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雲家的實驗基地實際上並沒有真正的做什麼喪盡天良的實驗，耐藥性實驗也是根據每個人不同的體質進行，不會造成什麼損傷，只是，X類病毒的實驗卻是個例外。
接觸X類病毒的人最後都在服用解藥之後損失了一部分的記憶，雖然並沒有被改寫，但是已經對被實驗者造成了不小的損傷……
雖說每天重複同一件事情很崩潰，但是這樣也好過她什麼都不記得，就算每天她的記憶交叉點頭不同，夜天佑也覺得真的沒關係……
“你認識威廉他們？”
凌筱筱狐疑地看着夜天佑，這個男人個子很高，身材看起來很結實，他的舉止很得體，所以認識威廉也不奇怪，只是他怎麼會認識自己？
“我認識威廉，心雅阿姨，雲若彤，還有白子航和白述。”
夜天佑點頭，拖過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來，她的記憶混亂大概也就幾天的時間，然後還是會什麼都忘記，與其讓她每天都很糾結，不如不解釋了，跟她聊聊天吧。
凌筱筱皺着眉表示疑惑，她對面前這個人毫無印象，但是心底卻一點兒也不討厭他，“你怎麼會認識我？我在克洛維家族的事情應該是保密的纔對……”
夜天佑皺了下眉，單刀直入地問：“爲什麼是保密的？你在克洛維家族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
他不確定她的記憶究竟錯亂成什麼樣子，但是她眼底的戒備卻讓他驚心，因爲她根本不記得自己了……
“是嗎？”
凌筱筱錯愕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來她的孩子們，看夜天佑的眼神又警惕起來：“我的兒子們呢？”
夜天佑張了張嘴，從包裡翻出來電子相冊，然後地給她：“孩子們在家裡，現在應該放學了，你想見他們嗎？我打電話讓人送他們過來？”
“家裡？哪裡的家？”
凌筱筱的目光落在孩子們的小臉上，然後又看了看夜天佑，皺着的眉卻越來越深，疑惑也越來越深，過了很久她都沒能釋然。
因爲，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很明顯跟兒子們長得很像，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所以她剛纔會覺得眼熟，可是她根本不認識她！
“他們在你父母家裡，我打電話讓他們過來？”夜天佑揚了揚手機，語氣很平靜，孩子們也想見她，就算還有一天記得他們也是好的。
凌筱筱搖頭，她現在更好奇自己爲什麼在這裡，也好奇眼前這個骨灰級的帥哥倒是跟她是什麼關係，直覺……似乎他們很熟！
“你跟我很熟嗎？”
夜天佑突然笑了，點點頭，走到她身邊坐下來，把她手裡的電子相冊翻開，找到了他們最近的一些照片，都是他們跟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拍的照片，很容易看出來這是一家人。
“我不知道你忘記了多少東西，不過你的記憶現在是不完整的，白子航病了，你爲了救他來了這裡，因爲藥物影響你的回憶現在大概是混亂的，所以你不記得我。”
凌筱筱驚訝的看着一張張照片，腦海中卻捕捉不到任何信息，不過幸好，她知道自己記憶裡有空白，並沒有連時間都丟失……
“所以……你的意識是說，你是孩子們的父親？我們是男女朋友？”
夜天佑嘴角抽搐了一下，低聲道：“我們結婚了，你是我妻子。”
見她的情緒並沒有太大的波動，夜天佑知道她應該是相信的，不過她表現出來的性格，恰好是她處於不同時期的性格和經歷，這樣的話，就算是她完全失去記憶，她還是那個她，唯一改變的只是沒有過去……
從她相信自己開始到他們友好地坐在一起吃飯交談，差不多隻花了幾分鐘時間，夜天佑讓她翻開她自己鎖起來的筆記本看，裡面是她記錄的一些事情，還有她人不忍賭的畫以及夜天佑的漫畫。
這些，確實是裝不出來的，況且她也不認爲夜天佑對她有所圖謀……
站在病房外面的白子櫻鬆了口氣，轉身走進隔壁白子航的房間，他現在渾身都插着管子，根本不能動，但是他之前昏睡得太久了，所以現在醒過來就失眠，讓她這個做妹妹的也很無奈。
“她怎麼樣了？”白子航轉頭看白子櫻，眼神帶着幾分期待。
“記憶混亂中，但是異常理智，她好像把夜天佑給忘了，別的人大概還記得。”
白子櫻無語的說完，本子上也“刷刷”地記錄了凌筱筱的臨牀藥物反應情況，又檢查了一下白子航的身體狀況，確保他沒事才離開。
這樣的日子，要持續到一月，夜天佑即將面臨着三個月整的折磨，以及日復一日的痛苦……
