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唐的實習工作很忙, 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加之我們的住處離得很遠,我實在不忍心看他來回奔波, 但自己主動去找他, 三天兩頭的賴在他出租屋裡。有時候他不在, 房子裡殘存的他的氣息, 也會讓我安心不少。
這天因爲有晚課, 我跑到他家睡午睡,打算一覺醒來再去學校,然而迷糊睜開眼時, 看到另一個腦袋挨着我的肩頭,隨後, 他也緩緩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
我問, “你,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輕輕笑着,“看你睡得好香, 沒想到自己也睡着了。”
見我沒說話,他猶豫着問,“不習慣?要我下去嗎?”
那天過後,我表現得太過矜持,以至於辛唐一靠近我, 我渾身都有觸電的感覺。所以有意避免和他太親近。
我搖頭, 一隻手覆蓋在他的手上, “不要。只是, 只是覺得很奇怪。”
“哪裡奇怪?”
“我們這樣躺着, 要是從前,一定會很彆扭。但是我現在, 只感覺,有點害羞。”說着頭低着,小聲又咕嚕出一句。
“什麼?”
我猛地撲到他懷裡,那裡的溫度比想象的更舒適安心,他愣了一下,然後把手搭在我的頭,我輕輕開口,“還有,很心動。”
只是看着你,就很心動。
隔天他工作回來的時候,雙手支支吾吾的別後,我還瞎猜以爲他要送什麼禮物給我。
“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好了,直接給我吧。”
“不是禮物啦,不過你有想要的嗎?我們現在去買好了。”
“別轉移話題。”我蹦到他面前,一把握住他別後的雙手,他卻疼得齜牙咧嘴,“停停,別,別碰。”
我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他苦笑了一下,緩緩伸出那個包着白布的右手,“今天不小心出了一場小事故。”
我捂住嘴,小事故,這手都包成棕子了,什麼纔是大事故?
一會兒給他上藥,等包紮完了我才問他,“怎麼弄得?”
“哦,一不小心,手按到煤氣竈上,然後直接就腫了,我們老闆說······哎,陳暮苼,你哭什麼啊,又不是什麼大事,我的手又不是殘了。”
“你還亂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剛一看到他手上的傷口,眼淚就不聽話了。
“你哭什麼啊,什麼時候這麼嬌氣了?”
“我纔不是哭,我就是,我就是眼睛疼而已。”我慌亂的收拾醫藥箱,“你也跟你們老闆說一下,你一定是太累了,纔會出現這種情況。”
“不行的,我只覺得現在的我,還不夠努力,還遠遠配不上一些東西。”
“什麼呀,我就覺得你挺好······”
手機突然響了,是卿語,一貫的溫柔語氣更添了一絲虛弱,“暮苼,幫我拿點衣服來醫院好嗎?”
這沒什麼可奇怪的,和辛唐相比,卿語簡直就是拼命三娘,三天兩頭的住在醫院,有次我給她送飯,看着這麼貌美如花的姑娘狼吞虎嚥的吃着肉,我心裡一陣泛酸,她說醫院的飯菜不好吃,我便經常送去,有時是辛唐做的,有時是我覺得合口的飯店。
看樣子肯定又是通宵了,我擔心她的身體,“卿語,你還好吧,今晚又不能回來嗎?”
“嗯,”她在那邊欲言又止,“總之,你來就好了。”
“行,我馬上過去。”
“卿語又要睡值班室啊。”辛唐晃了晃自己的爪子,“感覺一朵花就要這麼枯萎了。”
“哎你說我要不要叫上陸銘?他如果去的話,卿語應該更高興吧。”
辛唐的表情有點怪怪的,“那個,誰知道啊,萬一陸銘也沒有時間呢,他工作也忙,既然抽不出身,又何必乾着急呢。”
“他要是着急的話就去看卿語了,心裡着急算什麼啊。不行,我以後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不過這倆死孩子,怎麼都忙得腳不沾地!”
到了醫院,我拎着吃食和衣服去卿語的辦公室,她卻不在那裡,我叫住正準備走過的小護士,“你好,請問司徒醫生在哪裡呢?”
她怪異的看我一眼,“你居然不知道?”
“哦,她只讓我幫她送衣服。算了,我打電話問問吧。”
小護士卻突然道,“司徒醫生在住院部。”
我心裡慌慌的跑到病房,站在門外,一個穿着藍色條紋病服的瘦弱身影,背對着我坐在病牀上,她的黑髮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暫時遮擋了因爲過瘦而骨頭凸起的後背。
我放下手裡的東西,撲過去抱住她,語氣酸澀,“爲什麼不告訴我你病了?”這麼重要的消息居然從一個外人的嘴裡聽到,還真是有股特別的不爽。
“闌尾炎而已,動個小手術。”她長嘆了一口氣,輕聲開口,“今天要出院了,醫院也放我假,就是我突然發現沒帶衣服來,這才叫你過來。”
我氣憤道,“那你要是自己帶了衣服,是不是打算就不告訴我!”
“又不是什麼大事。”她還是忌憚我的憤怒,微微弓着背,神色有點難看,“呼,好像還有點疼。”
“哪裡疼哪裡疼?”我急了,“哎呀,今天怎麼你們一個個都受傷又生病了,壞事還真是趕着來。”
“還有誰病了?”
我想起辛唐的傻樣,撲哧一笑,將他在餐廳的糗事添油加醋的講了一遍。
卿語聽完也笑笑,“我也有一個笑話。”
“什麼?”
她俯身在我耳邊嘀咕幾句,我瞪大眼睛,“這,這些人真是······我的天,太不可理喻了吧。怎麼會,怎麼會想到那個方面。”
“算了算了,不和他們計較,卿語,我打電話給陸銘好不好,他就算再忙,總要來接你出院的啊,再不然,隔着電話多關係幾句也是好的。”
見她沒說話,我正準備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卿語的手卻突然伸過來,蓋在我按鍵的手指上,她看看我,似乎又不忍似的轉向一邊。
“暮苼,”她閉了閉眼睛,
“我和陸銘,我們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