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順着門吹進來，身上只穿了件長袖T恤的凌筱筱立刻打了個寒顫，不等她反應過來，身後就傳來了一聲悶哼。
“唔……”
白子航一夜沒睡，再加上昨天宿醉，現在他就算是想打架也沒力氣，被夜天佑一拳打在胃上，直接跪在了牀尾的地方。
“夜天佑！你瘋了嗎？”
凌筱筱慌張地跑過去，護在白子航面前，她不知道爲什麼夜天佑現在會出現在這裡，但是她心裡卻很肯定，夜天佑根本冷靜不下來。
陰冷的眼神盯着牀尾擋在白子航身前的凌筱筱，看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是卻挺起胸來，絲毫也不退縮。
“你護着他？”
凌筱筱的臉色一白，咬着脣迎着夜天佑的目光，聲音帶着幾分顫抖：“你憑什麼打人？他做錯了什麼？”
白子航捂着胃慢慢地直起身體，然後推開了面前的凌筱筱站起來，反手一拳朝夜天佑臉上打了回去，眼底帶了幾分笑，“那也要看你有沒有本事殺了我。”
“不要——”
凌筱筱看着白子航的拳打在夜天佑臉頰上，他嘴角瞬間就裂了個口，殷紅的的血刺目地留下來，面上多了幾分冷清，目光卻變得狠戾起來。
白子航被她喊得心頭一怔，回頭看到凌筱筱眼裡都是淚，緩緩地後退了一步，目光晦暗不明。
“她昨晚吐得不省人事，衣服弄髒了，你帶她回去吧。”
夜天佑卻像是一頭髮怒的獅子，根本沒打算要收手，上前拽住了白子航的衣領，骨骼咔咔作響。
“天佑你別衝動，我們回去吧，今天的事我會給你個解釋。”
凌筱筱沒辦法，咬着脣死死地抱住夜天佑的腰，她知道白子航對她的心思，但是白子航跟她確實是清白的，他不該爲了她跟夜天佑起衝突，白述一定也不想那樣……
“這一次先記着。”
夜天佑看着白子航，連續飛了十幾個小時的他滿眼都是紅血絲，臉色冰冷像個沒有生命的雕像，半晌，才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凌筱筱身上，拖着她往樓下走。
白子航站在原地，看着門口漸漸消失的背影，直到視野裡空無一人，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暗了下去，轉身關上門，靠着冰冷的防盜門慢慢地靠坐在地上。
起碼，她會護着自己，可是誰來護着她？
凌筱筱跟在夜天佑身後，從五樓走到一樓，心裡不放心白子航回頭多看了一眼，卻瞬間被抱起來，扔進了車裡。
“這麼多天都呆在一起還看不夠嗎？凌筱筱，是我太縱容你了。”
夜天佑盯着凌筱筱，臉上的怒意越來越盛，強忍着想直接捏死她的衝動，“嘭”地關上了車門。
凌筱筱收回放在樓上的視線，卻沒有立刻說話，只是坐在椅子上低着頭，她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回來，更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車子急速離開京城大學的家屬院，從南門直接上了四環，開車的灰狼一早就關上了後面的隔窗，不想被三少的怒火波及，死的太難看。
凌筱筱縮在夜天佑的大衣裡瑟瑟發抖，因爲剛纔下樓的時候她沒來得及穿鞋，十一月初的京城已經快要進入冬天，現在渾身都凍得厲害，再加上她心裡緊張，冷汗一陣陣的冒。
“過來！”
夜天佑突然轉頭看她，深不見底的眼眸透着十足的冷意，凌厲的目光看得她更難受了，但是她知道昨天到今天的事情是自己做的不對，所以乖乖的挪到了夜天佑身邊。
“啊！”
手腕一涼，被大力扯進他的懷裡，眼角頭撞在他鎖骨上，撞得生疼，眼淚突然就下來了，迷住了視線。