不過有一種感情只是付出都能讓人覺得身心舒暢，夜天佑他應該根本不在意這樣的苦吧。
……
從第三天晚上開始，夜天佑已經開始適應凌筱筱醒過來之後可能發生的奇怪狀況，他決定等她完全失憶之後再帶孩子們過來，否則不好應對她不同的記憶構造。
凌筱筱睜開眼看到夜天佑的反應開始變得越來越淡定，因爲每天交叉重複的記憶不同，她的情緒波動都會比較大，但是唯一不同的是，她很快就會接受夜天佑告訴她的事實，這一點也讓白子櫻感到很詫異。
白子櫻着急心理學和記憶學的專家開了個會，專門研究凌筱筱的記憶混亂卻持續七天沒有完全失憶的事情，大家討論得出的一致結果是，她耐藥性太強，藥物沒有完全控制她，所以她記憶混亂的狀態還是會持續一段時間。
夜天佑已經習慣每天中午陪孩子們吃飯，晚上把孩子送回雲家之後自己就過來等她轉醒，從一開始茫然無措到後來幾乎每天都笑着看她醒過來，心裡已經沒有任何不自然和痛苦掙扎的痕跡了。
凌筱筱第三天醒來之後，看着夜天佑許久都沒說話，一直到她覺得如果不說話的話可能就會一直僵持下去的時候，她纔開口道：“你什麼時候放我自由？”
夜天佑幾乎是一瞬間就捕捉到了她的記憶片段，然後從容地回答她，“一直都是自由的。”
第四天到第七天，她每天都會在不同的記憶片段中醒過來，期初他並沒有找到什麼規律，但是後來，慢慢地他發現了問題所在，每一次她的記憶點都會停留在不同的時間點。
少部分時候凌筱筱根本不記得他，但是大部分時間是記得的，她的記憶也會從他們之間感情的重要事件裡挑日子，但似乎從不重複，就像一個人所有的執念，全都換着不同的時間爆發出來，卻從不重複……
日子就這樣過了兩週，夜天佑已經習慣每天跟不同時期的她交流，讓她保持好心情，讓她安心地等待白子航好起來，偶爾會帶孩子們過來看她，他們相處的很好，就算是她不記得他們的那一天，也能一起笑個不停。
只是，他害怕的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半個月後，就在白子櫻他們都覺得這是個奇蹟的時候，夜天佑像往常一樣等待着她醒過來，等來的卻是一聲高過一聲的尖叫……
夜天佑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敢靠近她，又擔心她傷害自己，所以想也不想直接朝她撲了過去，抱着渾身顫抖的她一言不發。
“嘭！”
病房的門被打開，白子櫻和幾個專家都衝了進來，因爲實驗越到後期她的狀況就越不穩定，白子航越來越健康，她卻越來越虛弱。
不僅僅是因爲血液流失過快，精神壓力也實在是太大，如果沒有夜天佑日復一日的陪伴，也許她的精神狀況真的會越來越糟糕……
“她怎麼了？”
白子櫻迅速的走到病牀邊上，她身後的醫生們卻站在原地沒動，這種狀況最好是先觀察，不要過度刺激病人一面造成什麼心理上的損傷……
“筱筱，筱筱，你別激動，你先冷靜下來。”夜天佑低聲跟她說話，但是她尖叫了一陣之後就只是哭，臉色慘白一個字都不說。
過了好一陣子，懷裡的人終於不掙扎了，夜天佑才試着鬆開她，掏出手帕給她擦了擦眼淚，卻沒有說話。
“我是誰？”
這是安靜之後的凌筱筱說出來的第一句話，這一天也是她什麼都不記得的開始……
秋風掃落葉，一層層金色的樹葉覆蓋在地面上，狂風捲過漫天的樹葉飄搖，卻掩蓋不住夜天佑的落寞和他心底的寒冷。
最終，在他們都驚喜了半個月之後，她還是把一切都忘記了，忘記得乾乾淨淨，什麼都不記得。
她擁有過去的知識和閱歷，她擁有正常的心智和成熟的思考方式，可是卻沒有一點兒屬於她的記憶，絲毫都不剩！
天氣一天天冷下來，僅僅是聽到她問出來她是誰的那一秒，夜天佑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因爲，最差也不過如此而已，還能怎麼樣？
大不了一切都從頭開始，讓她的世界重新從空白變得色彩斑斕，讓她重新愛上自己。
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這一段日子就像在單調的機械重複，每天他看到她睜開眼睛之後都只是笑，等她開口說話之後才慢慢地靠近她，有時候他們會聊興趣愛好，有時候他們會聊音樂和旅行，也有時候他們會聊星座和血型……
夜天佑不知道他怎麼跟她聊天的，但是他知道如果不能讓她重新喜歡上自己，他家小貓就不喜歡他了。
索性，他是個聰明的人，他總是知道她喜歡什麼樣的自己，也知道她的所有習慣，每一天他們相處都很融洽，她也沒有再因爲空白的記憶尖叫過，有時候他甚至會懷疑，她是不是想起來一些什麼，但事實上卻是她的記憶一片空白。
白子航體內的病毒在一天天減少，他的身體狀況也漸漸地好了起來，身體慢慢恢復，精神也慢慢地恢復了，偶爾，他會過來跟他們聊天，但是大部分時間他仍然需要臥牀休息。
