爲[炎虎姬]……”

“一個人,殺入十萬大軍之中?殺了三千人?還殺死了敵軍首領?”謝安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儘管他早前便對於那兩千餘北戎狼騎如此畏懼樑丘舞一事而感到困惑,卻也想不到這種事。

“呂公的意思是……那個不知名的叛將,也是樑丘家的族人?”李壽皺眉問道。

彷彿猜到了李壽的心中所想,呂崧嘆息說道,“老夫知道殿下想說什麼,其實老夫也知道,樑丘家的血脈,眼下僅剩伯軒與舞那個小丫頭,但是……老夫親眼所見,那名叛將,周身之氣,猶如置身於火焰一般,能夠做到這種匪夷所思的事的人,唯有樑丘家的血脈……”

“呂公與此人交過手了?”謝安皺眉問道。

呂崧長長嘆了口氣,苦笑着點了點頭,說道,“啊,此人武藝,遠遠在老夫之上……難以置信,若不是此人見已殺老夫獨子,故而手下留情,僅挑斷老夫雙手手筋,恐怕老夫早已被他所殺……”說到這裡,呂崧頓了額,繼而沉聲說道,“單憑此人給老夫的印象,此人武藝,要遠遠超過我大周任何一名將領……”

“包括……”

“啊,遠勝[項王]李茂,遠勝[炎虎姬]樑丘舞!——在此人面前,老夫竟絲毫沒有招架之力……”

“怎麼可能,這種事……”帳內衆人面面相覷。

——與此同時,函谷關——

在關上的城樓內,叛軍將領們分列兩旁,坐於席中,針對謝安所趕到的十餘萬大軍做着商議。

“難以置信,明明已派唐皓率四萬大軍趕赴谷城救援,何以谷城還是淪陷?”

“是啊,至今,沒有歐鵬、唐皓二人絲毫消息……他二人莫不是投了周軍吧?”

“投降周軍?這等叛亂之罪,投降周軍與尋死有何區別?”

“可若非這樣,西征周軍何以能在短短一日內,非但攻克了谷城,還擊潰了唐皓四萬大軍?眼下我函谷關,僅僅只有六萬兵力……”

見屋內主將愁眉苦臉,議論紛紛,坐在主位上的函谷關主將秦維一拍桌案,喝止了衆將。

“好了!不過是十萬周軍,何以要大呼小叫?——別說十萬,就算是二十萬,也攻不下我函谷關!”

屋內諸將聞言一震,下意識地轉過頭去,望向屋內的角落。

只見在屋內的角落,有一名看似二十來歲的男性叛軍將領,正靠着牆壁坐在牆角,左手握着一塊木頭,右手握着一柄短刃,聚精會神地,一刀一刀地削着木頭。

從始至終,絲毫不理會屋內正在召開的軍事會議,彷彿,那商議着函谷關戰事的會議,遠遠比不上他手中的木頭重要。

“對吧?陳驀將軍?——有陳驀將軍坐鎮函谷關,此關,豈會有失?”函谷關守將秦維討好般笑道。

“……”被喚作陳驀的叛軍將領擡起頭來,望了一眼在坐的諸將,微微一點頭,也不答話,繼續用刀削着手中的木頭,漸漸將那塊木頭削成一個女人的身形。

ps:文中這熟悉的人名,與上本書沒有任何關係,僅僅只是我喜歡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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