“怎麼？沒見到我的時候還笑得那麼開心，見到我就哭？”
夜天佑抿着脣看她，猩紅的脣帶着幾分奇異的豔麗，臉色蒼白眼眶深陷，他已經連續三十幾個小時沒睡覺了，從昨天看到白述的彩信之後，輾轉幾次飛機就是爲了回來她領回家。
“沒有，撞到眼睛了，我不是因爲見到你哭。”
凌筱筱急着解釋，擡頭瞥見夜天佑冰冷的眼神心裡也開始打鼓，他肯定氣瘋了，但是她跟白子航確實什麼都沒有，他在外面站了一夜，只是白子航好像幫她洗澡了……
頭痛欲裂！怎麼辦？怎麼解釋他纔會不生氣？
她眼底的慌張看在夜天佑眼裡就是在逃避，他從來沒想過她心裡會有別人，不管是怎麼樣的感情，白子航做到了，僅僅是短短的兩個月！
“你緊張什麼？我說什麼了嗎？”
修長的手指緩緩地勾起來她的下巴，拇指摩挲着她微微張開的脣，視線也落在了她的身上，盯着這件明顯不屬於她的衣服。
“我……”
凌筱筱覺得心虛，不敢看他的眼睛，順着他的視線落在白子航的衣服上，一下子慌了，因爲這件衣服下面什麼都沒穿！
“脫了！”
夜天佑磨着牙，從齒縫中吐出來兩個字，不用想他也知道她喝多了是什麼樣子，上一次她喝醉了幾乎把自己強了，說昨晚她和白子航什麼都沒有，他就跟着她姓！
“可是……”
凌筱筱咬着脣，想拒絕卻又怕他更生氣，慢慢地把他的外套放在一邊，然後脫下身上寬大的衣服。
本來就冷的發抖，這會兒更冷了，凌筱筱瑟縮了一下身體，就被他整個抱起來落入了他的懷抱，微涼熟悉的氣息讓她莫名地安心了些。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說昨天的事情？”夜天佑的聲音還是很冷，見她凍得發抖拿過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放在她腰上的手卻扣得死緊。
“手機沒電了，我、沒想瞞你的……”
凌筱筱深吸一口氣，轉身抱住夜天佑的腰窩在他懷裡縮成一團，眼瞼垂着看起來很乖巧。
“那就現在說吧，怎麼證明你跟他是清白的？”
夜天佑拉起她的一縷頭髮放在手裡把玩，臉色卻絲毫沒有變好，語氣還是冰冷的，彷彿正在審犯人。
“怎麼……證明？”
凌筱筱愣住了，她以爲白子航剛纔的話已經足夠撇清他們的關係了，況且她確實沒跟他發生過什麼，除了昨天那兩個吻之外，什麼都沒有！
“是我在問你，凌筱筱。”
夜天佑垂着眼瞼看她，按在她脣上的拇指微微用力，在她脣上留下一個暗紅的印記。
“唔……我跟他真的沒什麼……”
凌筱筱皺眉，心裡卻慌了，她能怎麼證明？根本就沒辦法證明，可是看夜天佑的樣子，分明就已經生氣的沒有理智了。
“沒什麼？凌筱筱，那這個是什麼？”
夜天佑滑開手機，屏幕上立刻顯現出來一張照片，正好是昨天她剛出電梯口被白子航吻住的那張，並且還是一張特寫！
“這、這個……啊！”
尖叫聲瞬間穿透了狹窄的空間，前面開車的灰狼忍不住塞上了耳機，蘇然跟他打過招呼了，最好裝聾裝瞎，不然他可能會很想死。
凌筱筱臉色慘白的揪着夜天佑的衣領，眼眶裡溢出來大滴大滴的淚，果凍色的脣微微張着不停地顫抖，壓抑的痛讓她幾乎要崩潰。
“痛……”
夜天佑死死地摟住她的後腰不讓她逃開，臉色卻緩和了很多，不過因爲這個照片他被折磨了二十多個小時，所以火氣根本沒消，“爲什麼吻他？你喜歡上他了嗎？”
凌筱筱痛得說不出話來，咬着的脣慢慢地變了顏色，一動也不敢動地跪坐在他腿上，呼吸都困難。
“沒有，我根本不知道他會突然吻我……”她的聲音很小，帶着顫抖和壓抑，垂着的眼瞼沾着水氣，迅速染紅了眼角。
夜天佑似乎對她的回答根本不滿意，勒在她腰上的手更緊了幾分，眼底蓄積着駭人的風暴，“你沒回答我的話，你喜歡上他了嗎？凌筱筱。”