日子就這樣飛快地走進了初冬，經歷過這一年的第一場冬雪，不算太冷，卻有些孤單。
夜天佑走在從軍總一小去第一實驗所的路上，踩着積雪突然發現身邊少了一個影子，少了一個踩着他腳印往前走的小小的女人。
不過，這樣的日子就快要結束了……
這一年的冬天似乎很難熬，在下過七八場大學之後，人跡罕至的軍總試驗所門口積雪很深，儘管環衛部門已經盡力去清除了，化雪的時候還是讓人覺得冷得不能自已。
夜天佑穿着羽絨服一路走過來，門口的警衛見他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因爲他們頭兒每天晚上八點準備過來報道，比上班打卡都準時，颳風下雪沒有一天遲到。
前幾天白子櫻告訴他，白子航的身體狀況已經恢復到了正常水平，大概再觀察半個月就可以結束實驗，只要他體內的毒素完全排除，就可以停止實驗。
半個月之後，正好是新年之後，他們還可以一起過一月份的結婚紀念日。
溫暖的金屬門隔絕了外面一片銀白的世界，夜天佑想往常一樣脫下來身上厚重的衣服，進了消毒室。
他沒有注意到，最外面一層，常年只是低頭匆匆路過的檔案室裡，每天都有一雙眼睛盯着他的背影，暗中觀察着他們所有人的時間作息。
厚重的劉海遮住滿眼算計的眼睛，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常年不說話的木訥姑娘悄無聲息地離開試驗所之後究竟去了哪裡……
爲了方便統一管理，軍醫宿舍都在一同個樓裡，葉珊玉拆下厚重的面具，用藥物清洗乾淨她臉上易容的東西，長舒了一口氣躺在牀上。
“咚咚咚！”
窗戶輕響，葉珊玉裝作沒聽見翻了個身閉上了眼，自從她三個月前進試驗所之後，雲連就再也沒跟她聯繫過，如果說她不生氣的話，那一定是假的。
她一直都秘密地把她從實驗檔案上看到的資料傳遞給雲連，她知道白子航快好了，雲家也該動手了，所以這個時候雲連來找她是必然的。
“咔噠！”
窗戶發出一聲脆響，葉珊玉轉了個身看過去，黑暗中一身風雪的人撲了進來，直接把她又按回到了牀裡側，撞到牀板發出一聲悶響。
“滾……”
壓抑的吼聲帶着幾分怒氣，她現在已經不再是七年前的天真小女孩兒了，多年的隱忍讓她變得成熟冷漠並且自私！
她葉珊玉已經失去了一切，她不需要再被男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她想要得到她該有的東西，想報仇！
“誰惹你了嗎？火氣這麼大。”雲連慢悠悠的說道，在她臉上捏了捏，然後翻身坐在牀邊。
雲老爺子確實是個老狐狸，他利用自己父子這麼多年，卻根本不肯告訴他們事情的真相，他們喂他賣命到現在，還不知道老爺子究竟要凌筱筱幹什麼！
“雲連，少給我他媽的裝大尾巴狼！用的找我的時候就來了，用不着我的時候就死了！”
葉珊玉氣急敗壞的罵出聲來，研究所裡的那些人看她都是嘲諷的，沒有人跟她說話，即便是有，也都是爲了找樂子，不過比起來這幾年她被迫呆在雲連的房子裡，她更喜歡相對的自由……
“嘖嘖！真狠。”
雲連嘆了口氣，擡手打開了牀頭的檯燈，轉身走到沙發上坐下來，翻出來藥箱慢慢地把酒精紗布和一些止血藥一字擺開。
葉珊玉背對着他半天，直到她聞道究竟和藥的味道才猛地驚覺不對勁，回想起來之前雲連撲進來的那個動作，他是受傷了！
“你怎麼了？”
雲連見葉珊玉一骨碌從牀上爬了起來，眼皮子也沒擡一下，臉上還是那副欠揍的痞笑，“你看呢？”
葉珊玉見他左手熟練地給右手上藥，但是纏繃帶的時候卻因爲反這手不好弄，於是沉默地接過來他手裡的繃帶，慢慢地給他纏起來。
不管這個男人再怎麼壞，她也愛了這麼多年了，也許，再過幾個月她就不愛他了……
她要的東西他永遠都給不了，他要的她已經儘量爲他做到了，心甘情願地被他利用這麼多年，她不欠他什麼。
“珊玉，你妹妹現在在牢裡的日子，過得生不如死。”
雲連突然出聲嚇了葉珊玉一跳，她轉頭看向雲連，目光帶着幾分不解，然後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是想過要報復葉珊妮，只是她沒想到雲連會幫她……
雲連皺了下眉，沒在說什麼，等她把傷口都包紮好，他才慢慢地道：“我讓人確保她在裡面一天就痛苦一天，你開心嗎？”
葉珊玉轉頭看雲連，一張和凌筱筱一模一樣的臉卻多了幾分嘲諷，笑意不達眼底。
“半個月之後就可以動手了，雲連你放心，我死了也不會連累你的，你不用給我什麼小恩惠，不過，如果我成功了，我們以後就可以徹底得分道揚鑣了，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