“嗚嗚……”幾乎是立刻，鑽心的痛就被擴大一倍，凌筱筱慘白着臉忍不住叫了一聲，然後咬着脣不說話了。
她知道只要他還在生氣，她說什麼都沒用，即使她是被迫的那個，在他眼裡都會覺得她是主動，況且她沒有推開白子航，也沒有立刻轉身就走……
她喜歡上白子航了嗎？凌筱筱閉上了眼，答案似乎很清楚，她不喜歡白子航，但是她卻做不到拒絕他的好，就像帶毒的罌粟，一點點地滲透進她的心裡。
“凌筱筱，睜開眼睛看着我！”
他猛地鬆開她的腰，捏着她的下巴破事她跟自己對視，只見她緩緩地睜開眼卻一言不發，眼眶帶着靡麗的緋紅，怎麼看都不像是要澄清的樣子。
“我說什麼你都不信，那就算了，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凌筱筱看着他，眼裡沒有悲喜，眼神帶着幾分疲憊，也許她從一開始就不該這麼容易愛上他，因爲她愛他，所以被傷害的總是她。
“你這是承認了嗎？因爲什麼？因爲他能守在你身邊陪你？還是因爲你覺得他愛你？”
夜天佑強忍着想一把掐死她的衝動，咬着牙說出這些話來，他知道她和白子航沒發生關係，但是他卻不能容忍她心裡有別人！
“他不愛我，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凌筱筱面無表情地答道，縱使痛的她連呼吸都難受，她卻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來軟弱的一面了，與其在他手下垂死掙扎不如就這樣，讓他以爲自己不愛他，好聚好散。
“可以接吻的普通朋友？”
夜天佑被她氣得嘴脣發青，也許是忍受不了她這幅軟硬不吃的態度，狠狠地抽回手把她扔到了旁邊的座位上，慢慢地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擦着手，臉色陰鶩。
凌筱筱鬆了口氣，裹着他的衣服靠在距離他最遠的地方，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敏感處的痛已經變得麻木了，但是她的腦子卻異常的清醒。
心已經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她以爲夜天佑心裡至少是有她的，可惜一次次的現實讓她明白，她只不過是他正好看上的眼的寵物，想怎麼對待就怎麼對待，果然，就像地獄一樣折磨。
車子沉默地開進雲湖別墅，因爲進入了深秋院子裡格外冷清，小毛球沒有像往常一樣跑出來迎接，大概是被張嫂關在後花園裡了。
凌筱筱垂着頭，散落的頭髮遮住了她的臉，只看得到挺翹的鼻尖，微微泛着紅。
夜天佑回頭看了她一眼，一聲不吭地下了車，車門關上的聲音嚇得凌筱筱一陣心驚，緊接着卻是鬆了口氣，他丟下自己走了，說明她暫時安全了。
“三少，您想吃點什麼？”
張嫂擔憂的瞥了一眼車子裡，卻不動聲色的站在門裡，蘇然跟他們通過氣，淩小姐這次肯定免不了被折騰，只是……
“不用，拿衣服去車裡給她，讓她自己滾上來。”
夜天佑說完腳步沒有停下，徑直走上樓進了他的臥室，連續三十多個小時他根本沒閤眼，回來看到的卻是對他不冷不熱的人，這個死丫頭，真的是欠管教！
張嫂趕緊應了，上樓找了凌筱筱的衣服，想了想連着鞋也一起拿下來，走到車門外的時候卻很猶豫。
“咔噠。”
凌筱筱開了門，面無人色地看裡一眼張嫂，動了動嘴：“我聽到了。”
他讓她自己滾上去，她聽到了，也會照做，再也不會傻了，爲這種人斷送自己的自由，冒着被他家人盯上的危險，她何苦呢？
張嫂低着頭把衣服和鞋放在座位上，然後迅速的關上了車門。
灰狼已經離開了，蘇然跟他說過三少臨時趕回來的原因，依着三少的脾氣，他留下也沒用，不如眼不見爲淨。
凌筱筱揉了下眼睛，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懦弱，一件件地穿好衣服，然後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淩小姐，您……好好跟三少道個歉吧，他是真的氣狠了……”
張嫂嘆了口氣，見凌筱筱嘴角諷刺的笑，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這一次，只怕是剛好好過了沒幾天的日子又要過不下去了！
因爲車子就停在門口，所以凌筱筱只穿了一件厚裙子和鞋子，進門之後赤着腳就上了樓。
到現在她要是不知道夜天佑要幹什，她就是白活了十九年，只是事到如今她心裡還有一絲希望，哪怕他對自己有一分情分，都捨不得那樣傷害她，可惜，他沒有。
“吱呀……”
夜天佑的臥室門被推開，凌筱筱四處看了一遍，發現臥室裡沒有人，剛想轉身離開就聽到浴室裡傳來夜天佑的聲音，毫無感情冰冷兒疏離。
“誰讓你走了？”
凌筱筱一怔，關上臥室的門，猶豫了一下推開了他浴室的門，“你讓我上來。”
平靜的聲音，平淡的臉色，眉眼低垂着不帶任何感情，凌筱筱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她的情感和真心，這一次是真的不會再被傷害了，因爲她已經受夠了。
不過就是一紙契約，不值得她出賣自己的身體之後又出賣自己的真心！
以前是她蠢，現在，她終於懂了。
浴室裡的水汽很重，身上的厚裙子也迅速黏在了背上，腳底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她自己的倒影，卑微而可憐。
“你打算站到什麼時候纔過來？”
夜天佑轉身看她，覺得怎麼看都不順眼，想到她被白子航吻過，想到她和白子航坦誠相見，他心裡就想被貓抓過一樣，鮮血淋漓卻又無比的憤怒……
凌筱筱一步步走到他跟前，手慢慢地握成了拳，然後又鬆開，視線避開他的位置，只是盯着地面一言不發。
“過來伺候。”
夜天佑原本消下去的火氣再一次竄了起來，盯着她的目光也越來越寒冷，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麼？白子航那樣的男人？
“是。”凌筱筱脫了身上已經半溼了的裙子，扔進置物籃裡，慢慢地邁進了浴缸裡。
她以爲夜天佑就是想折磨她羞辱她，但是她想錯了，因爲他改變主意了。
“穿着衣服洗澡嗎？”
夜天佑睨了她一眼，潔白無瑕的肌膚上沒有半點別的顏色，但是她的心裡卻裝了另一個人，沒有他的位置。
凌筱筱一怔，然後脫了身上僅剩的兩件衣服，嘴脣幾乎是顫抖的，眼神卻沒有看他：“我給你洗。”
她拿起來浴棉慢慢地給夜天佑擦背，忍着心裡的排斥和恐懼，一點點地認真細緻地，心裡不斷地提醒自己忍吧，只要忍到三年期滿，她就是自由的了，她就能離開這個變態的偏執狂，得到永遠的自由！
夜天佑像是睡着了，靠在浴缸邊上閉着眼，不知道過了多久，凌筱筱覺得水開始變涼了，於是先走了出來，取了浴袍穿好，猶豫了一下打算叫醒夜天佑。
“水涼了，你先出來吧……”
躺在浴缸裡的夜天佑霍然睜開眼，從浴缸裡走出來穿上了浴袍，並沒有在她身邊停留，只是說了句：“我餓了。”
凌筱筱鬆了口氣，轉身出了他的臥室，下樓去廚房裡把張嫂一早準備好的湯和粥都放在托盤裡，再次回到了樓上。
“張嫂做的粥和雞湯，你先喝點，等睡醒了晚上再吃飯。”